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3 ...
-
介于在前一天的交涉中一如既往地占据上风，雨宫清砚昨晚睡得不错，他难得一次比苏格兰还要早起。
离开温暖的被窝，乍一接触到被子以外的冷空气，他打了个冷颤。
“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偏要住冰箱……”雨宫清砚跨过明明已经醒了却在装睡的苏格兰下床。
今天他颇有兴致，洗漱完后干脆去了厨房。
苏格兰会刻意隐藏脚步声，不过他还是能轻松察觉到苏格兰的靠近，雨宫清砚一边准备着早餐一边随口问：“想喝南瓜粥还是玉米粥？”
“你不是已经在切南瓜了吗？”
“所以呢？你想喝南瓜粥还是玉米粥？”
过了几秒，苏格兰说：“玉米。”
“我想喝南瓜粥。”
“好，那就南瓜。”
那句简短的话不知道怎么就忽然戳中了雨宫清砚的笑点：“偶尔也反抗一下啊。”
诸伏景光的眼珠微动，看了一眼表面亲昵地靠在他身侧的家伙。
“好，我知道了。”
雨宫清砚“啧”了一声。
他和苏格兰拉开距离，将切好的南瓜扔进锅里，又转身去研究其他早餐。
难得有闲情逸致下厨，雨宫清砚正在兴头上，他没再搭理一旁的苏格兰，也不在意苏格兰站在一旁究竟是在想什么。
他对苏格兰那种人本就提不起兴趣。
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依旧如此。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任务，他的眼中本该永远都看不到苏格兰。
***
雨宫清砚还记得第一次见苏格兰的那天，那时候东京大概正值早冬。
他是为了一个任务来东京的。
下飞机后，他先去见了琴酒。
那个任务内容浓缩下来其实无非就是一句话而已。
“找出藏在组织里的卧底。”
【找出藏在组织里的卧底】
琴酒冷淡的声音和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一同响起。
雨宫清砚刹那间愣住了，不可置信地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
“有什么问题吗？”
直到琴酒再次开口，雨宫清砚才堪堪回过神。
他无视琴酒的表情和话语，匆匆起身离开了。
此前他们就已经在电话里沟通过关于这项任务的始末，和琴酒见面只是为了久违地碰个面罢了，过去还在做雇佣兵的时候他们就会像这样偶尔碰个面，想起来的时候就随意确认一下对方还活没活着。
前段时间日本这边的某个关键任务出了问题，给组织造成了重大损失，经推测，组织里可能埋进了卧底，泄露了情报。
那个任务出动了组织在日本的绝大多数代号成员，谁都有可能有嫌疑，于是常年在美国执行任务且人际关系知名简单的麦芽威士忌反而成了找出卧底的最佳人选。
雨宫清砚原本不会太在意这个平平无奇的任务，但是现在这个任务偏偏不止来自一处。
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前方行人匆匆而过，背后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嘈杂声从四处八方传入耳朵，他却仿佛只能听到一道声音响起。
那是一道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
【任务一(1/2)】
[第一步：众所周知，你的同事里有许多卧底，随机找出一位幸运儿]
[第二步：待解锁]
[失败惩罚：抹杀]
【好久不见】
雨宫清砚的注意力不在那道断断续续响起的声音上也不在那个所谓的任务上，他仰头望着天，喃喃自语地跟着重复起来：“好久不见……”
也的确称得上好久不见了。
十年。
系统已经消失了十年，却在今天突然重启，雨宫清砚不觉得此次组织和系统同时向他发放相似度如此高的任务只是一个巧合。
