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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春暖花开 后记 ...

  •   五十、春暖花开
      后来,红山村主要形成了贫下中农之间的帮派斗争,以赵全忠为首的革命派和以赵利民为首的保皇派,整天互相揭发,贴大字报……打得不亦乐乎!再后来,按照党中央文件精神,要正确对待干部,彻底消除派性斗争,尽快实现“革命大联合”,被打倒的郑贵山又结合进队委会当了五队的队长,赵全德又当了大队副书记。
      高志远也就在这漫长的日子里人不人鬼不鬼地苟延残喘的活着,他就像长在路上的一株野草,千人踩万车碾,遍体鳞伤,粉身碎骨,可没有死,因为,深深扎在地里的根还活着。
      一九七八年,那一年风调雨顺,庄稼长得非常好。到了秋天,无风无霜,太阳炎炎地照着,庄稼虽然都成熟了,人们却舍不得割。老人古语,到了秋天,庄稼养一天上一天,一天一个成色,所以,总想多养一天是一天的。中秋节,因为天火阳阳似的,无风无火,便放了一天假,让社员好好休息过个中秋节。
      可是,谁也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夜里忽然起了风,而且越刮越大,直听刮得“呜呜”山响。刚刚鸡叫,就听郑队长满街里喊:“起风了,快起来都割地去!”人们便都纷纷起来,下地割起来。
      天亮一看,垄沟里已是黄黄的谷粒或黍粒子,看了让人心痛,那可是社员们辛辛苦苦一年劳动的成果,一场大风就会化为乌有,能不心痛吗?大家使出浑身的力气,可与老天比,却是杯水车薪。风越刮越大,眼睁睁地看着垄沟里的粮食粒子越刮越多,干着急,而没办法。上午一割到十来点钟,人们太饿了,才回家匆匆地吃了早饭。
      吃了饭,又赶忙回地里割。割到下午两点多,大队王营长来到地里,找到郑队长,说了一会儿话,又把高志远叫去,对高志远说:“各大队都缺老师,公社决定统一考试招聘老师,大队党支部研究决定,让你参加。我和郑队长说了,你就不用割地了,回家准备准备,明天去公社参加考试。”
      高志远听了,先是一愣:这是真的吗,让我参加招聘老师的考试?莫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让一个“反动”分子参加老师招聘考试?
      郑队长说:“你小子回去好好准备准备,这回有你用武之地了。”
      王营长又说:“说考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和政治。”
      高志远看王营长那认真的目光,知道这是真的。可是,他已高中毕业十七、八年了,数理化一点儿也没看过,早忘得干干净净,还怎样参加考试。高志远便说道:“我数理化早扔光了,考试也不会,我不参加了。”
      郑队长轻声笑了笑:“我说才子啊,你这块金子埋地里十几年了,也该挖出来放放光了!”
      高志远也笑着说:“我根本就不是金子,是一块废铁,埋十几年,早生锈了。”
      王营长说:“这可是大队党支部的决定,你自己思量着办吧?”
