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第31章 ...
-
“哎哟，咱们家的高材生回来啦。”李山乐呵呵地上前迎接黄瑶，脸上也是许久未见的激动。
“爷爷，我回来了。”
他现在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孙女，也是非常疼爱。李山时不时就会挂在嘴上，和村里的人炫耀，他们家有一个厉害的医学生。
“快快，大家赶紧洗手，准备开饭啦。”李响刚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开始招呼着孩子们，去卫生间洗手。
“姐姐，我们洗手。”两个孩子一边喊着，一边拉着黄瑶，就跑向了卫生间，“次饭饭。”
沈清和李响进厨房，把李青烧的菜端到上了桌。等他们把碗筷摆齐，一大家子也差不多都到齐了。
两个孩子很自觉地，坐到了专属宝宝椅上，在黄瑶左右两侧。沈清特意给他俩分开，让黄瑶坐中间，不这样估计又要吵起来。
他们俩吃饭倒是都不用人哄，只要把饭菜给他们盛好，自己就会乖乖吃，也不挑食，筷子也用得很利索了。
“呱—呱—呱呱——”
沈风眠的小围兜里，突然蹦出了一只青蛙，还是先前那只没送走的小青蛙。他一只手抓着它，另一只手夹了两片青菜，放在青蛙面前，“你肯定饿了吧？快吃快吃。”
“沈—风—眠——”沈清耐着性子，面带微笑地念了他的大名，心里的小火苗已经开始往上蹿了，但语气仍旧保持温和地说道，“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
李响眼疾手快地伸出了手，一捏着住了儿子手里的青蛙，迅速地给拿走了，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又把青蛙放到沈清面前。
“妈妈，可是小青蛙也饿了呀。”沈风眠转着他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懵懂天真的模样，“我在和它分享好吃的，你说过哒，好宝宝要学会分享。”
“可小青蛙不吃青菜，它有自己想吃的食物呀。”沈清抽了一张消毒湿巾，给儿子仔细地擦了擦手，又给他换了一双筷子。
“那它喜欢吃什么呀？”沈风眠好奇地追问道。
“嗯……像蚊子之类的小飞虫。小青蛙喜欢吃各种各样的害虫，所以它更适合住在大自然里，而不是我们家里。”沈清耐心地解释道。
“那我可以给小青蛙抓虫子吃，它就可以继续住在家里了呀～”
李响出声音提醒道，“爸爸前面是不是和你们说过，小青蛙也有家人，不能和我们住一起哦。”
“那把它全家都接来，对吧？爷爷～”沈风眠是会看眼色的，知道妈妈肯定不会同意，就转头开始求爷爷，“爷爷，吃完饭，我们去接小青蛙的爸爸妈妈吧。”
“嗯哼……”沈清清了清嗓子，没继续说话。
李山完全没听懂暗示，只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孙子，非常爽快地答应道，“行，爷爷一会儿带你去找。”
这时，李舒月举起了手里的空碗，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我还要饭饭～”
“月月，青叔给你盛。”李青站了起来，接过了她手里的碗，高兴地走进厨房，去给小朋友盛饭了。每次看到这两个小家伙，李青是最高兴的，因为他们吃饭吃得可香了，也最喜欢他做的菜。
黄瑶看妹妹那小眼神，有意无意地瞄她手边的杯子，里面装着酸甜的橙汁儿，便小声地问了一句，“月月，想尝尝吗？”
“姐姐，你那是橙汁吗？”李舒月用小手戳了戳她的杯子，明明知道是什么，却还要故作姿态，假装自己一点也不嘴馋。
“对呀。”黄瑶忍不住笑了起来，故意等着她继续问。
“好喝吗？”小家伙继续问道。
黄瑶故作高深的模样，沉思片刻，说了一句，“还行。”
“嗯……”李舒月犹豫了一下，又握着小手，满眼期待地问道，“姐姐，那我能尝一小点点点儿吗？”
“那就一小口哦。”黄瑶把杯子递给了她，扶着玻璃杯，看这小家伙咕咚喝了一大口，“哎哟哟，一小口～”
“姐姐，我是老虎嘴，”李舒月松开了玻璃杯，做了个鬼脸，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嗷呜～就是一小口。”
“哈哈哈，好呀。那小老虎，赶紧吃饭吧。”黄瑶接过李青递来的碗，放在了小朋友的小桌板上，又给她夹了些蔬菜，还有剃干净刺的鱼肉。
“三叔，上次给你买的膏药，用了吗？感觉好点没？”沈清看见李顺就想起来，之前听李山说三叔老腰痛。她熟识的老中医那儿，帮着开了几贴膏药，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了。
