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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恶毒真少爷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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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宣看到一地狼藉,没有说什么,只是走上前。
他摘下深蓝色袖扣,将衣袖提上去,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麦色手臂,捡起了玉流光脚边的一些玻璃碎片。
“啪嗒”一声。
玻璃碎片被掷进垃圾桶里。
“去坐着吧,我很快收拾好。”
玉流光无可无不可点头,避开玻璃残渣,坐到沙发上。
他看着荣宣娴熟地收拾好碎片以及打翻一地的药,又用扫地机器人处理了剩下的碎屑。
洗手间传来细微的水流冲洗声。
过了会儿,荣宣从里面走出来了,玉流光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看见他摘下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坐在自己对面。
空气一时间格外安静。
两人相顾无言。
或许特殊的话题,只能在特殊的环境聊。
在医院的时候,两人几乎没有开口聊过从前的事,荣宣这三天问的最多的是“你身体怎么样?”除此之外,什么恩恩怨怨就像从没发生过,甚至晚上洗澡的时候,玉流光头晕胸闷没力气,都是荣宣帮的他。
而现在,他们从医院回到了事故发生地,记忆如潮水涌了上来。
那些被掩盖在平和假象下的龃龉,终于像夹心饼干里的馅料一样,压都压不住了。
玉流光率先打破沉闷:“好几天了,应该聊聊了。”
荣宣转动对戒的手一顿。
耳边扫地机器人的运作声嗡嗡不息,他掀起眼眸,静默半晌声音有些哑,“你想怎么聊?”
“上次在医院说的,我说我很后悔。”玉流光喉咙有点痒,又想咳嗽,他忍了一下才缓过来,苍白着脸继续说,“以后我想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祝砚疏和闵闻他们,我会慢慢划清界限。”
荣宣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给玉流光,玉流光看他一眼,接过喝了一口,润了润嗓。荣宣重新坐在他对面,“你说的他们里,包括我对不对?”
刚喝完水,玉流光淡粉的唇总算有了点血色,他听了这话像是意外,细柳似的眉轻轻扬起,轻描淡写,“其实,你是不一样的。”
又来了。
明知道他是在说假话,撒谎骗他,就像以前那样,眼都不眨就吐出一些好听的话耍人玩。
可是荣宣还是忍不住想信。
上一次当还不够,撞了南墙也不够,头破血流也不够。
就是犯贱。
荣宣表情没变,半晌才克制地问他一句:“哪里不一样?”
玉流光没说话。
荣宣以为他答不上来,实际上,青年正怔忡地听着后台突然响起的提示音。
【提示:气运之子[荣宣]愤怒值降低 10 点,现数值 90。】
愤怒值满分值是 100。
荣宣一次就给他降了 10。
青年不由蹙起眉,意外。
愤怒值最难刷的荣宣,反过来竟然是最容易降的。
“以前看不清自己想要什么,现在看清了吗?”
荣宣又开口,嗓音嘶哑。
玉流光回神垂下狐狸眼,双手捧着手里温热的水杯,“看清了。”
荣宣道:“那你怎么想?”
“先做朋友吧。”玉流光轻咳一声,用手拂开额发,轻声说,“我现在不太想谈感情,荣宣,你得给我点时间。”
荣宣半晌道:“你也得给我点时间。”
玉流光看着他。
荣宣避开那双清凌凌的狐狸眼,慢慢道:“我知道你想出去,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会让你出去的。”
几天?
不说出准确的天数,一律当假话。
玉流光放下手,轻轻眯了下眼,扫过窗外巡视的保镖。
心里有了成算。
*
玉流光去房间休息了。
荣宣一人坐在沙发上,垂着头,拨弄着桌面被青年碰过的水杯。
水温渐冷。
他想到两人第二次见面的情景。
他们相识于接风宴,在宴上公事公办地交换了联系方式,却没聊过一句。
第二次见面是半个月后,在酒吧。
那时荣宣刚从国外回来接手家族事务,几乎日日忙到凌晨,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在梦里想起青年那双清凌凌的眼。
接到玉流光的电话时,他还在公司加班,深夜十一点多,青年柔软的嗓音在电话里一句一句蹦出来,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锁住他的心脏。
“我喝醉了。”
电话里的声音很轻微,尾音勾着,仿佛隔着电话被抓住了什么,“来接我……”
他们也就见了一次,荣宣意外他怎么会打电话给自己。
看了眼手机,上面是青年发送来的定位。他又扫了眼自己面前没处理完的文件,半分钟后,捞起西装外套抓过车钥匙出门了。
这是家清吧,很干净,人不是很多。