      郑队长又道:“都知道你是个才子,原来没被重用,就可惜了。这大队党支部看着你了,你就别老鹰的屁股——撅起来了。”说着,便推着他,让他回去。
      后来,他才听说,为了让他参加考试,大队党支部还大动了干戈。大队提出三个参选人,其中有高志远,在大队党支部讨论会上,原党支部书记赵全德,运动后被结合进大队委员会,担任副支部书记。他极力反对高志远参加考试,他说:“这是阶级斗争的大问题,是关系阶级立场的大事,我们不能让一个地富子女参加选拔人民教师的招聘考试。”
      当时党支部正书记是刘峰,他当时才四十几岁,因为工作积极,为人公正,坚持正义,得到公社党委的重用,被提拔为大队党支部书记,他也是全公社最年轻的支部书记。他说:“我们重视阶级斗争,但不能无限上纲上线,地富子女不同地富分子,他们是我们团结的对象,我们该让他们发挥才能的就得让他们发挥才能,不能老是压制他们。高志远从毕业回来后,就热心教夜校,全心全意为贫下中农服务,把自己的文化知识贡献给家乡,使五队成了全自治区的扫盲先进单位。他积极听党的话,跟党走,我们还压制人家,这是不公平的。所以,这次选拔聘用民办教师,应该让他参加。\"
      可是,赵全德极力反对:“不管怎样说,我们必须以阶级斗争为纲,在阶级立场上,我们不能犯原则性的错误。”
      刘书记最后说:“该报考的必须让人家报考,如果因为这件事犯了错误的话,我负完全责任。”
      赵全德仍不服地说:“那好,我保留意见。”
      就这样,高志远才得以参加考试。
      高志远回到家,已下午四点多钟了,又累又乏,还准备什么啊!扔了十七、八年,这一会儿半会儿能拿得起来吗?考啥样算啥样吧!考不好,也正好免去了大队以后对他的期待。
      第二天,高志远起早去了公社,到公社要走十六、七里山路。上午考语文、数学;下午考政治和理化(物理化学一张卷)。题答得什么样,连他自己都觉得是笑话。语文分析词性时,连“你、我、他”都写成名词了,连代词都忘了。数学公式早忘得一干二净,只根据题意,能列算式做的就做,不会的就扔。政治还根据理解写上些,物理化学就更不会了。物理他觉得有把握做对了一道电学知识的题,那是头几年生产队发电机坏了,去公社找人修,去了好几趟也没请来。高志远说了句玩笑话:“放着高人不用,还一天天往外跑请人去,就知道远来的和尚会念经。”郑队长听他这样说,就让他修,他到中学借了本修电机的书,也用到了他中学时学到的物理知识,照葫芦画瓢,还真把电机修好了。从而,复习了一下电学知识,做上了那道电学知识的题。化学卷就更笑话了,不用说写化学反应方程式,连元素符号都不会了,钙怎样写,钾是什么符号……统统想不起来。一边做着题一边想,这不是纯粹来出洋相来了吗?
      考完试回到家,他倒觉得很安心。心想:等分数一下来,就知道他确实什么也不是了,这样大队以后也就把他忘了,他也就省去了“才子”的称号。
      回来后,郑队长问他考得怎么样,他说:“我说不去不去,非得让我去,简直是出洋相去了,啥都不会了。”
      郑队长不相信地摇着头说:“你别过河牵胡子--谦虚(牵须)了,你这才子还能考错了?”
      高志远说:“你不信,等出来成绩就知道了,不落大尾就烧高香了。”
      韩文义也特意跑高志远家来,问他考什么样?他如实相告:“我不瞒你,是考得不好,四份卷子四百分,我连二百分也答不上,你说考上考不上?”
      韩文义也为他可惜:“你扔得时间太长了,又从没用过,考不上也不怨你。”
      半个月后,大队学校捎来通知,说高志远被大队学校录用了,让第二天去大队学校报到。
      郑队长说:“我知道你就考上了吗,还过河牵胡子--谦虚(牵须)呢!”
      高志远诚恳地说:“真不是谦虚,是我答得真不好。这录用也不一定是按分数,可能是大队照顾我。”
      郑队长说:“这是全公社统考,大队敢随便照顾,还是你考的好。”
      第二天高志远去大队学校报到,老师们见了他都向他祝贺,说他考了个全公社第一名。他不相信,他们拿出来全公社统考的成绩单给他看。他一看,他的名字竟赫然写在第一名的位置,总分是196分。语文和政治都六十多分,数学四十来分,物理化学总共才三十来分。看了这成绩,他是悲喜交加:喜的是真考上的,虽然平均每科还不到五十分(每科总分一百分),还考个第一名;悲的是,他这样的成绩还考了个全公社的第一,可看全公社的莘莘学子都是什么水平!
      从此,他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一个即将判除死刑的人,突然为他平反昭雪,并委以重任,他能不施展出全身的才能,奋力拼搏吗?
      一块被深深埋藏在地下的金子,突然被挖掘出来,见到了天日,能不大放异彩吗?
      像一艘万事俱备蓄势待发的轮船,又像养精蓄锐即将飞驰草原的骏马,终于有了大海和草原任他遨游和驰骋的战场,能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吗?
