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童话》钱岁

10、第 10 章

　　酒吧服务生见她一个人，想要招呼她坐吧台，谈错一摆手拒绝了。
　　她指了指不远处闹腾腾的一桌人。
　　“我要他们后面那个卡座。”

　　服务生看了她一眼，表情明显有些为难。
　　“那个、”
　　“我们的卡座是有低消的。”

　　谈错点点头，随意的姿态仿佛一个熟客。
　　对方见她没有异议，心道碰到了好主顾，殷勤的将手里的酒单往她手里递。

　　谈错又拒绝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照你说的规格上就可以。”
　　“再给我来一壶白开水。”

　　男人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奇怪的客人，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又恢复自然，微笑着从容离开。

　　谈错盯着卡座上喝酒的人，默不作声的走过去，悄然坐在了与他们背对的卡座里。

　　身后传来一阵哄闹声。
　　“牛逼！”

　　是李剑起哄的声音。
　　“满上！”
　　“再给朔哥满上！”

　　林朔带笑的声音响起。
　　“不能再喝了，待会儿还要上台。”

　　一道女声紧接着响起。
　　“我替他喝吧。”

　　李剑打趣道。
　　“是不是男人，还要女人挡酒。”
　　“嫂子你放下，朔哥自己来。”

　　明明是一群刚毕业满十八岁的小年轻，言语交谈间却沾染一股生涩的社会气息。
　　一些虚头巴脑又不知所谓的称呼总能无形中调动异性之间最敏锐的神经。

　　突兀的称呼令谈错双眉紧锁，阴着一双眼盯着自己眼前花花绿绿的酒瓶子。

　　林朔的声音再度响起。
　　“别乱叫！”
　　他举起手里的杯子。
　　“真的最后一杯了。”
　　“来来来，大家一起！”

　　杂乱的酒杯碰撞声，身后传来一群人的欢呼。
　　“毕业快乐！”

　　闹腾的声音猛地拔高，又被酒吧里张扬的音乐瞬间盖过。

　　台上已经有主持人在暖场，叫着歌手的名字。
　　下一刻，有人影晃晃悠悠的从自己身前走过。
　　林朔他们上台了。

　　卡座里只剩下李剑和安悦两个人。
　　李剑换了座位，往安悦这边凑过来，一脸八卦像，兴致勃勃的问她。
　　“哎~”
　　“你和朔哥怎么样了？”

　　安悦不解的看他。
　　“什么怎么样？”

　　李剑一脸的坏笑，语气有些不怀好意。
　　“那个了没有？”

　　安悦还是不解的看他。
　　“什么意思？”

　　“哎~别装了。”
　　“那天在教室我明明听到他说把你袜子洗坏了。”
　　他问道。
　　“你去他家过夜了？”
　　安悦白了他一眼。
　　“没有。”

　　“那你们·····”

　　谈错本来竖着耳朵聚精会神在听。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猝不及防打断了她的注意力。

　　本来想挂断，却在看到来电显示那一刻握着手机利落的跑到了酒吧外。

　　她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
　　“喂、爸”

　　谈书平的嗓音听起来有股明显的疲倦。
　　“错错，还没睡吧？”

　　谈错看了手表，夜里11点。

　　“没”
　　她答道。

　　“考试怎么样？”
　　“还行，正常发挥。”

　　“想好去什么学校没有？”
　　“成绩出来了再说吧。”

　　父女俩谈不上亲近，不仅没什么可以寒暄的话题，隔着电话还有一股莫名的尴尬。
　　谈书平嗯了一声，默了两秒开始直奔主题。
　　“你这两天有没有什么事情？”

　　谈错敏锐的察觉到他话语里的犹豫。
　　“没，怎么了？”

　　谈书平立马道。
　　“你这两天能不能来我这里一趟，我有点事需要你帮忙。”

　　谈错心底惊诧，谈书平有事求她，这倒是少见得很。
　　“这两天不行，妈去隔壁市改试卷了，得端午后才回来，我要照顾奶奶。”

　　谈书平也不墨迹，改口道。
　　“那你过了端午过来也行，我等你。”

　　“好。”

　　.........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那、我先挂了。”

　　“爸！”
　　谈错突然叫他

　　谈书平一愣。
　　“怎么了？”

　　“前两天林朔家收到一封法院传票，传唤人是林叔。”
　　她问他
　　“公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边一片死寂，过了许久谈书平轻声说了一句。
　　“你别管，好好上学就行。”
　　他接着嘱咐。
　　“今天我给你打电话的事，你别给任何人说，你妈也别说，到时候你过来我这里也别给任何人说。”

　　见她沉默，谈书平又强调一遍。
　　“听见没有。”

　　谈错无奈的嗯了一句，随即电话里就传来一片忙音。

　　她握着电话心事重重，等再回到座位的时候林朔他们已经唱完歌回到座位。

　　隔壁桌又传来一阵荤话。

　　说话的是靳成。

　　“安悦你不行啊，这么久还没把朔哥拿下。”

　　“行话说的好，得到朔哥第一步，先让朔哥脱衣服！”

　　靳成满嘴跑火车，问她
　　“你让朔哥脱过衣服没有？不会连朔哥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吧！这可不行啊，确定关系前，得先验验货！”

　　他们似乎都喝高了，听了他这话，座位四周响起一片暧昧的起哄声。

　　安悦似乎被逼急了，红着脸急急的吼了一嗓子。
　　“怎么没有！”

　　背后相邻而坐的谈错闻言挑眉，等着她接着说下去，却一下没了下文。

　　靳成接着问林朔喜欢安悦什么。
　　林朔倒不客气，大手往安悦肩上一搭，饶有所思的挑着她肩头的长发，嘴里骚得没边。
　　“长得好。”
　　“腿长x大p/g翘。”
　　他最后似有深意的加了一句。
　　“也不矫情。”