李顺笑着说道，“好得很呐，我用了三贴，现在好多了，腰都不怎么痛了。”
“那就好，等膏药用完了，还是带您去方医生那儿看看吧。膏药还是治标不治本。”沈清知道三叔一向老实忠厚，凡事都是能省则省，有点病痛都只会自己忍着。
李响闻言也出声劝道，“清清说的对，过段时间，我带三叔去看看吧。”
“害，没事儿，不用去浪费钱。”李顺连连摇头拒绝道。
“是啊，你就听响响他们的吧。咱年纪大了，该看医生就看医生。”李山也出言相劝。
“对对啊，三爷爷痛痛，就要看医森。”李舒月也加入了劝说大队，一脸认真的样子，“三爷爷要听话！”
“三爷爷是不是怕医生呐，”沈风眠也忍不住开始插嘴，一边舞着小手，像是在练气功似的，“小风给你一点勇气！”
“哈哈哈哈，好好，三爷爷知道啦。”李顺瞬间被这俩孩子逗乐了，便随口答应了下来。
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热闹，李响在认识沈清之前，总觉得这一大家子，七嘴八舌的场面多少有点聒噪。
直到后来，她来到了自己身边，他才意识到原来这种场面，可以这么温馨。特别是有了孩子们之后，李响感觉自己也变得柔软了许多。
沈清从前甚少有机会，体验这种大家庭的氛围。和李响在一起之后，她也成了这个大家庭的一员，终于对家庭氛围这四个字，也有了深刻的体会。
所以，她一直很珍惜，这种来之不易的亲情纽带。
晚上，他们带着仨孩子，回到了自己家里。两个小朋友非要和姐姐睡，便随他们去了，倒也让他俩乐得清闲。
“清清，我和你说件事儿，你先别生气。”李响钻进被窝里，伸手搂紧了怀里的人，有些讨好地笑着说道，“局里最近准备开展一个，鼓励刑满释放人员再就业活动，提供一些就业帮助。”
“这是好事儿啊，怎么了？”沈清觉得有些奇怪，这是好事情，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局里安排我牵头组织……”李响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唐小龙这周马上刑满释放了，还有之前已经出狱的唐小虎，工作一直没有下闻，他们都在帮扶名单上。”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其实，安欣也可以负责这次的任务，如果……”
沈清明白他的意思，之前唐小虎出狱，她因为很多年前的那事儿，还在记仇没有去看过他。
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恶劣，但这种事情上她是不会横加阻拦的，沈清拍了拍他的手背，“没事，我不在意的，公事公办就好了。”
李响吻了一下她的发顶，也放下了心中的顾虑。只要她不介意，那他就可以放心地去做了。沈清肯定比他更了解唐家兄弟，毕竟他们终归还是兄妹。
“我知道唐小虎他早就出来了，旧厂街那片都拆了，现在就在路边卖卖菜，维持基本生活。唐小龙呢，他的性子比唐小虎更硬一些，他改没改好不是一两天就能看出来的。如果你们要帮扶，尽量还是要长期观察。”
沈清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掺和唐家兄弟的事罢了。她知道这两人的性格天差地别，唐小虎的心比他哥更柔软一些，从小到大便是如此。
唐小龙可以狠着心，不给她饭吃，随意打骂她。唐小虎却从来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小时候，每次故意剩在厨房里的饭菜，大概是他仅存的善意了。
可是，即使是已经为人母了，沈清仍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几乎未曾善待过自己的哥哥们。
李响深知唐家兄弟，在她心里一直是个过不去的坎，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劝她和解。不能因为他们现在的落魄，就让她原谅过去的那些恶。
……
周日，唐小龙刑满释放。唐小虎坐公交车来到郊外，早早地等在了监狱门口。
看见唐小龙从大门里，走了出来。两人相顾无言，只是简单地拥抱了一下，就已经洞悉对方心底的感受。
而正在兄弟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到了他们面前，李响穿着一身警服走了下来。
“唐小龙。”
“到！”
唐小龙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腰背，站在原地等待着指令。
他看见李响的时候，眼神露出了一丝困惑，又扭头看了小虎一眼，犹犹豫豫地开口试探道，“李，李警官，这是？”