      坎坷困顿生不如死的生活磨炼了他坚韧不屈的意志,含辛茹苦孜孜不倦地读书为他储备了厚实的知识基础,忠厚老实善良勤劳的乡亲熏陶了他的真诚勤恳的品格,待他有了用武之地,能不创造卓著业迹吗?

      后记
      写到这里,红山谣算告一段落,可生活还在继续。文章里的几个人物,还需交待一下他们的下落。
      高志远教学以后,依据他青年时养成的坚忍不拔的耐力,不怕苦不怕累的品质,敢于钻研勇于创新的精神,教学上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丰硕成果。由于教学成绩突出,顺利地转为公立教师。他年青时养成的写日记的习惯教学时又得以继续,写下了一本又一本的教育教学心得,退休后,正赶上网络时代,他也\"老夫聊发少年狂\",把日记发到论坛上,得到老师们的一致好评,并被出版社看中,结集出版,这也算圆上了他青年时代的文学梦吧。
      刘秀珍和刘智泉结婚后,也就一心一意和刘智泉过日子,生了一儿一女,夫妻合睦,敬奉公婆父母,儿女活泼聪明,过着人人羡慕的和和美美的日子。
      刘慧珍和张会计结婚后,也是夫妻恩爱,生了两个儿子,家庭和睦,生活幸福美满。
      韩文义在改革开放大潮中,随着民工潮闯进一座新兴城市。因他的踏实能干,因他的聪明才智,也因他的诚信善良,成了一位成功的民营企业家。他和崔雅莲恩爱如初,儿子聪明,女儿乖巧。崔雅莲孝敬婆婆如亲生父母,家庭和睦,幸福美满。
      郑贵山当队长至到干不动而退下来,儿孙满堂,也算尽享天伦之乐。
      赵全德从大队书记退了下来,一生也算风风光光,志得意满。只是家庭诸事,颇多不顺。大女儿嫁个偷牛贼,潜逃在外,始终受政府通缉。大儿子与二儿子受姐夫的熏陶,也干起了偷牛贩马的营生,不幸被抓。二儿子忠肝义胆,独揽祸事,锒铛入狱。赵全德苦心孤诣为两个儿子安排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都化为泡影。更有意思的是小女儿,嫁了一个对象,不务正业,贫困不堪。忽一日两人心血来潮,想起个发财之道:两人扮作兄妹,南下河北农村,声称哥哥领着妹妹找对象,骗取钱财。也是天地作合,恰遇一急于求婚的青年,一谈诸条件完全应允,即便择吉日拜堂成亲。女婿得了一笔不小的收入,也着实满心欢喜。结婚一个月后,女婿按照事先两人商量好的地点等媳妇偷跑出来相会好逃之夭夭,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一等三、四天也不见人影。女婿心生疑惑,以哥哥的名义去看妹妹,没想到不得相见,却得到媳妇的一句回话:她与新结婚的女婿过,不跟他受罪了,让他赶紧走!女婿美梦不成,反而折了夫人,恼羞成怒,身捆炸药,来到岳父家,口出狂言:如果岳父不去把他媳妇找回来,就让他全家斩草除根!赵全德万般无奈,只得跑趟河北。怎奈女儿死心塌地跟定了新女婿,并嗔怨父亲给他找个\"二流子\",说什么也不回去。赵全德碰了一鼻子灰,只得灰头土脸地回来。可女婿天天威胁,让他家惶惶不可终日。
      赵全忠在运动后,被贫下中农选了下来,从此,又成了无职游民。可他心又不甘,无事生非,成了泼皮无赖。好在运动当红之时,娶了李永花为妻,生了两个女儿。两人吵吵闹闹,纠纷不断。李永花曾多次要与他离婚,可赵全忠以离婚就和她一家人同归于尽相威胁,李永花怕伤害家人,只得憋憋屈屈地将就着和他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李光棍和孙雅洁也算是浪子回头,两人结婚后,又得了个胖儿子。李光棍恨不得把孙雅洁供起来。两人恩恩爱爱甜甜蜜蜜,令人羡慕不已。
      这也算是红山村的一段悲欢苦乐的故事,一曲酸甜苦辣的歌谣,是非对错只能留给后人评说,成败得失自有时间来公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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