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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拾贰 ...
帝都城外重湖叠巘,清天高悬。马车驶过一层层枫林,入了群山深处。
赵珏澧对外说,带着王妃去清静处休养身体,实为躲着帝都的纷争。他对赵珏鸣的伏击已经开始了,无需他在场,自会有人不断拿以暴制暴之事,向赵珏鸣掀起狂澜。
山中一片晴日,赵珏澧从马车里探头,感觉鼻子得到了清洗。
“快下去。”郁凝在背后推了赵珏澧一把。
若不是小厮扶着,赵珏澧得栽下马。
“王妃心急了?”赵珏澧捏住郁凝的手腕。
郁凝疼得咬牙,但周围还有侍从,况且的确是她失态了。她忍着没发作,道:“王爷,是凝凝错了。”
赵珏澧松了力度,将郁凝扶下马车,“走吧。”
进了山庄,赵珏澧让下人都待在外围,不准入内院。
郁凝踩在被日头晒暖的鹅软石上,脱了鞋在院里撒欢。她不知追踪着何种暗号,一会便提着裙摆跑没影了。
这是一处有温泉的山庄,赵珏澧抱着书下了一个池里。热气蒸腾,将一身疲倦都化去了。
昨晚被李卿云闹得根本没睡好,此时,他靠着池岸,昏昏欲睡。
“凌哥哥!”郁凝一声叫喊,将赵珏澧惊醒了。四下看看,才发现郁凝是在隔壁。她太高兴了,喊得兴奋。
赵珏澧靠回去,可没一会,隔壁又有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赵珏澧正欲披上衣物换个池子,但开门声响,隔壁安静了。
真是谢谢他们,浓情蜜意中还能想到他。赵珏澧眯起了眼。
胥凌说要带着郁凝远走高飞时,赵珏澧很是诧异。他很少见这样真挚的感情,他习惯相互求取,互不相欠。
但胥凌和郁凝,所求似乎真的只是彼此。
挺好的。郁凝自小拥有的万千宠爱,日后可能都没有了,但胥凌一个人抵过万千。赵珏澧并无太多感情可言,若非要论及,大概对这个小表妹是有几分喜爱的。毕竟,姑姑姑父对他不错,小表妹也曾跟着他牙牙学语。姑姑姑父不得善终,那便希望郁凝和胥凌能白头偕老。
赵珏澧想着,迷迷糊糊睡了。
————
郁凝听见胥凌的心跳,轻易找到了他。她扑向胥凌,被稳稳地接住了。
“想我吗?”胥凌紧抱着她。
“每天都梦见你。”
“春梦?”胥凌吻了吻她的耳廓。
“你猜。”
“我可就当是了。”胥凌的手不安分起来,“我每晚也都想你。”
郁凝伸出舌尖,卷过他的耳垂,“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六哥在隔壁。”
“你又听到了?”胥凌将她托在怀里,拎起她的鞋开了门。
“我还听到,你的心就要跳出来了。”郁凝向他衣襟里伸手,指尖点着他的胸膛。
胥凌声音低哑,“乖,给我把衣服解了。”
“还没进屋呢。”郁凝咬着他的耳尖,欲擒故纵。
胥凌根本不需要郁凝任何技巧,她看他一眼,他便恨不能奔涌向她。他大步走着,挑了间屋子,便带着她入了水。
“衣服……湿了。”
“给你带了新的。”胥凌扣着她的后脖颈,急切地吻上了她。每一次亲吻,他如久别重逢般,迫不及待地用力拥着。
郁凝待他,亦是如此。有时郁凝比他还狠,非要在他身上弄出血痂。她像只霸道的小兽,在标记自己的领土。
胥凌的气力远胜于她,但他总比郁凝要克制。
郁凝像一捧挂在柳梢头的月光,他想采撷,狠狠揉碎,却又害怕这捧月光有半分折损。无论到哪一步,只要郁凝有不适,他都会止住。
除了上次。
胥凌抚摸着郁凝背上的齿痕,再一次道:“不要忍,我最怕你受伤。”
水雾中,郁凝埋头在他肩窝,低声说:“可你每次受伤,都不告诉我。”
上次在那栋阁楼,郁凝触到他身上尚未好全的一道道伤口,她在黑暗里拥住他,忍着疼,纵容他所有的放肆。等风停雨歇,胥凌带着快意过后的万分满足,点起灯,才看见她满身的伤痕。
是郁凝收容着胥凌的惶恐与疲倦,让他成为一座万人仰仗的山峰。
“不要抛下我……我、我可以同你一起走……”
“别怕,我在这……”
他是战场上攻无不克的将军,一次次撞开城门,深入腹地。
这是他打过的最轻易的战,因为这是一场合谋,他剑指宫城,而女皇弃甲相迎。他在这场战役里,获得此生最大的犒赏。
————
侍从送了饭菜进来,摆好碗筷便被赵珏澧赶出去了,说不要打搅他和王妃。
侍从议论着,王爷与王妃真是情深意笃。
没一会,胥凌从房中出来。
“郁凝呢?”
