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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托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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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入密码的提示音响起,紧接着,门锁“咔嗒”一下打开。
女人轻悄悄走进来,平底鞋落在昂贵的真丝波斯地毯上,没发出任何声音。她带着手套,小心地掩上门,转身向办公桌走去。
办公桌后的木质展柜横跨了整面墙,正中间摆放着的是一把象牙折扇雕件,镂空雕刻的扇面上满是精致繁复的花纹。
类似不计其数的珍玩古董摆满了整面墙的展柜,活像个小型艺术珍品展,硬生生压住了了房内富丽堂皇的装修风格。
女人的目光没有在这些珍品上停留片刻,她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
开启电脑需要密码,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女人输入了早就准备好的密码——
密码错误。
明明已经做好了错误的准备,可心脏还是在密码验证错误的时候猛烈地颤动了几下。
“您还有两次机会。”系统发出文字提示。
看似还有两次输入的机会,但她知道,自己只剩一次错误的机会了。
女人的拳头不自觉攥紧,片刻之后松开。
密码重新输入。
确认。
冰冷的文字提示再次出现:“您还有一次机会。”
她下意识望向门的方向。
现在还来得及。从那里悄无声息地离开,只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桌上左手边摆着一对戏珠的金狮,碗口般大小,却连利爪也雕得栩栩如生。
金狮的眼睛正盯着那颗宝珠,而宝珠之后便是她。
女人的手指轻微抽动了一下。
缓慢地、安静地、震耳欲聋地……又是一串密码落下。
确认——
她在原地静默了两秒,好像度过了一季。
警报声没有响起。
电脑被打开了。
寂静的房间内响起了鼠标的点击和滑动声。
重要的文件都无一例外上了锁,没有密码根本无法打开……
峰回路转的是,她在回收站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未命名的文件。
电脑的主人删除了文件,却因为回收站设置了48小时自动删除的程序,而没有手动将文件彻底删除。
这份未命名的文件便成了那条漏网之鱼。
女人赶紧恢复文件,插入U盘——
传输进度条缓慢地向前滚进。
她盯着进度条,耳朵却捕捉着门外的响动。
门外没有声音,门内也没有,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雷鼓。
传输结束。女人将电脑复原,连同鼠标的摆放位置。
门把轻轻转动,拉开一条缝来——走廊上没有人。
女人迅速走出办公室,左拐从走廊离开。她没有乘坐电梯,而是从安全通道往下走了两层,然后熟练地摸进了一间杂物室。
一分钟后,杂物室的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了一个脚踩高跟鞋、身穿包臀裙、披着大长发的女人。
女人光明正大地乘坐上了电梯,看着电梯层数逐渐下降。
“噔——”
到达一楼,电梯门自动打开。
女人走出电梯,鞋跟一下下砸在瓷砖上,她的心跳也随着脚步加快。
可就在转弯处,她撞到了人。
一个男人。
因为紧张导致肌肉紧绷,使她还没看清男人的模样就摔倒在地。
地板反着冰冷的光,与腕表上的光泽遥相呼应。
她的心跳猛然停滞,连带着浑身血液一起凝滞在了原地……
眼前的画面无限扭转、变换。
呼喊,呼喊是无声的;求救,求救是静默的。
像是被溺入水中,挣扎只是徒劳。
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好像在询问什么。可是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什么也听不清。
她能明显感觉到身上的体温正在逐渐流失,而眼皮愈发沉重。
她用尽力气抬起眼皮,终于看到了像死物一样低垂的胳膊——那好像是她的胳膊。
胳膊上空无一物,只有伤口。
血正从伤口往外渗,但她没有疼痛的感觉。
“屋里已经找过五六遍了……问不出就算了,她死了自然也就没人知道了。”
“从这里扔下去就行,保证活不了……”
黑色皮鞋落在她跟前,把人提了起来:“姜月是吧?记住,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下去吧——”
强烈的坠落感和失重感袭来。
三四层高的楼一直不见底,这种恐惧感蔓延、放大。人就像陷进了深渊,不断地下坠,不断地下坠……
“啊!”许江禾惊呼出声。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明显的颤抖。
项庭昼刚从连续数小时的会议中抽身,一进休息室就看见许江禾卧在沙发上,她睡得并不安详,像是被什么魇住了。
她的神色突然变得惊恐,仿佛喘不过气来。
项庭昼走上前:“许江禾,醒醒!”
