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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释怀与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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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斯德哥尔摩的冬天竟比吉普岛的盛夏还炽热.”
北欧只有春秋冬,而我贪恋黏腻炙热的夏。
我留下一句“最后一次的孤注一掷。”给云里雾里的朋友,只身前往泰德兰。藏了四年的情愫在泰德兰的行程里无处遁形,看了十几场音乐节还是没有听到一首中文歌,最后的旅程时光,我看了一整晚的海,直到晨曦乍泄,第一道光带来波动的粼粼,我搭上第一趟航班,只带了身上的海腥味回到清净慵懒的斯德哥尔摩。
我没有告诉朋友们我果敢的从泰德兰回来了,而是去了一家很小众的酒馆准备喝一杯告别酒。
现在那份写在沙滩上的年少悸动应该被奔跑的小孩踩得残损不堪了吧。
为什么不是被海浪冲刷侵蚀?我私心地写的离涂滩远一点,不想让无疾而终的心意被潮起潮落的海水轻易洗刷。
那家酒馆风格我很喜欢,八块巨型落地窗可以看见洋洋洒洒的飘雪,厚积的雪地,静谧的白桦林,噼啪哩响的壁炉离勾出的氤氲热气充盈整个酒馆,跳蹿的火光映在我的脸上。主要是这是北欧少有的不驻唱的酒馆。
“baby~,10:30的飞机已经到了,可是你的影子没出现,我想你可能在等待你的行李。”慵懒的腔调和着吉他温柔不羁音色像着盛夏黄昏晕出朦胧的光圈,披着落日的人浑身都是柔和,暮色摇摇晃晃出卖少年眼底溢出来的期许。
这缱绻低沉的嗓音可以出现在北欧任意哪家酒馆,就是这家不行;节奏布鲁斯风格的歌哪首都行就这首不行,换句话说,在普吉岛金乌升起后我不应该听到的。
我抄起酒瓶就打算走,歌声停了,手上随意拨弄着吉他,谢行懒洋洋地开口说:“丢三落四,大衣穿上。”语气熟稔,灯光昏暗摇曳撞在琉璃酒杯里,不断加速滋生暧昧分子,横冲直撞。
我不喜欢这样的氛围,猝不及防的出现,然后再莫名其妙的消失吗?
不沉缅于旧事,我是要向前走的。
穿上大衣,向Finode示意离开,推开门一瞬间,柳絮飘雪急不可耐地扑面而来,吹来的呼啸的风冷冽刺痛。Finode瞥了一眼谢行,便对我说:“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暴风雪,早点回家吧。”
最后一句是叮嘱也是提醒。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街道上空无一人,安静的只剩雪落下的声音,雪在暖黄路灯下照得温润透亮,像是融化的黄油在烘焙发出的奶香。
想到Finode的话,我不禁哑然,Finode听不懂中文,他只凭着我们之前的氛围就猜出那个吉他手就是谢行,就是我频繁去旅游的的目的,就是我在北欧心心念念的盛夏。
回家后,电视一开就是占据推荐的新闻:2019瑞典迎来百年一遇的暴风雪。我还很开心,享受当下的欧洲人肯定要休一个小长假。可能是泡澡的时间太久了,晕沉沉入梦。
我睁眼看见一模一样的我,曾经的我蹲在小区马路边哭,手上青紫的伤痕怎么都遮不住,要下雨了,我本来想劝她快点回家吧,但是我又不得不承认那是我狼狈的青春里为数不多的温暖了。
算了,先让她体验下吧,我会及时悬崖勒马的。
不出意料的。那个光风霁月的谢行抱着个篮球大大咧咧地闯进了我的世界,窥见了我明媚热烈伪装下不为人知的不堪。
他背着光走来,头发前端被汗浸湿,深邃的眉眼在暗处更显得剑眉星目。刚刚运动后的肌肉充血硕大,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走势清晰。
“你...也不嫌热。”他蹲下来,有些小心翼翼,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这一次我能看见他想要扶我的头又缩回去的手。
沈意仰起头,泛红的眼眶里盛满了泪,落下一滴又一滴晶莹,哽咽地小声辩解:“我没。”看起来像是雪地里单薄扇动捎上冰粒的蝴蝶。
那时候的我是想藏住的,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的脆弱和不堪,可是我好累,每天遮住伤痕很累,装作无所谓很累,天天挨打很累也很疼,装作坚强也很累。
他们都以为我无坚不摧,可我内心实在是一片断壁残垣的破碎狼藉,是散落一地的月光碎片,冰冷且无援。
谢行眼底映着沈意的泪痕,着急忙慌地说:“好好好,不热不热。你...别哭。”沈意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紫金球衣上的24号数字。
一声闷响惹来零星些雨滴昭示着一场暴雨。谢行倏然伸手接住了她下巴滴落的泪,攥紧手心,对上沈意的眼睛缓缓说:“下雨了”随即起身跑开扔下一句:“看好我篮球,我很快回来。”留下沈意一人在原地发愣。
无聊之际她低头轻拍篮球当消遣。谢行在大雨磅礴淋湿沈意前给她挡住了风雨,为她举了一把伞。
沈意抬头看向他,眼里充满了感激,伞内情绪涌动,默契无言,伞外虫鸣声四起,雨滴树芒却无声。
谢行看着她泪痕满面,垂眼掩住眸中的心疼,拿出了口袋里的小熊软糖,随意有少许有些认真地说:“买伞送糖,给你。”
心虚的语气,拙劣的谎言出卖少年的温柔炙诚。
沈意接过,很给面子的吃了一个,郑重其事的说:“谢谢。”一抹不显眼的红爬上了谢行的耳廓,他挠了挠后脑勺,压住不好意思的害羞问:“想回家吗?”
不是提议是询问。
沈意是不想回家看见那个酗酒家暴的父亲的,每天回家看到他昏昏沉沉的恶心醉态,总是心惊胆战害怕下一秒棍棒和巴掌就落到她的身上。她再晚回家都没事,父亲只会喝酒发疯,母亲忙着讨好别家小孩,她无依无靠的浮萍,无人怜惜无在意。
但是谢行不一样他是家世显赫,被鲜花和爱簇拥长大的美珠宝玉,有人在意他晚归。
沉默了好久,“还是回家吧。”
“我一个人住,可以晚归。”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相视一笑间便知道对方想法。
“那我就勉勉强强地陪你。”他爽朗一笑,气氛变得轻松。
“那真是谢谢您了~”沈意阴阳怪气道。
“你也不嫌脏,碰了篮球还拿着吃糖。”谢行一脸落井下石的得意但仍拿出纸巾给沈意擦手。
“天!那你不告诉我!谢行刚刚对你好意没了。”沈意顶着张泪眼婆娑的脸,活蹦乱跳地叽叽喳喳。
“沈意,委屈了可以找我,”沈意愣住了,停下那巴拉的嘴,撞进他的眼眸,化不开的柔。
谢行收一副吊儿郎当的劲,郑重又认真的模样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可靠。莫名的,沈意扬起笑说:“好。那你得给我买糖。”是实打实的笑意和开心,不是易碎的殇和伪装的强撑。
得到答案后谢行不可察觉地松了口气,肆意地笑得胸腔共振:“算我有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