“上车，我送你们回去。”李响直接示意他们上车，也没有过多的寒暄。
两人带着满腹疑问，坐上了李响的车。唐小龙在监狱里的这些年，基本没人来探视他，消息并不灵通。
加上唐小虎后来也入狱了，兄弟两人前后都有信息差。导致唐小龙对李响的印象，多半还停留在01年前后，更不知道李响其实是他妹夫。
“沈清的对象。”唐小虎非常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结婚了。”
唐小龙这才有点概念，但看向李响的眼神，还是不太真切，他的记忆好像还是停留在零几年。
车从监狱一直开到旧厂街，一路上路过了许多高楼大厦，新建的高架错综复杂。2013年的京海，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刚出狱的唐小龙，对于外面的世界，还没有太多真实的感受。
过去的旧厂街都已经拆完了，他们曾经收卫生费的菜市场也早就没了。那片早已建了大型商场，高楼林立，完全看不出过去的痕迹。
这就好像他的人生，在进监狱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彻底改变了。这是他仅剩的机会，重获新生的机会，一切就看他如何选择了。
车停在了一处新小区，看样子就是建成没多久。不一会儿，里面走出来几个老人家，还有点眼熟，好像是旧厂街的老街坊们。
他们在车上停留了一会儿，等人走了过去，李响才叫两人下车。此刻，连唐小虎都有些懵圈，看不懂李响要做什么。
他手里捏着一个文件袋，领着两人走到了一栋楼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把钥匙，分别递给了唐小龙和唐小虎，“你们俩分的房子在十楼。”
电梯很快就停靠在了十层，这一层只有门对门的两户人家，大门上已经贴上了大红色的福字，门框上还都挂着两把新鲜的柚子叶。
“这是你们俩的房本，还有补偿款的存折。下周一市局有活动，上午十点准时参加。”李响把东西递给了唐小龙，在离开之前，又补了一句，“都是清清让我给你们的。”
说完，李响就离开了居民楼，把剩下的时间都留给了他们兄弟二人。
这里是旧厂街的回迁小区。户籍在旧厂街的人，基本都分到了房子和一定的补偿款，日子直接飞跃式地提升了起来，也不再需要辛苦地去出摊做买卖了。
唐家兄弟因为坐牢，他们的份额都是沈清，代为处理和保管。分房的时候，沈清特意帮他们选了，同一栋楼同层的房子。
沈清因为嫁给了李响，户口早就迁出了旧厂街，这里的房子她并没有分到。但她也并未因此有什么怨言，更没有想过要贪了他们俩的东西。
此时此刻，拿着房本和钥匙的两人，心里都有些难以言喻的滋味。到头来，顾得上他们的人，竟是那个他们曾恶言相向，冷眼相对的妹妹。
唐小龙一时间，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眼眶莫名有些酸涩。
他在监狱里的这些年，曾反复梦见过，自家老头子那张严肃凶狠的脸，无非都是在骂他上不得台面，净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走到今天这一步，大多还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怨不得别人，是他自己心不够正，放纵自己，从小恶到大恶。
所以，他甚至希望沈清，可以再骂他打他，来解多年的怨气。而不是这样，好像只把他们当作是无理取闹的小孩。
最后，什么怨言也不多说一句，只会让他心中的愧疚更深。
“你不去看看？”李响走出小区，就看到了站在车旁的沈清，他知道她还是有点在意的。
“不了，走吧。”沈清摇摇头，没有上去的打算，“孩子们兴趣班该下课了。”
拆迁补偿款分到，他们一人五十万，足够用来做一些小生意了。只要不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好好做人，日子总会好过起来的。
同样的道理，高家也有拆迁补偿，不过暂时都在高启兰手里，也是打算等她的哥哥们出狱了，再交给他们自己处理。
本来这些本该由她嫂子去处理，但陈舒婷在高启强入狱的那年，就带着儿子离开了京海。去了香港定居，去过她想要的安稳日子。
高启兰这些年也很少回京海，除了回来处理拆迁补偿的事情，其他大部分时候都在省里。听说她还加入了援非医疗队，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发了。
所有的一切，早就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