许江禾忽然伸手,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项庭昼的胳膊——腕表冰冷的温度刺激到了她的神经。
许江禾惊醒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只腕表。
她凝滞在原地。眼前的画面与梦里逐渐重合——同样的腕表,连同反射出的光也同样冰冷尖锐。
几秒后她唤回了肢体,但神思还延续着梦里的喜恶。她本能地排斥与这只腕表有关的事物,因而下意识放开手想要撑着沙发坐起来。
可她没落稳支点,撑了个空,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
项庭昼立刻伸手去接,另一只手反握住她的手腕,向上带了带。
女秘书敲门进来,正巧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三爷俯身低头,一手圈着人,一手握住女人的手腕,从背后看去像是单膝跪地,却有种不容置喙的强势。半禁锢的,又像求婚,又像强吻。
果然,开春了。
女秘书极有眼色,她立刻识相地退出休息室,连带着关上了门。
稳步回到自己工位后,她打开手机,一头扎进了方才平静下来的八卦群。
休息室内,项庭昼放开了许江禾。
许江禾已经彻底清醒了。她迅速从沙发上起来,同项庭昼保持开一定的距离。
“做噩梦了?梦到了什么?”
“没什么,谢谢三爷挂心。”她的反应很冷淡。
茶几上的咖啡早已凉透,而窗外的天色也早就暗了。
许江禾跟着项庭昼下楼,上车。
回瑾庄的路上,许江禾靠在车窗边走神。她似乎是在看路上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实际上眼睛并未聚焦。
她依稀记得梦里有人提到了姜月的名字……这是姜月生前的遭遇吗?
她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难道是姜月托梦——许江禾向来不信鬼神之说。
也许,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脑的潜意识构幻出了这个梦境……
可梦里房内的陈设、建筑的布局,还有那种濒死的感觉,好像真实得发生过一样。
但是她看不清所有人的脸,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这又是为什么?
真实的,缥缈的……
还有那块一模一样的腕表。
那个男人是谁,项庭昼吗?
是她天马行空的梦境,还是姜月真的遇见过甚至认识项庭昼?
项庭昼呢?他与姜月是什么关系?
小叶紫檀手串又为什么会在他的手里?
……
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将她的思绪搅成一团乱麻。
项庭昼一扭头,就看见她的眉不自觉蹙起。
“到了,下车。”
许江禾回神,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瑾庄。
刚下车,欣姐就迎上来,接过了项庭昼的外套:“三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许江禾:“三爷,我想先回潆水园休息……”
项庭昼打断她:“先吃饭,吃完了再回去。”
许江禾点头听从了他的安排。
晚饭都是欣姐做的,谈不上山珍海味,却自有家常的风味。
但许江禾没什么胃口。
欣姐也看出来了,问她:“今天的菜不合胃口吗?”
“不会,饭菜很好吃,是我还不饿。”许江禾说。
欣姐朝项庭昼看了看,项庭昼没有任何表示。
项庭昼看得出来,自从在休息室把她叫醒之后,她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而且对他的态度也明显冷淡不少。
坐车回来的路上也是,之前的许江禾总会留半边心思在他身上,偶尔还会卖乖示好,说几句并不走心的恭维话,而今天回来的一路上,她坐在角落贴着车门,刻意跟自己保持了距离。
现在吃饭也是,之前的许江禾就算被按在饭桌旁,也总是心思活络的,不会像今天这样看似顺从却一言不发地坐在这里。
她就是枚软钉子,能摸清别人最大的容忍限度在哪,并在这个限度里跟你迂回试探,以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看似极有分寸,实则最会得寸进尺。
项庭昼心里一清二楚。
他不急不缓地夹菜、吃饭,直到吃完放下筷子,才开口问许江禾:“吃完了?”
“嗯。”她早就放下了筷子。
“有心事?”
许江禾的脸上挂出假笑:“没有,三爷。”
“下午见了什么人?”项庭昼突然问道。
许江禾的心“咯噔”一下,而面上依旧八风不动,反而露出一副诧异的神情:“啊?三爷说什么?”
“诈你的。”项庭昼勾了下唇角,嗤笑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心虚的时候眼神会散。”
他太敏锐了。
许江禾维持着假笑:“三爷拿我说笑吧。”
项庭昼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许江禾,我以为你清楚我的脾气。我再跟你强调一次,不要有事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