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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彩衣春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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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风光旖旎。永安城依旧热闹非凡,还多了许多外族面孔。
侍女盈烟拿着煎好的药进了小院,脚步轻快,近来公子精神好了许多,嘉宁帝特许他出宫小住半月。
踩着汉白玉铺就的小路,路的尽头是满园春色,生机盎然。进了屋,盈烟将药放在外屋,轻声叫道:“公子,该喝药了”
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听到少年回应,盈烟走进里屋,撩开帘子,见被褥鼓起一个小包,隐隐有些预感,一把掀开被子。
果然……
“喵~”
一只漂亮的白猫正舔爪子,蓬松的尾巴甩阿甩
“胖猫,公子呢”盈烟将猫提起来,捏了捏胖爪。
“喵~喵……喵呀!”
观星阁
入春后,属国陆续入京朝贡,距离预言的日子越来越近,这几日嘉宁帝当真是焦头烂额,只觉得六根清净,还不如去元安寺剃度。
“国师,如何?”
“陛下,此乃天命,未有定数,你看小白多可爱”
嘉宁帝看着须发皆白的老头儿笑眯眯地逗猫,那猫并非白猫,而是一只橘猫,更不小,总在宫中混吃混喝,御膳它都混过不少。
不提那猫,嘉宁帝现在只想像儿时一样揪老头的胡子,他来了三回,这老头每每都顾左右而言其他。
“国师,其它的朕都不管,若是伤及平安……”嘉宁帝一字一句道“龙之一怒,血流千里”
“哎呀,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吗,要讲道理的……”老国师还在絮絮叨叨,嘉宁帝扶额。
就在嘉宁帝打算治他个欺君之罪时,院中忽然落下一道黑影。
“陛下,公子已离开永安城”
“国师,你说朕现在拿他回来如何”嘉宁帝像是早有预料,闭了闭眼“若不是那人当年那样狠心……”
国师终于不再逗猫了,松了手,那猫喵喵叫了两声,挣脱出来卧在石桌上,懒洋洋地晒太阳。
“陛下,他是那人的儿子,就算他们兄弟俩性格境遇差之千里,可骨子里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罢了”嘉宁帝将小白提起来“你真是猫?”
那猫睁大了眼“喵?”
“像猪”嘉宁帝拽了拽猫咪的胡须
“喵呀!”
嘉宁帝抱着猫,心情甚好的走了。
春夜的雨不大,却凉的入骨。
出了永安城便是彩衣镇,永安城是皇城,来往商贾众多,彩衣镇往常人也多,但最近似乎多得有些不寻常,客栈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
高升客栈的掌柜算账算得可欢,就见一个俊秀的少年郎进了客栈,那少年约莫十六七,锦衣狐裘,明眸皓齿,气度不凡,瞧着就是位贵客,掌柜忙推了小二一把“财神爷来了,快去”
小二殷勤地走上去:“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一间上房,再来些饭菜”
少年清俊的脸有些白,不过这几日来的大多都是外地人,赶路也不稀奇。
“好嘞,客官”
许长安随手给了小二一锭金子,便想找个位子坐下。
他天不亮从永安城逃出来,租了马车没半日消息便不胫而走,只得半路停下,不然那些车夫怕是要没命。
“诶诶诶客官”
听见小二叫他,长安回过神来:“怎么?少了么?”
“不不不不,多了多了多太多了”
一顿饭给锭金子,这小公子怕不是不识数,有便宜要占,可便宜太大别惹上麻烦。
许长安愣了愣,他常年不出府,对钱财向来没什么概念,这次只是随手揣了些。
正想,一双手搭上了许长安肩头,“诶,多了正好,小爷我囊中羞涩,小兄弟方便借点?”
