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白月光师兄》江南踏歌

17、第 17 章

　　苏湛然不明所以地看着来人。

　　这人是谁？
　　他认识自己吗？
　　一剑挑九州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仅仅一招，就能将魔虫打成这样，到底是什么修为？

　　苏湛然看不透。

　　楚云霄兴步走到了苏湛然面前，低头看向苏湛然怀中的沈陌，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沈陌此刻脸色通红，衣领已经完全敞开，雪白的脖颈上也浮现了浅浅的粉色。

　　他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想要寻找一些冰凉。

　　“放下他。”楚云霄看向苏湛然的目光带着冷意。

　　明明只是简单的三个字，苏湛然却感觉了一股浓烈的杀意。

　　来者不善。

　　苏湛然低头看了看沈陌。此刻的沈陌早已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只是难受地靠在苏湛然怀中，寻求一丝慰藉。

　　不行。
　　不能交出去。
　　他刚才将这个无辜的筑基期修士牵扯进这一场恶战中，已是万分愧疚。
　　如果再将这人交出去，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恐怕此生难安。

　　苏湛然抱着沈陌的手紧了紧。

　　楚云霄的目光垂落在苏湛然用力的手掌上，眼中的戾气更盛。

　　明明只是一眼，苏湛然却有一种恐怖的感觉。他紧绷着身体，警惕地看着楚云霄。

　　“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我是什么人？”楚云霄他看向苏湛然怀中茫然无知的沈陌，嘴角嘲意更浓。

　　大师兄，我是什么人？
　　是天盛派弟子楚云霄？
　　还是入魔屠杀同门的孽障？

　　亦或者是早该死在三千年前的一抹游魂，靠着这一轮又一轮的幻境，飘飘荡荡了数千年，苟活在这无趣的世间。

　　大师兄，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石室内的昏暗的光打在楚云霄的身上，阴影倒在沈陌的脸上，交织在了一起，难舍难分。

　　楚云霄伸出手，想要紧紧抓住那抹身影。

　　苏湛然见楚云霄伸手过来，抱着沈陌连忙后退了一步。

　　真是令人厌恶啊……
　　大师兄，总有人想要打断我们的相聚。

　　楚云霄望着自己空空的手掌，手中凝出一团魔气，挥向了苏湛然。

　　这道魔气蕴含着极大的力量，苏湛然整个人被击退了几大步，重重地砸在石墙上，吐出一大口血来。

　　沈陌从苏湛然的手中滑落了下来。楚云霄连忙伸手接过，将沈陌抱入怀中，轻叹了一声。

　　大师兄，真不乖啊……
　　竟然跑来和水云宗这小子见面……

　　明明心里有些怨恨，但是当楚云霄低头看向意识不清的沈陌时，眼底还是浮现了不可抑制的柔情。

　　再多的不满，只要一见到这张脸，似乎什么都消散了。
　　只要大师兄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楚云霄将自己的脸轻轻贴在了沈陌滚烫的脸庞上，眼底都是纵容。

　　楚云霄的身体本就比一般人要冷一些，沈陌感觉到脸庞的凉意，驱散了一丝燥热，也满意地一声轻吟。

　　楚云霄的

　　苏湛然看着眼前这两人的互动，垂下睫羽，没再多说什么。

　　“嘶——嘶——”

　　魔虫不安的嘶吼声，打断了两人的温存。

　　“大师兄，等会。”声音暗哑。

　　楚云霄抱住沈陌走到魔虫旁，他的手指轻轻挥动，地上的魔虫叫得更加凄厉。

　　“嘶嘶嘶——嘶嘶嘶——”

　　魔虫的四肢在黑雾中，逐渐被碾碎，成了黑色的灰烬，洒落一地。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聒噪。”
　　口器也被黑雾侵蚀，灼烧殆尽。