十年前，他以为系统223号会带着秘密永远沉寂下去。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索。
雨宫清砚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黑麦打过来的。
他今天也和黑麦约了见面。
那其实是黑麦提出来的，不过他也没拒绝，顺便和黑麦认认组织里的人头，最好能趁早结束任务离开日本。
他起身前往约好的地点，明明是逆着人流走在人群里，却无人注意到他。
【快下雨了】
雨宫清砚没搭理那句不知道算不算提醒的话，他仍旧向前走着，在他快到达目的地时，天空果然下起了小雨。
系统过去从未向他发布过任务，大多时候只是在他耳边念叨一些无意义的话，这种久违的熟悉感让他有点生理性地感到恶心。
因为下雨，街上的行人已经少了大半，他一路淋着雨，直到黑麦跑过来。
黑麦撑起伞说：“我该提醒你的……先进店里坐坐吧，或者去我那里换身衣服？”
雨宫清砚淡淡道：“就在这儿聊吧。”
系统的重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已经无心关注组织里都有什么人、什么酒了。
“怎么突然来日本了？”
“做任务。”
“上面不是默认不会给你日本区域的任务吗？”
“找卧底。”雨宫清砚漫不经心道：“不确定什么时候走。”
“我没想问那个……算了。”黑麦叹了口气，说：“要去我那里住吗？你在日本没有安全屋对吧？”
雨宫清砚没再回答，他已经帮黑麦省去了迂回和试探的步骤直接给出了最终答案，黑麦也知趣地没再开口。
黑麦的外貌只是引起他注意的敲门砖，当初真正让他默许黑麦的故意接近的是那人的知趣和识相。
足够好看，不烦人，这都是他眼中黑麦威士忌身上的美好品德。
“伞给我，有空再……”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拿过黑麦手中的雨伞，手指还未接触到伞柄时，他忽然察觉到一束隐匿的视线，随意瞥了一眼。
黑麦的确是个很懂看人眼色行事的人，也往那边看了一眼，随即替他介绍起来。
“那是苏格兰。”
【那是苏格兰】
黑麦威士忌的声音和一道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同时响起。
“苏格兰。”雨宫清砚缓慢地咀嚼着这个陌生的代号，隔着雨幕，他不偏不倚地同那个叫做苏格兰的家伙对上了视线。
苏格兰远远地朝着他们点头示意，随后走进了酒吧。
雨宫清砚突然决定不立刻离开了。
黑麦同他一起在酒吧附近站着，没问为什么，只是安静地撑着伞。
直到第三十三个人从不远处路过，系统的声音仍旧没有再次响起。
又过了好一会儿，黑麦威士忌再次提议道：“麦芽，要不还是去我的安全屋换身衣服吧？”
雨宫清砚想了很久，又似乎也没有很久，不过那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一场耗时已久的思考了。
他问：“苏格兰的安全屋在哪？”
黑麦愣了一下，没直接回答，系统反倒是再次冒了出来。
【我知道】
紧接着响起的是一串地址。
等系统说完，黑麦这才慢半拍地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雨宫清砚低低地笑起来，为系统的毫不掩饰和直白。
系统在意苏格兰。
为什么？
消失了十年的系统突然重启是否与此有关？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比十年前更早的十年前，他一直想要看透系统，他要勘破系统背后隐藏的秘密和真相。
而就在今天，他找到了第一枚可以破局的筹码。
雨宫清砚侧头对神色不解的黑麦说：“天平歪了。”
“天平？等等，还在下雨……麦芽！”
他无视黑麦的声音，自顾自地走进了雨幕。
那就是雨宫清砚和苏格兰的初见，只是远远一个对视，似乎也算不上什么初见。