转过头,许长安对上一双含笑的眼,是个英俊的少年郎,身量高大,蓝衣长剑,笑得有些痞气。
许长安虽对钱财不上心,但少年身上穿的流云锦他是认得的。
前阵子,荆州官员入宫述职,贡品里边便有,而后有大多入了他府中。他听府中下人说起过,流云锦产自荆州,寸锦寸金。
许长安心中有些疑惑,穿得千金,却缺银两,不过想来是行至半道银两用光了,而且少年笑得露出两颗虎牙十分讨喜。
长安对小二点了点头,那蓝衣男子还喊:“还要间上房,小爷就住他隔壁”
二人坐下,许长安边拿过茶壶倒茶,边问:“还没不知道你叫什么”
蓝衣少年郎将剑放在桌上,拱了拱手“荆州楮家楮知白”
少年盯着那剑看了会,那是柄黑色的剑,剑鞘上的是麒麟纹,低调凝重,剑柄上书“开阳”
剑有七皓,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皓原先为北玄皇室所有,先皇将其赐给了七位重臣,以示皇恩浩荡。
“七皓之一,名剑开阳”少年给楮知白倒了杯茶“原来是楮三公子”
荆州楮家,三代忠良,祖上曾是北玄开国大将军,封定南侯,赐世袭罔替,今当家的是楮战风,凌霄天下第一人,战功赫赫。
长安在宫中饮宴时曾见过几回,的确当得上“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的豪名。
拿的开阳自然是楮家的直系子弟,定南侯世子年近而立,二小姐早已出嫁,只剩一个三公子。
“小爷我果然帅得远近闻名啊”
“不,我只是认得你的剑”长安认真地摇了摇头。
“……”楮知白尴尬,而后又像是想到什么,“有见识啊只是没常识”
长安脸就有些红:“初入江湖……”
楮知白笑,这哪里是初入江湖,怕不是初入人间,问:“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我……叫长安”长安想了想还是没说全,知道他,总不是什么好事。
“长安……好名字啊,但愿人长久,心安是归处”
“我虽没念过什么书,不过这诗……”
“咳咳咳,大丈夫不拘小节”
楮知白性情爽朗,说了许多有趣的事,长安被逗得直乐,颇有些相逢恨晚的意思。
“老爷子让我去永安找一个人,带他回荆州”小二布了饭菜,楮知白又叫“拿你们这最好的酒来”
“什么人?”长安有些紧张。
“不知道,你说老爷子是不是诓我,就说到了永安城有人与我接应,接应我的人又说人跑了”
小二拿了酒,一打开,酒香四溢,楮知白点头:“好酒”说着丢给那小二几两碎银。
“你不是没钱吗?”长安见他丢银子丢得顺手,有些不解。
“嗯?嗯……地上捡的”楮知白尴尬“来,喝酒喝酒”
“我不会喝酒”长安笑了笑,问他:“那你接下来要去哪?回荆州?”
“信还未来,且等呢。你呢,不会武功连个随从也没带”
长安停下筷子,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武?”
“你身体孱弱,气息都不稳”楮知白又喝了口酒“别人习武强不强身我不知道,不过你习武一定要命”
“这样啊”长安赶了一天路,现下也没什么胃口,自言自语道:“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前路渺渺,已无归路,早些休息吧”长安对楮知白笑了笑,起身上楼回房了。
楮知白看着长安上楼,他其实已经在这住了几天了,今天难得看见这么顺眼的人,自然要交个朋友。刚才那个笑,笑得让他有些难过,那么干净的一个少年,又像是有很多故事。
高升客栈自然不比永安城的好,却也还算整洁,长安站在窗边,雨夜的月色朦胧,隐隐绰绰似乎有些黑影,明明只有他一人,气氛却有些紧张。
长安从窗户跃下,踩着瓦砾,几个闪身便消失在夜色里,紧接着一道影子也一同跟了出去。
高升客栈里,店小二和掌柜嘀咕,近来住店的人都有些奇奇怪怪,如今又一同走了。
雨停了,近郊竹林。
长安扶着竹子,脸色白得像纸,他身体不好,能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而他的面前是一群黑衣人,黑衣上绣了金线白泽,古朴繁复,为首那人三十上下,身姿挺拔,剑眉朗目,轻声道:“公子,你身体不好,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长安缓了缓:“柳叔,好久没见了”
“是好久了,印象里你还是个糯米团子”柳言卿有些怅然。
小时候的许长安十分可爱,小仙童一般,总是笑得甜甜的叫他柳柳。
“……我不想坐那个位子”少年的声音艰涩,却也坚定。
“这是天命!”柳言卿像是被触碰到了禁忌,敛去了眼底的一分不忍,挥了挥手“云崖,青林,带公子回去”
“是!”
名叫云崖的黑衣人上前拱了拱手:“公子,得罪了”说完,便和那个名叫青林的冷面青年一起要拿他回去。
“许公子是要去哪?不如去我灵虚宗坐坐”
就见竹林里又来了数十人,清一色的白袍,为首的是个老头,很有些派头。
长安看了一眼,白袍鹤文,是灵虚宗。
绝顶人来少,高松鹤不群。
苍山之上有灵虚,云中有白鹤,传言曾是仙人居所,乃是天下第一的宗门。宗主九天剑宗传言已是凌霄天巅峰,挥剑成河,半步成仙。
“蒋裕,灵虚宗也来淌这趟浑水?”柳言卿冷了冷眼色:“不怕剑宗出关要你的命?!”
“我只想请贤侄到门中小住,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蒋裕正言厉色:“至于宗主那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云崖青林!”
青林抱剑倚在一旁,云崖道:“公子,走吧”
一声惊响,蒋裕拔剑而来,一直在旁不出声的青林神色一凛,横刀挡住,回身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蒋裕后退几步,对身后道:“把许公子带回灵虚,切记不得伤其性命”
“是!”
“手下败将”柳言卿猛的一挥袖,飞身而起,一时间飞沙走石。
蒋裕勃然变色,大喝:“再来试试老夫的影入平羌!”蒋裕的佩剑擎锋长啸一声,剑气化作飞虹,周围的景象也开始变化、扭曲,夜色苍茫,似有数人持剑破风而来。
“呵,老匹夫,练了这么多年只有这一剑像样,云崖青林,护好公子”柳言卿冷笑,长剑出鞘,剑锋缠着风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