“凝儿有些累,睡下了。”胥凌在桌边坐下。
“啧,胥将军果然神勇。”就两个人在这,赵珏澧懒得装君子。
胥凌脸上泛红,“王爷说笑了。”
“没外人在,你便当我是她兄长,躲过家里人,带她私会心心念念的情郎吧。”
胥凌在军队都不跟那群大老粗开这种玩笑,此时面对赵珏澧的调笑,更不会接茬。他道:“王爷完成皇上的嘱托了吗?”
赵珏澧当然知道是哪个嘱托,他想起昨夜与李卿云的种种,咳嗽道:“咳,用饭吧。”
胥凌端起碗,“听说皇上又在筛选秀女了,恐怕是填充后宫,再往我们这送些。”
“郁凝应该跟你说了,前几日送的那些人是什么来历吧?”
“嗯。”
“你觉得皇上知道吗?”
胥凌默默将几道肉菜放回了食盒里,给郁凝留着,“难说,圣意难测。”胥凌道,“如若知道此事,那显然是在帮赵珏鸣。但,皇上虽认为我与赵珏鸣近些,可近日,他似乎有让我与你多多来往的意思。”
赵珏澧吃了口小青菜,问道:“怎么说?”
胥凌道:“马上要派人去江北巡查了,皇上有意选你。并且让我一道去江北接管江北守军,路上护卫你。”
闻言,赵珏澧停下了筷子,“恐怕要气死赵珏鸣了。”
而赵珏澧得拍手称快。江北巡查事关盐铁,赵霆无比重视此事。大皇子坠马之前,都是他负责。后来是派遣朝中老臣办理。这会若是让赵珏澧接手,又找胥凌护卫,这意思不能更明显了。
“还有件事很奇怪。”
“什么?”
“皇上要我明日入宫,谈一些军队改制的事情。看起来,似乎老当益壮,想再一次大展宏图。”胥凌抬眼瞥向赵珏澧,“你确定皇上身患重疾?”
赵珏澧神色一紧,“确定。”
“皇上并不像病入膏肓。”胥凌道。他答应郁凝,他们“偷情”的日子不会太长,而这,源于赵珏澧说皇帝时日无多。
“他有段日子频频咳血,后面虽掩饰了,但我在太医院的眼线说,的确是重疾。”
“看赵珏鸣那边,似乎也知道此事,他和皇后都很着急。”
“我这个父皇,表面看着关切子女,实际上,只有大哥和他是一家人……其他人,他谁都不信。”
大皇子的生母是太后早年间给赵霆定的亲事,而且那位娘娘当初陪着赵霆外放,故而赵霆对大皇子赵珏文格外不同。
赵霆的温情与真心,都在少时分完了。此后太后、发妻离世,加上赵珏文坠马,让赵霆愈发醉心开疆拓土,名留青史,试图握住恒定不变之物。宛如始皇帝追求长生。而赵雩的牺牲,更是加剧了这一切。
胥凌忽然道:“皇上若不重亲缘,为何催着要孩子?”
赵珏澧紧蹙眉头,也觉得不解。皇帝对小孩,有些喜爱,但不多。例如对大皇子那儿子,会疼,但显然只是从大皇子身上来的移情。而对其他孙辈,赵霆给的关照实在有限。
难道是因为重病,所以急着看见皇室血脉?
