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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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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羸弱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却被夏季莫名出现的雨天打个措手不及,翅膀沉重,蝴蝶飞得摇摇晃晃。
路上是坑坑洼洼,一不留神就会踩进水洼。
雪时举着伞,小心翼翼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只是不等他仔细感受雨的大小,一阵风吹来,雨便洋洋洒洒地飘下来,让人心烦。
于是雪时在转角处一个拐弯,走进一条他知道却极少走的小路。要是不能快点赶回去,衣服就要湿透。
穿着校服外套的雪时还是觉得有些冷,害怕感冒的他走得步履匆匆。在这杂乱的胡同巷子里凭着多年记忆走了起来。
以往雪时不会走这条路。一是平时回家总是晚上走这里看不清处路,二是这条巷子出了名的乱,一个不慎就不知道被哪里冒出来的人打了一巴掌。
好在雪时从小在这片长大,走在这里也算有些把握。
只是在另一个拐角,雪时刚走几步路,顺着伞檐往远处一看,愣住了神。
一个穿着精致衣裳的男人颓靡地趴在角落,不远处是被雨水浸泡的血迹,看着有些吓人。
雪时的表情有些僵硬,几乎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是李家少爷,李敬琅。
那时还渴望一个家的雪时来到李家,虽然面上不显,但他的内心有着如同嫩芽一般的希望,希望能体会到不曾有过的真切的家庭温暖。
可这一切都不存在。
李敬琅作为李家真正的少爷,面对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亲戚,既没有父母,有没有兄弟,就这样孤零零来了,看着如同丧家之犬。
不可一世的他看不惯,于是他打压雪时,捉弄雪时,希望从他那一直冷淡毫无波澜的脸上看出点不一样的表情,可惜没有。
而现在,李敬琅自己像一条丧家之犬般趴在角落,雨水打在他的身上,淋湿了他的外套。
雪时停滞许久的脚步终于迈开,他缓缓走向李李敬琅,身上那股冷意却越发明显。
这股从他重生之久就如同附骨之蛆的寒意无不提醒着他上辈子他的惨样到底是如何狼狈,又是如何窝囊地死去。
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滑落,快速坠落在地上炸成一小团烟花,而后又汇聚于水坑再看不出半分。
素白的手指紧紧握住伞柄,手背上隐约有了青筋,显然这双手的主人忍耐着怒气。
意识模糊的李敬琅狼狈地靠在墙角,呼吸间腹部抽痛,嘴角的淤青扯着他,让他没有丝毫力气。
漫天的雨砸下,水几乎模糊了他的视线,可即使这般,李敬琅依旧眯起眼警惕地看着眼前来人。
可是想象中不好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把伞突然出现在他的头顶,那连绵不断象征灾厄的雨水终于停了,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李敬琅忍不住抬头看他。素白的指尖握住伞柄,露出一截雪白的下颌。
再往上看去,那人的神情淡然,可是那双漠然的眼里他竟然察觉出一丝蔑视与不满。
转瞬间,李敬琅竟然看到那人抬起脚像是要狠狠踹过来,他猛地闭眼,却发现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这人只是轻飘飘一脚碰在他的身上,似乎是在询问他有没有死。
慢慢的,那人蹲下来,那双冷淡如同天山雪的眸子此时也仿佛带上暖意。
雨伞外面雨依旧下个不停,混合着尘土和雨水,整个空间里都弥漫着一股雨水的腥气,可李敬琅却闻到了另一股味道。
那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味道,像是铃兰又像是鸢尾,他一下子忘记了疼痛。
雪时看着一脸憔悴的李敬琅,随后开口:“我给你叫救护车。”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李敬琅却不知为何猛地拽住雪时的手腕,湿意透过衣袖慢慢渗透到雪时的手腕,粘腻冰冷。
“你要去哪?”
此时的李敬琅完全没有上一世那不可一世的气焰,虽然动作强硬,可语气还是柔软的,望向雪时的神情有几分懵懂孩童的意味。
雪时皱眉,似乎是不理解他为何这么问,道:“我没带手机,去外面叫救护车。可以松开手了吗?”
李敬琅没有再说话,只是像只丧家的猎犬一般看着雪时往外走的背影。
明明是为帮助别人,可是神情动作又淡漠至极,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事情,又或许他在尝试踹自己一脚的时候就已经判断自己的伤势。
可胡乱想了这么多,李敬琅难得清醒,却没有去想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要来绑架他,反而开始回忆刚刚那人蹲下来时带起来的香味。
雪时往巷子外面走。猛然间和上辈子并不对付的仇人相见他是愤怒的,只是不知道是否因为重生的缘故,愤怒也是淡淡的。
雨势又大了,雨水噼啦啪啦。
周边的店铺都没什么人,只有老板守在店里刷着短视频。
在看到雪时表明来意后,老板将手机递给他。
干脆利落打了电话后雪时看了眼不远处的巷子口,没等他想清楚要不要回去,旁边的老板出声。
“哟,小伙子,你脸上看着不是很好啊。还有就是为什么要叫救护车?”