不过也是凭借着那一眼，不久后，他在警视厅的资料库里精准地锁定了一双熟悉的眸子。
组织并未要求他要在什么时间范围内找出卧底，系统也并不催促他完成任务，他对这个任务的态度只能算是敷衍，不过那并不影响他完成这个任务。
依然是一个雨天，他坐在公安部的资料室里，借着手电筒的光看手中那份资料上的那张有点过分眼熟的照片，多少有点诧异。
他倒是没想到那个家伙原来是个警察。
周遭异常安静，系统也破天荒地并未出声，雨宫清砚开始思考，系统派发抓卧底的任务后又让他注意到苏格兰，是否是想让他杀死苏格兰。
“喂，223号，你是琴酒吗？”
过了许久系统都没有做出回答。
雨宫清砚一边将资料室恢复原样一边随口道：“默认了？”
【是无语，呵呵】
“呵呵。”
就像组织里的那些蠢货高层想得那样，他和日本的大多代号成员都没有交集，对所谓的找卧底便也不会存在什么偏袒。
而他交出的答案是苏格兰威士忌这件事让他对完成这场任务更加跃跃欲试了。
雨宫清砚挑了个清闲的日子，去找琴酒做了个任务汇报。
“查到了点东西。”他坐在琴酒的车里，漫不经心地说：“日本这边的代号成员里确实有卧底。”
“谁？”
“是——”
【任务一(2/2)】
[第一步：众所周知，你的同事里有许多卧底，随机找出一位幸运儿]
[第二步：保护这位幸运儿365天]
[失败惩罚：抹杀]
随着那道仿佛怎么都甩不掉的声音重新在耳膜响起，雨宫清砚话音一顿。
他对上琴酒泛着冷意的绿眸，微笑道：“黑麦威士忌……我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雨宫清砚当时只是随口说了个代号出来，毕竟组织在日本的代号成员他也不知道几个，关于卧底嫌疑组织那边也会自行调查核实，只要黑麦没有问题，自然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但是他未曾料到，几个小时后竟然一语成谶。
当天晚上，得知黑麦威士忌叛逃的消息时，雨宫清砚的心中再次浮现出了那句话——我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不过那并不足以让他改变原本的计划。
他的任务只是找出卧底，不包括追杀卧底。
但他还是见到了那个逃亡中的叛徒。
因为他要找到苏格兰。
系统真正的目的竟然是让他保护苏格兰，那跟他最初的猜想大相径庭。
雨宫清砚大步走向苏格兰，看着那两个正在对峙的家伙，还是忍不住将那句话说出口：“真是疯了。”
或许真正令他惊讶的是，原来那个系统也会有想保护的东西——那样东西甚至还是个活人。
雨宫清砚只准备带走苏格兰，至于抓住黑麦，那不是他该揽在身上的任务，组织又不会因此多付给他酬金。
他远远看到黑麦对着苏格兰举起了枪，角度的确刁钻，但是以他对黑麦的了解，那一枪只是为了制造脱身的契机而非一举取人性命。
苏格兰不可能中枪，抱着这个想法，余光中他却看到了苏格兰状似来不及躲避的身影。
系统在他耳边念叨个不停，不断重复所谓的保护苏格兰的任务，烦躁之余他加快脚步，一脚踹开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苏格兰，意外中了原本瞄准苏格兰的那一枪。
失去意识前，他模糊地看到了一脸震惊的苏格兰，也看到了黑麦微顿但随后迅速加快的脚步。
其实就那么一直躺到恢复意识他也不会死透，但是苏格兰将他带回了组织治疗，而苏格兰本人也不出他所料地迎接了组织的严苛问责，被关进了审讯室。
接下来的日子里，系统开始不间断地催促他去找苏格兰。
苏格兰就在审讯室，不能随意跑也不会轻易死，雨宫清砚觉得这样就很不错。
直到从琴酒那里得知某个高层认为需要在他和苏格兰之间选一个来承担黑麦叛逃事件的责任后，他才终于前往了关押苏格兰的审讯室。
审讯室里，苏格兰的反应很有趣，雨宫清砚原本还想再玩玩，但是系统实在是太吵了，他用早就准备好的麻醉剂，一针放倒了本就快支撑不住的苏格兰。
