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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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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这次发挥不错,月考拿到了班级第二,年级第六十八。尤其是数学。赵佳慧发试卷的时,狠狠夸了她。
这次珍妮数学拿到了全年级最高分,比神话般的第一名还高一分,这让赵佳慧在尖子班老师面前成功扬眉吐气,得意地说培养出学生了。
珍妮也终于松了口气,第一次月考的二十几分,像是一根耻辱柱,她被狠狠钉在了上面。每每刷题到崩溃时,她就会一遍遍拿出来提醒自己。
丁珍妮,你也不想回到过去吧。
二十几分,这就是你的成绩,你的未来吗?
没人知道她给自己洗了多少次脑,一点点提上去的分数背后,是她近乎魔怔的题海战术。
赵佳慧很高调的夸赞着,有学生配合地吹口哨,起哄说还不错嘛。
王惠珊也用手肘推了推珍妮,“厉害,做到原题了吧?”
珍妮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原题?”
王惠珊撇撇嘴,“你练习刷得快嘛。”
珍妮没听出她的潜台词,还沉浸在得偿所愿的欣喜里。
一抬头,赵佳慧已经让板书很好的唐珍在黑板上写完了正确答案。
“大家先对对自己都错在了哪儿,一会儿我们分组讲题。”赵佳慧说完,就自行拿着粉笔,按照成绩分了组,珍妮他们组分到了一道大题。
最后一道选择题分到了唐珍组,几个人商议了好一会儿都没讲出来,唐珍主动向珍妮求助,“可以帮我们讲一下吗?”
班里一直有这种习惯,被老师提问时,凡是遇到不会的,可以邀请好学生来回答,比如英语一般被点最多的是唐珍,数学物理则是张天升。
珍妮前期成绩中规中矩,也就最开始顾佳圆点过她几次,后面大家就自动忽略了这个没什么交际的同学,就连如今的同桌王惠珊,更多时也习惯性向唐珍和张天升求助。
珍妮还是站了起来,把题干细看了一遍,在有点杂乱的教室内,很缓慢但坚定的答,“这道题我选了A,是对的,但说实话,这道题我是蒙出来的。”
有人已经开始笑了,就连赵佳慧也不满地皱起了眉。
珍妮不亢不卑地站着,脑海里却突然想起那日放学时,小绿同学那满不在乎的语气。
可她到底还是没有他的坚定,也不够自信,即便曾算出了和他同样的答案,但最后还是一次次否定了自己,最后在交卷前,模糊选了一个最接近的选项。
“运气真好啊。”王惠珊感叹,她这道题选了B,都是蒙的,她就没对。
赵佳慧又把试卷看了一遍,突然笑了,“哦,忘了说,这次试卷出了点问题,选项里没有正确答案,来,这道题我来给大家讲……”
赵佳慧声音小,上课总是戴着小蜜蜂,嗡嗡嗡的,很多杂音。
珍妮听得认真,跟随着板书详细记着笔记。直到最后,步骤完成,赵佳慧潇洒敲定了最终答案。
“[6,13]”
吸满了墨水的钢笔在纠错本上紧急停顿,留下一个逐渐扩散的小圆点。
珍妮有点想笑,又有点说不出的难过。
原来不是差一分。
只是一道题的距离,她却恍惚有种隔了好远好远的感觉。
那种底气和自信,她没有。
出错题本是件很常见的小事,很快就过去了,偏巧这次牵扯到了年级第一。
三班人很是不屑,大扫除时,故意站在走廊上阴阳怪气。
“如果没意外的话,那你肯定是第一啊,答案错了就错了,干嘛还要算分数,蒙对的人就直接白得五分,这也太幸运了吧。你明明就知道答案,你只是没选而已!”
十几岁时的年龄,友谊来得快,也有集体荣誉感,很喜欢为人“打抱不平”以满足一点虚荣心,或者是纯粹出于无聊打发时间。
珍妮只当是后者。
但不巧还有另一个当事人在……
“你少说两句。”
珍妮一抬头就能看到窗边的淡绿色身影。
是她偷偷写在日记本里的小绿同学。
彼时他正背对着她,在走廊上擦窗户,“反正都过去了。”
“也是哦,你拿了那么多第一,一次小月考,哪能入了您的眼。”三班同学笑着说道。
不知是不是和电视剧里的那些大人一样,总是用笑话说出真心话,珍妮听得很不是滋味。但又不懂这种感觉因何而来。
为他不甘嘛,也是吧。
但好像……还有点为这样拿到第一而羞愧。
他每次都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是一骑绝尘的存在。也就这次跌落神坛,还是用这种可笑的方式。
珍妮低着头,拖把在地板上拉出乱糟糟的痕迹,像是抹在了她的脸皮上。
好可笑哦。
她心想,或许他们班也觉得她像个小丑吧。
“不是哦。”
“我没轻视这次考试,相反,我很认真,也有很认真对待……我的对手?”他是笑着说的,在说到最后对手二字时,笑意更明显。
“是我自己的原因。”
“我总是考虑太多,想要掌握所有,但常常物极必反。我的方法并不适用于考试,太任性了。”
他难得说了一大段,连正准备去擦另一扇窗户的课代表都有些愣住了。
而那个从来不喜多言的第一名,却淡淡笑笑,自顾自地继续。
明知不妥,但她却无法压抑本能,借着拖地的名义,很难为情支起了耳朵。
“我反倒觉得,真正的考试,就应该这样,在规定的时间里,尽可能的拿到高分。运气也是衡量实力的标准呢。”
……
下午学校开了大会。
开场照例是校长和教导主任先后发言,宣讲分科的不同走向,顺便再煽情的讲几个故事,暗示分科的重要性。
珍妮听得认真,她接收的信息实在有限,印象里,就只有学文可以当老师律师之类的职业,学理科就是会计和医生。
什么飞行员设计师工程师哲学贸易金融等等陌生的名词,在她看来是如此的陌生和遥远。
王惠珊坐在她身侧,瞥了眼她记录的小本本,顺口问她,“你学文还是学理啊?”
