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那点事儿

4、4

　　（4）
　　不觉已是中秋时节。这日闭店后，赵肆又是摇着扇子坐在柜台后，看着账本算盘打得噼啪响，赵寻在一边擦擦抹抹收拾着。
　　看来今日收入还不错，赵肆合上账本后眯起眼，嘴角一挑，对赵寻说道，“赵寻，你可知我们客栈存在的意义？”
　　掌柜的又不知要说些什么了，赵寻实在懒得跟他斗这个心思，于是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不知道。”
　　赵肆似乎很是得意，扇子摇得直要飞起，“只要有江湖人士在，就必须要有我这么个客栈。”
　　“因你做的是江湖人的生意？”
　　“错，”赵肆坐直上身，将扇子合上，在空中敲敲点点得说道，“赵寻啊赵寻，好歹你也跟了我几年，怎的目光还是这般短浅？你要想到，我们客栈的客人都是什么身份。”
　　“这……都是江湖人士。”
　　“哈哈，”赵肆得意一笑，“没错。江湖人讲得道义也好，德行也罢，说来说去，不都为得是个脸面。出门在外更是看重这个。既然是江湖，总不能只是独身一人闯荡，须得碰上什么人交交手才好。一来能检验自己的功力，二来要是赢了，自然是件了不得的光彩事。”
　　“所以有人总喜欢四处寻人比武？”
　　“没错，”赵肆将扇子一点表示赞同，“然而他总得有个渠道知道有什么人要去交手，江湖又有了什么新人，谁打败了谁，谁要退出，种种种种，这，若是只靠一路打听定是不够的。你再想想，自你来了客栈，是不是总能第一时间知道江湖的新闻要事？”
　　赵寻想了想，还真是。他一个跑堂的，虽不参与那些习武之人杂七杂八的事情，也难免在端茶送水的路上对一些人事略有耳闻，这自然都是从那些食客的闲谈中听得的。于是他点了点头。
　　赵肆继续说道，“你一个跑堂的都能知道这么多，那些有心打听这些的人自然是更加受益，我这客栈真是再便利不过了。而且既然都是比武切磋之人，在我这里碰面的机会，肯定比在外面大得多。一言之下，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可能是一场比试。找寻多时的对手，也许就在你的对桌。”说道兴奋之处，赵肆干脆站起身走到赵寻身边，一把拥住他的肩膀，让赵寻很是受宠若惊。
　　“这里净是食客，比试起来自然热闹，下手也会更留心一些，免得有纰漏被人笑话。”
　　“掌柜的，看来你是喜欢他们在客栈里交手？”
　　“只要他们不过分，随他们去。”赵肆重又摇着扇子，“我这桌子椅子盘子筷子，样样都是一击即碎。你想想，这一发力，一声怒吼便伴着一张破裂开来的桌子，何等威风！他们长了面子，事后赔偿我又能有得赚，何乐不为？”
　　“这……只怕打斗时飞的净是盘子筷子，不太好看……”赵寻小声说道。
　　“呆子，”赵肆轻轻敲了下赵寻的头，“习武之人，走到哪里，哪里便是擂台，用尽身边一切可用之物壮大自身的气势才是正经，在外，是沙，是石，是风；在我这，便是桌、椅、碗、筷，管它原来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只要看着潇洒，那便是极致。”
　　赵寻似懂非懂得点点头。
　　“呵呵，所以说，自打江湖一出现，就必然要有这样一个客栈，供人打听，切磋，壮势。江湖存在一天，客栈便开门一日。”
　　“……掌柜的，你真行！”赵寻恍然大悟，“你早就想好了，就等着那帮人上门？”
　　赵肆笑笑，“像我这客源集中，地点恰当，掌柜的又懂事会看形式的客栈，怕是没有几家。而且……”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坐在那看看账本打打算盘便是维持了江湖的一点点平衡，我这客栈在江湖的地位渐渐不可动摇，也算是影响了江湖的些微走向，岂不又是桩妙事？”
　　“掌柜的，你真狡猾！”赵寻由衷说道。
　　“放屁！这叫远见！”赵肆不满得敲了赵寻脑袋一记，然后说道，“蹲了许久也不怕脚麻？滚下来吧！”
　　赵寻莫名其妙的看着赵肆，不知他这又是来得哪出。
　　正懵懂着，就见眼前忽的出现个人，巧妙得插在自己跟掌柜中间，这一切只是扎眼的功夫，根本毫无预兆跟声响，直把赵寻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仔细一看，发现这人正是那天让赵肆大动肝火的男子。
　　他果然又来了。

　　“好个梁上君子，可惜我这小客栈实在没什么值得阁下大驾光临的，这桌椅碗筷您挑着可心得拿吧。”赵肆正眼也懒得给那男子，没好气的说道。
　　“真是天大的误会，我早就来了，只是听你一席话，太过入神，差点忘记了来此的目的。”
　　“不敢不敢，在下不过一介俗人，方才那些不堪言论阁下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男子笑道，“真是难为我，你的话我每个字都会牢牢记住的，这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