他扛起彻底失去意识的苏格兰，像带着战利品一样，在另一批前来取苏格兰性命的家伙面前径直走过，而后身后响起咒骂再发生交火。
不过那不影响他成功带着苏格兰回到了安全屋。
如果不是系统在他准备拿昏迷的苏格兰挡枪时啰嗦个没完，那他在那场围堵中突出重围的得更顺利，而不是新伤叠加旧伤。
他先为自己处理了伤口，然后在系统无休止的催促声中为苏格兰做了个简单的治疗，也是从那时起，他意识到，只要和苏格兰近距离接触，系统就会像是被影响了信号一样开始变得安静。
就算不是每次都奏效，也能有效保护他的耳根清净。
给苏格兰稍微处理过伤口后，雨宫清砚便准备睡觉，第二天睡醒了就带苏格兰回美国。
然而，万万没想到，他失策了。
第二天天亮，面对发起高烧的苏格兰，雨宫清砚磨了磨后槽牙：
“真该死……”
【苏格兰死了你就也死了】
“……”
“你也该死。”
于是雨宫清砚暂且在日本住了下来。
苏格兰身体逐渐恢复，雨宫清砚准备继续计划绑走苏格兰时，朗姆那边又搞起了小动作，借题发挥给他使了个绊子。
为了报复朗姆，他又在日本多待了几天，不过带苏格兰回美国的机会没变。
临行当天，琴酒约他见了一面。
那天琴酒大概是在执行什么清闲的任务，所以才会在街上与他见面。
他早早就给苏格兰扎了一针麻醉剂，确保苏格兰不会趁他外出时逃跑，这样等出发去美国时苏格兰也没精力闹腾。
他知道琴酒是想提朗姆的事情，但是他懒得聊那个老家伙，便指着不远处的那两个任务目标随口道：“那两个人是谁？”
“雪莉。”
“另一个呢？”
琴酒漫不经心地回答：“雪莉的姐姐。”
“哦。”雨宫清砚看着琴酒带着的两个任务对象，所有所思。
他知道雪莉。
雪莉过去在美国留学，前两年他在某个任务里见过那女孩一次，那时候那个孩子还没现在这么高，不过打眼看过去仍旧瘦弱。
黑麦刚到日本时热衷于在电话中向他提起组织里的其他角色，他知道黑麦其实是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内幕消息，不过他向来不在意那些无聊的事，所以黑麦掌握的消息或许比他知道的还要多，他也就顺带着得知了一点没用的情报。
既然关于宫野姐妹的事情他有所耳闻，那琴酒今天的任务具体内容也就不太难猜，无非是有关亲情与掌控。
雨宫清砚盯着那两个一高一矮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转头对琴酒说：“我先不走了，过几天再回美国。”
琴酒有些意外，抬眸看了一眼远处拥抱在一起的两人，问：“理由？”
雨宫清砚已经有些止不住脸上的笑意，笑道：“我还缺一个能牵制苏格兰的东西。”
琴酒皱眉：“苏格兰？”
雨宫清砚没再理会琴酒，单方面地告别，兴致冲冲地回到了安全屋。
他要找一个能让苏格兰心甘情愿地跟他走并且不敢离开的筹码——就像雪莉的姐姐之于雪莉。
就这样，从十二月七日黑麦威士忌叛逃至今，雨宫清砚仍旧停留在日本。
在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他一定没料到自己在不久后的某个清晨，会在苏格兰的安全屋里做出一份精致的早餐。
***
“味道如何？”
诸伏景光看着面前的精致的早餐，试探性地尝了一口，意料之中，吃起来很不错。
毕竟他是看着麦芽是如何一步步做出这份摆盘精致的早餐的，已经能猜到味道不会太差。
“很好吃。”诸伏景光如实回答。
雨宫清砚接过苏格兰手中的筷子，尝了一口味道，皱了下眉。
他将餐盘推到苏格兰面前，把筷子也还回去，起身离开。
“麦芽？你不吃早餐了吗？”
“我要补觉，你自己安静吃。”
雨宫清砚走进卧室，拉好窗帘重新躺下，闭上眼睛。
他决定以后还是让苏格兰来做早饭。
毕竟苏格兰做的比他好吃那么一点点。
【宿主，差距可不止是一星半点】
“呵呵，没吃过的家伙没资格评价。”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01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