　　说完这句莫名就想起这几天跟他闹别扭的人，心底浮起一股烦躁。

　　安悦有些不好意思，双手轻推了下他，两人姿态说不上的暧昧。

　　谈错还想继续听，身旁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
　　手里拿着一瓶酒在她面前晃了晃。
　　“美女。”
　　“赏脸喝一个？”

　　她一个人坐在这里，看起来也不像是在等人，摆了一桌酒，却滴酒不沾，拿着一壶白开水不停地灌，旁人见了都跃跃欲试的来搭话。

　　谈错一愣，客气带笑的拒绝。
　　“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男人识趣的走开后，谈错感受到背后的酒桌一下就安静了。
　　四周一片火热，前后相邻的小地方却诡异的一片死寂。

　　林朔双眸收紧，死死的盯着沙发靠背后面的位子。

　　原本欢腾的场面变得死一般的静。

　　林朔怪异的嗤笑一声，长腿一迈，咬紧后槽牙气腾腾就往前面走。

　　谈错身形小小的窝在位子里，今天倒没有奇装异服，穿着规矩，就普通的短裤短衫，整个人气质清纯得不行，跟这乌烟瘴气的地方毫不搭边。

　　谈错神色寡淡的扫他一眼。

　　就算被他发现了，也四平八稳的坐在位置上，脸上没有任何慌乱，更没有任何做贼心虚的反应。

　　几天前偷听行为给他留下的阴影还没彻底消散，现在又梅开二度。
　　林朔耳根发烫，气急败坏的大步过去，一把将人从卡座上拎起来。

　　“我说谈错！你教不乖是吧！”
　　“又听墙角，你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

　　谈错看了看他揪着自己手腕的手，双手搭上去扯了下来，嘴里不疾不徐的怼他。

　　“这里是酒吧，哪行字写着谈错不能入内了？”

　　“你卖唱，我喝酒，井水不犯河水。”

　　她抬眼，迎着他的目光，十分硬气。

　　“坐哪儿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林朔气急，嘴边低骂

　　“疯女人。”

　　谈错不甘人后，语气阴阳。

　　“骚男人。”

　　林朔想起什么，脸上发烧，怼不过抬手就要揍她，两人剑拔弩张。

　　酒吧老板老陈见这里起了纷争，踱步过来。

　　“怎么了？”

　　一旁的靳成开口打圆场。

　　“没事儿没事儿。”

　　“都是朋友，巧，在这里碰见了。”

　　老陈看了谈错一眼，乐呵呵的开口。

　　“正好啊，我看她一个人在这儿坐蛮久的了，你们正好拼一桌啊，今天你们高考完了吧，好好开心一下~”

　　他向不远处的酒保招手。

　　“来来来！给林主唱这桌送箱乐堡，我请！”

　　就这样，谈错莫名其妙的加入了他们。

　　李剑默默地缩在一旁不吭声，他知道，这两人虽然从小到大时时刻刻腻乎在一起，但都互相看不顺眼，相处模式跟犟牛打架似的。

　　进了初中，他拉着林朔去游戏厅，那谈错就提个书包站一旁等着，林朔不走，她就去拉，两人为此打过不少的架，但都是谈错动手。

　　但无论两人打多厉害，林朔走到哪里，屁股后面总会跟个谈错，时间一长，李剑也就慢慢习惯了。

　　初二时有一天，他甚至学着林朔的口吻叫她小尾巴，被林朔一眼瞪回去了。
　　两人关系古怪又亲近，彼此的占有欲和掌控欲极强，偏偏一靠近又跟刺猬似的互相扎。

　　靳成和倍思对谈错也熟悉，大概印象也和李剑差不多，虽然林朔时常骂骂咧咧，但是他们知道，他对谈错就是和旁人不一样。

　　谈错往这桌一坐，就像神仙似的立在这里，大家说话也畏手畏脚放不开了，顾忌她，嘴边也不再出现什么荤话骚话。

　　明明是高考完出来放松的，酒桌上的气氛却变得严肃起来。

　　林朔扫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问。

　　“你今天又来做什么。”

　　谈错一掀眼帘，淡淡瞧他。

　　“不做什么，喝酒、放松。”

　　林朔一下气笑了。

　　大掌一捞，拿过眼前的空杯砰！的一声放在面前，咕噜噜往里面倒酒，不一会，一杯满杯的啤酒就赌气似的推到谈错面前。

　　“请！”

　　她能不能喝，他心里最清楚。
　　谈错不能碰酒，只要沾一口，身上就全是红色的小疙瘩，浑身泛痒。

　　他紧盯着她。

　　五彩斑斓的酒吧光线乱七八糟的打在两人脸上。

　　谈错盯着杯子沉默两秒，伸手去端，还没递到嘴边，就被一双大手猛的抢了回去。

　　林朔满脸不耐烦的站在她面前。

　　“行行行！祖宗！你是我小祖宗行了吧，我忙着呢，你乖一点，先回去好吧？”
　　想到刚才那个男人色眯眯走过来搭讪的样子，他就浑身烦躁。

　　杯子重新回到桌上，她一口没沾，里面的酒却撒光大半。
　　谈错不接话。

　　一桌人默不作声的看着这对闹别扭的冤家。
　　中场休息了很久，台上的主持人又在报幕。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朔叫上一旁的倍思和靳成，气冲冲朝舞台走，一转眼，又是满面笑容。

　　谈错盯着人上了台才回头，酒桌这下只剩她、李剑和安悦。

　　谈错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安悦的双腿，那眼神盯得安悦心中发毛，心里逐渐开始不悦，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隔她又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