　　原本令人恐惧的魔虫，此时如同人彘一般，在困在地上，奄奄一息。

　　那些黑雾开始收拢，魔虫仿若被困在茧中的猎物，即将走向了命运的终点。

　　楚云霄看着魔虫的样子，突然想到自己无法在无相镜制造的幻境中，留下任何痕迹。

　　真是不甘心啊……

　　就算现在碾碎了这只低贱的杂虫，等自己一离开幻境，这只低贱的杂虫，又会死灰复燃。

　　楚云霄暂缓了对这只低贱虫子的宣判。

　　“你去杀了它。”楚云霄转身对着重伤的苏湛然说道。

　　既然自己无法给幻境留下痕迹，那么借助幻境之人呢？

　　苏湛然有些疑惑。

　　为什么让自己去杀魔虫？
　　这人明明只要一根手指，就能碾碎这只魔虫，为什么需要自己动手？

　　但是苏湛然只犹豫片刻，便拿起一旁沈陌那把被打飞的匕首，向魔虫走去。

　　何必知道原因呢？
　　反正，自己的目的也是杀死这只魔虫。
　　杀就是了。

　　更何况……这人只要一招，就能打得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苏湛然收敛了情绪。

　　当匕首插进魔虫的身体时，魔虫仅仅挣扎几下，就化作灰烬，消散在空中了。

　　楚云霄满意的笑了。

　　虽然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伤害了大师兄，即便是幻境，也得付出代价。

　　楚云霄看这拿着匕首的苏湛然，真想让这个碍眼的家伙也消失在幻境里啊。

　　可是，大师兄大概会很难过吧。

　　“咳……咳……”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随着魔虫的消失，原本毫无生机的王真人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的嘴里吐出许多的黑血，他的腹部那边匕首也失去了效用，掉落在地上。

　　“师父，你怎么样？”苏湛然连忙走到王真人身边。

　　“湛……湛然……”王真人的声音沙哑，断断续续无法说出一句话话，魔虫早就毁坏了他的声音。

　　王真人浑浊的眼睛看向苏湛然，里面带着几分愧疚。

　　“我……咳咳咳……”又是一大口黑血吐了出来。
　　“师父，先别说话了。”苏湛然蹲下身体，将灵气输入王真人的体内。

　　如石沉大海，毫无用处。

　　王真人的身体不可抑制的衰败下去。

　　“我走错了道，这是应得惩罚。”王真人的声音微不可闻。

　　一股魔气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原本腹部的伤口中滚动着浓浓黑雾。很快，那些黑雾向他的全身涌动，似乎要侵占全身。

　　“师父？？”苏湛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明明魔虫已经被击杀了，为什么还会有魔气？

　　“他魔气入体已深，即便杀了那只魔虫，也没有用了。他很快就会变成一只无法思考，只会杀戮的魔物。”楚云霄幸灾乐祸地解释道。

　　“杀……杀了我……”
　　“杀……了……”
　　“我……”

　　王真人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底带着一丝恳求。

　　楚云霄看着苏湛然眼底的挣扎，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这些自诩为正道之士，看到魔修，不是都喊打喊杀的吗？
　　如今自己的师父也成了魔物，那么，苏湛然你还下得去手吗？

　　“噗——”一把长剑已经刺进了王真人的心脏。

　　血顺着苏湛然手中剑，滴落在了地上。

　　楚云霄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人竟然真下的去手？

　　魔气没了容器，突然消散了。

　　枯瘦的老人眼底有几分解脱，也有几分欣慰。但是很快，他便如同那只魔虫一样，化作灰烬，消失在地上。

　　苏湛然握紧手中的长剑，漠然地看着王真人消失在自己面前。

　　“杀自己的师父竟然毫不手软。”
　　“苏湛然，你比你师父更适合修魔。”

　　楚云霄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室内响起。

　　“你师父只是被魔虫控制的可怜虫。”
　　“真正的魔修，可不是这样。”
　　“不需要压抑自己的本心，不必惺惺作态地在乎世人的眼光。只要遵从你的欲望，你的本心。”
　　“那才是适合你的修行之道。”

　　楚云霄勾了勾嘴角。

　　水云宗，瑶池峰，一剑挑九州的剑圣苏湛然。
　　若是万人敬仰的剑圣，也入了魔，岂非很有趣？

　　苏湛然闻言，愣了愣。

　　遵从自己的欲望，遵从自己的本心，选择适合自己的道？

　　那我的本心是什么？

　　是杀了那些在父亲死后，倒打一耙的凡人。
　　是撕开师门中，那些的伪善的面具。

　　肆意痛快地活着，不管他人死活。

　　但是，真的能不管吗？

　　苏湛然看着空旷的石室，此刻仿佛还能听到那些死去修士的惨叫声。

　　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即便是甜腻的缥缈香也掩盖不住。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魔虫控制下的元婴修士，所犯的罪孽。

　　若是魔修，那么所能造成的杀戮更是不计其数。

　　苏湛然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也没有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父亲带他开蒙时所说的话，眼神是那样坚定——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那时候，他不懂。

　　明明父亲可以有很多选择，明明他们一家人可以不用遭受那样的灭顶之灾，为什么要坚持他所谓的理想？

　　后来，师父被魔虫控制了。

　　一步步，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偶尔清醒时，师父也异常悔恨，但是很快又会沉溺于对长生之道的追求。

　　丧失了理智，失去了判断，沦为欲望的奴隶。

　　这绝非自己想要的道。

　　楚云霄看着逐渐清醒过来的苏湛然，摇了摇头，暗道一声无趣。

　　什么修行之道？

　　他此生所追求的道，从来都只有一个.

　　楚云霄低头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大师兄，眼底是不可察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