倒不如先把身体养好,赵珏澧心想。
————
日头西斜时,郁凝才睡醒。换了新地方,让她一时有些慌张。是胥凌挂在床头的外裳让她定下了心。
椅子上放了一叠整整齐齐的衣物,是按着郁凝的尺寸做的。花纹与样式都是新的,胥凌知道郁凝喜新厌旧的脾气,并且乐得纵容。
郁凝穿上衣服,走出屋外。
稀薄的日色撒在院里,赵珏澧与胥凌手持木剑,正在对决。
郁凝的出现让他们分了神,胥凌剑柄一转,敲在了赵珏澧手腕上,“王爷,专心。”
他示意赵珏澧再练一套剑法,自己收了剑,跑向郁凝。
“怎么不穿鞋?”胥凌将她抱坐在自己膝上,一只手从她小腿,将卷起的裙摆捋至脚踝,又怕她受凉,手掌捂住了涂着浅浅藕荷色蔻丹的足趾。
“找不到鞋子。”郁凝从桌上抱了糯米糕,低头小口啃着。
“哦,落在温泉那了。”胥凌亲了亲她的耳朵,道,“我带你去找。”
“不要,”郁凝道,“要你抱着。”
“喂,我还在这。能不能别这么腻歪?”赵珏澧揉着手腕,喊道——胥凌敲这一下,恐怕是给郁凝报早上的仇,捏着力度,打红了——可恶。
郁凝笑出声,道:“六哥嫉妒了哦。”
赵珏澧假笑道:“早知如此,就该带李卿云来,你们大可较量一二。”
胥凌道:“平日习惯了,王爷莫怪。”
赵珏澧无话可说,只怪自己见识少。他轻蔑地继续练剑了。
赵霆若想要选一个能上马的储君,那赵珏澧有的补了。加上他如今还得在胥家军二部里转悠,他那点武打,远远不够看。
于是每每和胥凌商谈后,都要请胥凌指教一二。
郁凝赖在胥凌身上不肯下来,胥凌便口头点出赵珏澧的短板,让他自个练。
“王爷还是有些根骨的。”胥凌道。
“不如你。”郁凝仰头在他喉结处吻了一下。
尽管不是第一次了,但之前可没有外人在。此时胥凌抑制不住地脸红,他夹着她,背过身去,假装从小炉上端出温着的饭菜,实则趁机吻去了郁凝嘴角的碎芝麻。
赵珏澧听着郁凝咯咯的笑声,不用猜也知道这对鸳鸯在干什么。
他接连翻了几个白眼,继续练自己的剑术。
他的确是有写习武根骨的,可惜少时没有良师教导,根基未打牢,于是便荒废了。
等他出宫开府,自个找人教,武艺这方面已经很难再有多大建树。但胥凌愿意教些胥家军的东西给他,那就不学白不学了。
况且日后胥凌倘若真要为了郁凝卸甲归田,胥家军肯定得收回到皇家手里。赵珏澧逮着机会多多了解,自然是最好的。
胥凌走了,朝中还有谁能管胥家军?赵珏澧一边练一边想着。盛瑛?
盛瑛年纪上来,过往积下的病痛都发作了,否则也不会在胥凌尚未弱冠时,就把胥家军交给他。而且胥凌要走,盛瑛也会跟着走吧?
恒羽军有几个残将,倒是可以考虑。郁冕率恒羽军多次与胥家军联手除敌,恒羽军的威望,胥家军是认的。
得找机会让郁凝搭线,接触接触。赵珏澧心想。
他练了半晌,扭头见那对鸳鸯好像不会腻似的,一直在说着悄悄话,时不时两人就笑了。胥凌居然还给郁凝喂饭,伺候小孩呢?
不过郁凝同胥凌在一起时,确实有些像小孩,会耍赖,会撒娇。胥凌也很放松,并无半点将军的威严,半句不离“凝儿”。这俩人,食指对食指,都能玩半天。
郁凝搭着胥凌肩,双膝曲着,膝盖抵在胥凌大腿上。她直起上身,舌尖舔过嘴角。
赵珏澧心想她这是要做什么。胥凌扶着郁凝的腰,忽然手一弹,将一支筷子打向赵珏澧。
赵珏澧用剑挡了,同时识时务地背过身去。
在赵珏澧身后,郁凝低头,捧起胥凌的脸,轻轻咬住了他的上唇。她一点点咬着,啄着,像品尝一碗香甜的羊酪。等她尝尽了,又游走去下唇,如春风撩拨山谷。
胥凌任由着她。郁凝在体力与身体上,从不是主导者,但她向来能主导胥凌的欲望。而胥凌沉沦于此。
他喉结滚动,在郁凝攻略的间隙,带着热切的眼神,低声说:“凝儿……我……”
郁凝手指划过他的唇,露出鬼鬼的笑,“六哥还在呢。”
胥凌咬住她的耳垂,胸腔起伏,“坏丫头。”他穿过郁凝的膝弯,托着她的背,进了房里。
赵珏澧回身时,庭院里已经只剩他了。
“果然应该把李卿云带上。”赵珏澧腹诽道。
他练了一下午的剑,傍晚独自赏着薄暮用晚饭。
三人行,必有电灯泡。
小赵:对此,我只有以下六点看法……
待月西厢:出自元稹《月明三五夜》诗“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形容情人私会。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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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拾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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