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⑤ ...
-
提问：在奢华餐厅一个人用餐是一种什么体验呢？
顾星川：谢邀。人在华庭，灯火煌煌。丝竹绕梁，宛转悠扬。珍馐美馔，唇齿留香。面面俱到，热情昂扬。
翻译成人话可以总结为十二个字——
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两只手机械又精准地操控着刀叉，牛排鹅肝龙虾等顶级食材被完美切割，然后又被人送入口中，圆满地完成了使命。
好吃吗？
好吃的。
可顾星川根本没注意到底是什么味道。
他现在满脑袋的画面都还停留在一个小时前。
当时他刚洗完澡，清理完卫生间正要查看手机，发现刚刚那个手机号又给他打了四五通电话，正感慨“现在业务不好干，连骗子都可这一只羊薅”，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以为是隔壁张阿姨来跟他“交接”崽子，他没什么防备，穿着宽大的T恤和短裤就把门打开。
结果门外站了一排黑衣壮汉。
骇客帝国？
李丰两口子决定杀人灭口？
他意外继承了大佬的财产？
一个瞬间，顾星川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定格在自己去厨房拿菜刀的场景。
而就在他准备付诸行动的时候，门外的黑衣人先他一步有了反应，齐齐后撤了一步，一个三十岁出头、梳着背头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上前来。
“顾先生您好，原谅我不请自来。我叫王知远，任职于易氏集团，是易向松董事长的助理，刚刚跟您通过电话，这是我的名片。”
说着，他双手递上一张复古绿底的烫金卡片。
同时还不忘补充说明，“我真的不是骗子。”
顾星川默默接过名片，反复打量着上面印着的信息和面前的真人，最后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大夏天穿西装，你们不热吗？”
“……”
事情的后续发展倒也不复杂，顾星川几句话安抚好因为听见响动而出门查看的张阿姨和崽子，随后就跟着王知远，以及他背后的骇客帝国一起上车离开。
维持着开门时的打扮。
T恤，短裤，人字拖。
他本人其实是很想换套体面一点的衣服的，奈何对方似乎很赶时间，自己只好以一种“老街坊”风格的穿搭突兀地出现在被包场的顶级餐厅里。
其实有一点顾星川一直没想通。
他是因为王知远说意识集团的董事长了解到自己现在遇到困境，可以考虑帮忙，所以才答应过来的。
可没道理负责帮忙的比他这个有求于人的还着急。
但当他人真到了餐厅之后，对方似乎又不急了，只是让他先享用午餐，其他事情等下再说。
在这之后无论他怎么问，那位王助理都一直保持沉默，后来更是直接退了出去，只留他面对着一排黑衣壮汉进食，莫名给他一种身处监狱的诡异感觉。
不过顾星川现在也没空去计较这些，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和这位易董事长产生交集。
好像、貌似、可能、大概除了易昀岚，没太有别的可能了。
然而他很快就排除了这个选项。
毕竟除了一开始他对那位易二公子有了一点不礼貌的过激企图，后面的两次他俩甚至都没有正式打过照面。
总不能这人也在为李丰那个垃圾出气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等下可得和易董事长好好掰扯掰扯教育问题。
再怎么说，这方面也是他更专业。
“不好意思，临时听了个报告所以来晚了，只能先请顿便饭以作赔罪。”
突如其来的一声道歉，打断了顾星川纷飞的思绪。
他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对面的那位两鬓微霜的老者，嘴角礼貌地扯了扯，心头却涌上了些许别扭的感觉。
但他没有深究，只是道：“菜的味道很好，谢谢款待。”
老者眼角眉梢都笑得极为亲切祥和，“你的用餐礼仪也很好，无论餐具的持握还是动作的幅度都很优雅。”
顾星川闻言，手指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餐具，目光向下瞥了一眼后又自然地松开，将刀叉随意放置到餐布上。
“毕竟网络时代，偶尔能看见‘猪跑’，我这就是花架子，上不得台面。”
老者对于他粗鲁的谦虚并不赞同，反而进一步夸赞道：“你这‘花架子’可比一些同龄人扎实多了。”
“……”
太奇怪了。
顾星川觉得自己之前就感受到得那股拧巴劲儿更强烈了。
虽然自己并不是主动上门求助的，但就结果而言他也的的确确是属于被动的那一方，没道理对方是这种态度。
已经不能说是亲民友好了。
他实打实地感受到了恭维。
毕竟自己刚刚放下刀叉的动作可以说是极为不雅，就这样还硬夸……
所以真正有求于人的，到底是谁呢？
垂下眼，顾星川掩去心中的计较后微笑回道：“您谬赞了，不知道易董今天找我过来，具体是有什么吩咐吗？”
对面的易向松闻言，不禁哈哈大笑。
“说吩咐可太严重了，”他笑得直摇头，“我今天找小友来就是想聊聊家常。”