玉流光很好认,尽管他背对着大门,伏在吧台。
荣宣进去时还是一眼认出他。
察觉人走近,玉流光就抬手勾住了那人的脖颈,冷色的灯光下,他那张艳丽的脸美得惊心动魄,双眸润了水色,唇也红,荣宣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心脏就像被什么砸中,脑袋都麻了。
他没和谁这么亲近过。
一瞬间反应不过来,黑瞳凝视着青年。
他的呼吸里,尽数是青年身上萦绕的淡淡酒香,还有不明显的白玉兰香。
“看什么。”青年轻斥,像是不满,荣宣怀疑他根本没认清自己是谁。
他定了那么几秒,弯腰将青年打横抱起,无视酒吧里若有若无注视这边的目光,大步往外走。
荣宣那时候是想带玉流光回住处的,甚至好奇他酒醒后看到自己的反应。
车门都打开了,结果祝砚疏这个不速之客赶到。
“荣总。”祝砚疏面无表情,一手拽着玉流光的手腕,就将人拽了过来。
荣宣的手指顺着温度离开的方向一动,又立刻放下,他淡淡颔首。
“他给我打的电话。”算是解释。
祝砚疏:“嗯,麻烦了。”
也就客气那么一句,荣宣看着他将青年抱起。
还是冬夜。
风冷得刮骨,荣宣靠着车门点了烟,烟雾模糊了视线。
他偏头看去,两个背影融化在黑夜,不是很确定青年是不是扇了祝砚疏一巴掌。
猩红见了底,荣宣才将烟头扔去。
时至今日,他都不确定那通电话到底是无意的,还是有意为之。
事后他也只得到一句谢谢,以及电话打错了,抱歉。
*
玉流光睡到下午。
这几天吃的药见效快,但有副作用,就是嗜睡。
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睡太久,浑身都软了,提都提不起来劲。
玉流光白着脸起身,一打开卧室门就闻到了饭菜香味,循着味道下楼,看到客厅餐桌上布满丰富的菜色,色香味俱全。
连吃好多天营养餐。
他都快忘记这些菜是他爱吃的了。
过了会儿,玉流光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一只小碗里装着各种菜,荣宣把这只小碗拿到他面前,“你不能吃太多。”
“……”玉流光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太满意似的“哦”了一声,苍白的腮颊不明显轻鼓了下。
他恹恹坐下,拿过筷子。
“这是药。”荣宣把药和温水都备好了,一并放在他手边,玉流光吃完饭吃药的时候,荣宣的目光就没离开过,盯着他喝水时滚动的喉结。
水杯在桌上放下,发出轻微地“咚”声。
荣宣看着他艳红的唇。
玉流光问:“想看吗?”
荣宣掀起黑瞳,往上看着他的双眼,像是顿了下,“什么?”
“……没什么。”玉流光轻咬舌尖,唇上带着点水色,“看你一直盯着,以为你又想检查我咽没咽。”
“……”
“我不会再催吐了。”
玉流光道:“我说过,我是认真的,我想活着。”
他的每一句“认真的”,可信度都不高。
高兴的时候,算计的时候,连“我喜欢你”“我只对你有感觉,对他们都是错觉”这种谎话都说得出口。
偏偏这种话,谁听了都会忍不住当真。
荣宣半晌道:“在医院的时候我就说了,我信你。”
他偏头,转移话题,“给你收拾了换洗衣服,洗澡吗?”
“嗯。”玉流光道,“等会儿去。”
荣宣起身,帮他把换洗衣服拿去浴室。
半个小时后,玉流光走进浴室,关门的时候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荣宣,对他说这次不用帮忙了,荣宣顿了顿,点头,就这么看着门在自己眼前关上。
他没有离开。
依然站在原地,垂眸听着里面的动静。
玉流光没用浴缸。
有睡在里面呛水的风险。
他打开了淋浴,试水温。
解扣的时候,室内温度逐渐被水温溢出的水汽掩盖。
玉流光按在纽扣上的苍白手指一顿。
眼前有些发昏。
他支了一下墙,顺手关掉淋浴,闭着眼睛缓解大脑带来的眩晕感。
门外,听见水声停住的荣宣抬起眼,按住了门把手,“流光?”玉流光闭着眼,苍白的面容逐渐被水汽蒸腾上一阵绯红,不是很明显地“嗯”了声,尾音发着颤,荣宣几乎立刻推开了门。
青年靠着墙,低头喘气,唇瓣微启。
一头乌黑的长发黏着雪白的长颈,沾染了水色。
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的雪白肌肤也沾了些溅上的水珠。荣宣大步上前将他扶住,血液都惊到有些发冷。
“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
玉流光轻喘着睁开眼。
一双矜贵的狐狸眼此刻含着水光,瞥他,“就是一下没缓过来。”
他平复呼吸,“现在好点了。”
“那我来帮你。”荣宣说。
这次青年没有拒绝。
他蹙着眉垂头,解开扣子。
体质孱弱,就更要锻炼了,否则一点运动都不做,身体素质只会更加差。
所以玉流光以往会根据健身教练制定的科学计划去锻炼,他练出了薄肌,手碰上去触感极佳。
这个月因为荣宣,已经有段时间没去健身房了。
片刻,水声消停。
荣宣忍得有些艰难,像要爆炸似的,热气蒸腾,水雾缭绕,他隔着一层雾看着玉流光沾着水珠的眉眼,远山如黛。
那双狐狸眼,像是感应到他的视线,轻飘飘扫过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