眼前这位长得精致却总是透着几分萎靡脆弱的年轻人终于开口:“我在巷子里看到有人受伤了,这才叫救护车。老板,我还要赶回家里,你能和我去那个地方帮忙看着他吗?”
老板也是个热心肠,见雪时都这样说了连忙喊出待在里面的小孩子看店,自己拿着伞跟在雪时的身后。
不知是不是雪时的错觉,雨貌似变小了。
绕过弯弯绕绕的巷子,雪时终于来到那个转角。
他的右手握了握伞柄,而后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径直走了过去。
可是待在这里的李敬琅怎么可能让雪时就这样走开,他焦急开口:“喂!你要去哪里?”
雪时的步子一顿,身后的老板却开口解释,
“我的老天!小伙子你伤这么重还是不要开口说话!这个学生是要赶回家去,我来看着你,你就放心吧。”
李敬琅却不满,他瞪了一眼那个老板,随后扭头,满脸阴鸷,语气森然:“我只要你陪着我!”
雪时心中有些迷茫,上辈子的李敬琅连见他一面都嫌晦气,可现在,他竟然要求他主动留下陪他?
雪时觉得有些可笑。更何况那不可一世的语气让他想起上辈子经历的事情。他的脚步不再停顿,转而立马离开。
雨水不再打在李敬琅的脸上,老板看着眼前这个伤势严重的少年,不知为何却感到一股骇人的气势。
那是从小就生在权利中心,含着金汤勺出生,从未受过挫折的人才有的傲气。
“你叫什么名字?”
李敬琅想要命令第一个发现他的人停下,却什么也做不了,万般无奈下,他这才发问。
记忆如同重游故地的鱼,欢快地拍打,让雪时无可避免地回想起那一出戏。
被领回家的雪时虽然面上看着冷,但内心总归是渴望亲情的。当他的面前出现一群少年,他们面容帅气,脸上带着笑意。
雪时以为这群少年是可亲的,扬起笑脸想要自我介绍,却在说出第一个的时候被那些人打断。
对面的人脸上都是讥讽,面目也变得可憎起来。
“我们不需要知道你叫什么。好好像个可怜虫一样阴暗的躲在地底才是你要做的。”
被簇拥在中心的少年满不在乎地看着一切,似乎是察觉到雪时的目光,他那年纪轻轻便有着难以言喻的气势的眼神盯上了他。
“可怜虫。”他嗤笑。
雪时握住伞柄的手背青筋若隐若现,脸色苍白如纸,良久他开口:“我叫雪时。”
雪时。
李敬琅唇瓣动了动,吐出这两个字,而后死死盯着只留下背影的他。
孤儿院最近其实营收并不好,雪时推开门就看见温妈妈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温妈妈。“雪时喊了一句,而后来到她的面前。
温院长笑一笑,随后往后面看:“你看看,衣服都湿了,快去洗个澡,等晚餐好了我去喊你。你就好好学习。”
雪时乖巧点头,就在他顺着楼梯要往上时,温院长突然喊了一声:“望京。”
耳边传来上辈子生前听得最多的声音。
“温妈妈。”
就这样一应一答,而后是良久的沉默。顾望京一直都不喜欢在学校晚自习,特意和学校申请不上。
雪时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右手搭在扶手上,一步一步往上走。
等来到雪时的房间,他即将关上门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气拦住他,那门动不了丝毫。
“你叫魏观让我去帮老师搬试卷的?”
顾望京的语气算不上和善,有些咄咄逼人,尤其是面对有关雪时的事情。
背对着他的雪时终于转过身子,顾望京刚想要摆出臭脸,只是一看到雪时那苍白如纸的脸蛋,身子单薄,又因为刚刚淋了雨而头发凌乱。
“魏观找的你和我有什么关系?”雪时反问,语气平淡,可是紧紧握住门把手的手指捏得指尖泛白都显示出他并不平淡。
“切,”顾望京本来还想要和雪时理论理论,但是看到这人身子骨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的样子又没了气力,最后看了他一眼,“等着吧。”
可偏偏意外总比他的决定来的快。
因为淋雨着凉,再加上就这么短短一个小时之间,他见到了两位他的故人。
各种杂乱的记忆在雪时的脑袋里横冲直撞,就像是未经驯化的野兽,让他痛苦不堪。
袖口因为李敬琅早已经湿透,那里的阴冷迅速蔓延到到全身。
呼吸有些困难急促。
“等……”
雪时的话没说完。
顾望京听到之后扭头,却见雪时的脸上绯红,一点薄薄的水意笼在那平时总是冷情的眼眸上,手掌捂住嘴,呼吸急促。
“你怎么了?”顾望京知道雪时身体不好,但他一直吃着药,平时都挺健康,可这时露出一副脆弱不堪的样子。
早已经支撑不住的雪时身子一软,会要倒下去时,顾望京眼疾手快一个伸手揽住雪时的腰。
那双一直捂着嘴的手也因为脱力放了下来,顾望京定睛一看,赫然出现鲜红的血迹。
这是发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