珍妮看着自己的总结,正想回答,王惠珊就已经转到后方问起了周媛几人。
他们宿舍大部分都要选文,王雪梅开过班会,明年她也教高二,文科班的,女生们就这件事讨论了很久,一直坚信男生擅理女生擅文的说法。
珍妮还在纠结。
她没有同龄朋友可以交流,外婆也实在不懂,小姨倒是大学生,可眼下状态实在不对。更何况,自己的人生,终究是要自己负责,她是该肩负起来。
思索的间隙,已经陆陆续续有学生上台领奖。隔壁排坐着男生,沈兴易冲着珍妮吹了个口哨,“喂,你是不是也要去领奖?记得走快点。”
其他几个男生听懂了他的意思,笑成了一片。
这次名单里有进步奖,虽然经常欺负她,但丁珍妮的进步,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然而直到最后队伍解散,珍妮的名字一次都没有被喊到过。
队伍解散,男生们嘻嘻哈哈地上楼,还有人嘲讽沈兴易,“你故意的吧?专门去提醒那谁,够歹毒旳。”
沈兴易大叫冤枉。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生物老师迟迟没来,王惠珊瞥了眼和男生打闹的唐珍,很小声地提醒珍妮,“其实进步奖是班主任上报的,我那天刚好去找老班,看到名单上是你的名字,但老班又给换成了唐珍。”
珍妮没说话,继续盯着桌上的练习册。
王惠珊看了看她的脸色,继续道:“你也别生气嘛,只是一张奖状。考核要多方面,唐珍更……”
“谢谢你告诉我。”珍妮合上书,很突兀地打断她。
王惠珊愣了下,也觉得尴尬,摆摆手,“啊,不用谢,我也没做什么。”
珍妮但笑不语。
王惠珊也摸不准她的意思,只能好脾气地继续劝,“我知道你委屈,但不要生气嘛,新老师也不容易。”
“嗯,知道了。”
晚自习前珍妮照例去老地方背书,这次特意拿上了校服外套,好借机遮挡住要偷偷拿出来的东西。就连下楼也故意迟了一点,以确保不引人注意。
这个时间点学生大部分都在南院,北院显得极其空旷,几乎没什么人。
但她还是不放心,甚至没有和以往那样从教学楼正面走,而是选择了从窗后绕过去。
真的是十足的巧合,偏偏被她撞在。
只一眼,珍妮便看到了在教师办公室里吃饭的王雪梅和唐珍。
大概是怕食物味道浓郁,他们开着窗户,两人的聊天内容毫不避讳地传了出来。
大部分和唐珍父母的工作有关。
珍妮并不在乎对方是不是高官——这和高中生的她没关系。
她在乎的王雪梅的另一句,让她顷刻间,遍体生寒。
“珍珍啊,你脑子这么好,也要再努力点啊,不然多浪费。”
“你看人丁珍妮,努力点就能考高分,你肯定比她更强。再看人家王惠珊,这种脑子不行的,再努力也都考不好。”
“……”
轰隆一声,震得珍妮头皮发麻。
老师们在夸奖和批评某一个学生时,总喜欢带上另一个做对照组,也不管会不会影响学生私下的感情。唐珍也好,她也好,王惠珊也好,都不该在此时被拿来做对比。
珍妮的脸色煞白。
她为自己难过,也为王惠珊可惜。
远远地,一道绿色的身影从另一端出现,再经过一个拐角就是属于他们的秘密基地。
她双目失焦地看着。
看他迈着轻快的步伐,看他渐行渐远,拐了弯,去了老地方。
大概要马上投入学习了吧?
他又是快她一步。
偷听是可耻的,可她就是难以移开脚步,积压于心的委屈似乎全都汇集到了这一处。不知要向前还是退后,她甚至没有勇气去反驳王雪梅,更不敢要求公平一点,或者去向王惠珊坦白。
只能站在原地消化。
又站了会儿,身体的血液终于开始恢复流动。
她正想要过去。
身后却突然出现一只手,很轻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树叶掉落一样。
但她太紧张了,差点叫出声。
嘴巴却被人眼疾手快地堵上,只发出了几声很闷的呜咽,又快速趋于平静。
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喂,丁珍妮,是我。”
“别说话,先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