看得出来他很想跟顾星川来一场友善的交流，然而在“小友”和“家常”这两个词的加持下，后者很难控制自己不多想对方的目的。
毕竟这场会面，从一开始就不是个单纯的交友联谊。
“您太抬举我了，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可不敢高攀您。”
“诶——”
易向松摆摆手，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我昨天在一个小辈的朋友圈里看到了你的唢呐表演，真的是一曲入魂，惊为天人，看了之后就非常想要认识你。”
“……”
顾星川咽了咽口水。
自己那个三日速成的唢呐水平到底啥样，他本人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能分辨出旋律全靠听众本身拥有的音乐天赋。
和表演效果完全！一点点！关系！都没有！！！
嘶……
细思极恐啊！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在首富面前，他哪里有什么“财”值得惦记的？
所以……
嗯？
听说易向松的太太去世好几年了……
呸呸呸！
快住脑！
你有一个大儿子已经够了！
顾星川被自己的脑补吓得一哆嗦，脸也一下子失去了血色，白得过分。
同时也让对面的人狠狠误会了。
“怎么了？是不是空调开太低了？那我让人调……”
“不用了！”顾星川勉强挤出笑容，高声打断了对方的话。
太过体贴只会让自己的脑补越来越具体，越来越可怕。
“呼……”
他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的表情严肃一点。
“易董，咱俩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如果是和我现在的困境有关，那恳请您直接说要求。如果无关，那感谢您的招待，可像我这种小人物，和您应该也没什么可聊的，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绷直后背，等待对面的回应。
见他如此态度，易向松并未动怒，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未曾改变，只是整个人微微向后一靠，不怒自威的气场瞬间就铺设开来。
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和颜悦色的邻家大叔了。
“我今天找你来，确实不只是为了说这些有的没的。”
他的声音跟之前相比变得低沉了不少，“我想跟你谈一笔交易。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而你和你儿子的事刚好我可以帮忙解决，这笔交易可以说是双赢。”
生意人的口吻让顾星川心里的顾虑少了一些。
有所求就好。
不怕这个忙多困难，就怕无所求，因为那代表自己需要付出的筹码要比想象中恐怖的多。
“所以，您需要我做什么？”
顾星川放松了不少，他活动了下有些僵硬地手指，然后端起一旁已经放凉的茶水，想要润润嗓子。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王助理。”
易向松右手招呼了一下，消失了好久的王知远立马出现，将一份装订好的文件递给顾星川。
“这是一份‘结婚协议’，顾先生请过目。”
“噗——”
上好的龙井被顾星川一滴不落地全部喷到了面前的文件上，然而他也顾不得自己此时的狼狈，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完了！他真要再拥有一个好大儿了！
好在对面的王助理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对于他的失态十分镇定，连眉毛都没抖一下，只是及时递上手帕，还有第二份文件。
和之前一样的《结婚协议》。
顾星川草草擦试了一下胸前的水渍，然后佯装镇定地接过文件。
却迟迟不敢翻开，担心自己的脑补成真。
干脆先套套话好了。
“易董怎么想到要跟我进行这样的……‘交易’呢？”
“原因其实我刚刚有提过，我看了你唢呐表演的视频，真心觉得你很好……”
“很好”这两个字让顾星川不由得深吸了一大口气，还好易向松后面的话成功消除了他的忧虑。
“……所以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儿媳妇。”
“……”
顾星川和易向松的交谈并没有很久，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对方就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
临走前还不忘给他一张私人名片。
而目送易向松一行人消失在电梯口后，顾星川重重地叹了口气，第一次翻开那份结婚协议。
在看到占据了第一页大半篇幅的半身照时，他由衷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