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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声 ...

  •   《在钢琴声里》
      文/青炽
      2023.3.26
      独家首发于晋江文学城,码字不易请多多支持正版

      —

      又一次不欢而散,苏柠把自己关在漆黑一片的房间,听着外面的哭骂指责,还有门板不断被拍打的声音。外面的话越说越难听,她坐在床上抱着膝盖,眼神空洞看着墙壁。

      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而她早已习惯这样的黑暗,就像已经习惯那些骂声。

      这是她搬过来的第三百六十天,被骂的第四百零五天,还有不记得被说“不懂事”的多少天。

      房子是租的,位于郊区很安静的一片,因为这里适合她。
      安静,就算她再哭再闹,就算是哪天死了都要很久才有人发现。

      决定搬过来那天,母亲流着眼泪一脸为难,父亲脸上多有不忍,但口中说的却是“你为什么这么不懂事?你知不知道租这样一所房子对家里的开销有多大?你不是生龙活虎的吗?能吃能睡?怎么就非要静养?什么抑郁,这么点挫折都受不了吗?”

      是啊。
      她怎么这点挫折都受不了,怎么一直给家里带来负担,怎么让父母因为她而被人指指点点,说他们养育了一个有病的女儿。

      母亲流着眼泪,问她,“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给我们说啊。”

      她张了张嘴,要说的话堵在喉咙。
      她什么都没说。

      她沉默的跟着父母来到这里,所有门窗都被封死,所有利器都被收起来,在门的外面加了一层铁门,钥匙只有一把,从外面上锁。

      她被关在这里,等着定期如探监一样的送来食物。
      这里就是属于她最佳的地方。

      在刚搬来的那几天,她被当做动物园里的稀有动物,时不时有亲戚过来看望,然后她木讷的在父母指示下叫人,听着他们说“这不是挺好的吗?多笑笑就好了。”

      她站在所有目光中心,按照他们说的笑,然后听他们劝她懂事,让她表演最拿手的古筝,接着她拒绝,然后气氛低沉,最后化为指责。

      “你爸妈花这么多钱培养你,现在有名气了,看不上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只是弹个琴,不弹就不弹,怎么还甩脸色?”

      “柠柠,快道歉。”

      “算了算了,今天是我们没事闲得慌跑这一趟,先走了。”

      “是啊,万一再抑郁症发作要自杀,我们可惹不起。”

      “......”

      后来的后来,来的亲戚变少了,直至没有,父母来看她的时间也逐渐变少,今天他们过来,父母脸上有了变化,不再如之前一样冷淡沉郁,喜悦之色涌上眉梢。

      “柠柠,妈妈怀孕了。”妈妈说,“你很快就要有弟弟妹妹了。”

      她看着母亲隆起的肚子,孩子已经三个月。
      所以这段时间,只有父亲一人过来,匆匆待一会儿就走。

      “柠柠,爸爸妈妈也没有办法。”母亲看着她,眼里多有愧疚和不忍,“但是爸爸妈妈累了。”

      苏柠没什么反应,像没有生气只是看着母亲的肚子,视线被遮挡,父亲挡在母亲面前。

      怕她伤了他们的孩子。
      苏柠扯唇想笑,却几次都失败,她忘记该怎么笑了。

      “恭喜。”最后她说了这么句。

      母亲哭得更凶了,父亲将母亲安慰离开,告诉她虽然有了第二个孩子,但是依旧会继续照顾她,只是以后的重心会在她的弟弟或妹妹身上,等她好起来就会来接她回家。

      苏柠木讷的点头,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看着那一束亮光无情被隔绝在门外,过了几秒,她忽然疯了一样用力捶打铁门,还未走远的父母折返。

      一阵声响之后,恢复安静。
      黑暗将她包围,窗外风声猎猎,雨水打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

      下雨了。
      她很慢很慢的松开自己,隔着栏杆看楼下远去的车辆,

      苏柠感觉心跳好似随着雨声逐渐死去,她困难的调整呼吸,黑暗中亮光很刺眼,枕下手机响起提示。

      第三百六十天。
      刚好整数。

      她拿起手机,屏幕的光映照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

      摁掉提示,发现有一条微信。
      【妈妈:柠柠,你乖一点,别让爸爸妈妈担心。】

      她点进妈妈的朋友圈。
      妈妈发了很多条朋友圈,孕检报告单,胎儿健康状况,以及他们的合影。

      “你自己过得不愉快,难道就要让所有人跟着你一起不愉快吗?!”

      她不能。
      她不能再去破坏爸爸妈妈的心情,不能让妈妈每次见到她都哭得像个泪人。

      她看着窗外,听着外面的雨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以最原始最有安全感的姿势。

      第三百六十五天。
      她在这里已经一年,夏日进来又回归夏日,手机为零点倒计时着。

      她今天没回房间,而是坐在客厅地上,把这几天没吃的药倒出来。
      五片。
      应该够了吧。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完整的办法。

      她倒了杯水放在一旁,打开已经快成灰的日记本,摁开黑色签字笔。

      爸,妈:
      写了两个字她停住,右手在抖,抖得拿不稳笔,黑色签字笔在地上滚了几圈。

      她重新捡起来,努力了两次作罢,最后选择最简易的方式。

      【爸妈,对不起。】
      她还想说点什么,但发现已经词穷。

      发送。
      然后关机。

      她关掉所有灯,端起水杯就要把药往嘴里送。

      忽地,一道全然陌生清幽的音节窜入耳朵。
      苏柠怔愣。

      琴声压过雨声,透过封闭的栏杆充斥屋内每个角落,黑暗中好似有许许多多看不见的音符,在空中有节奏的跳动,随着音节逐渐变快,仿佛音符滴落在皮肤,激起细细麻麻的鸡皮疙瘩。

      她好似看见春雨淋过大地,掩埋在地里的种子纷纷苏醒发芽,新奇的仰望这个陌生世界,伸展懒腰,迎着太阳长出枝叶,生机勃勃,一片盎然。渐渐地,广袤无垠的大地盛开碧绿,开花的开花,结果的结果,经过的行人面带笑容,眺望这片绿海。

      一曲终。
      苏柠才惊觉自己被琴声完全吸引,眼前依旧黑暗,杯里的水洒了,药片不知道滚落到何处。

      不过几秒,琴声再度响起。
      截然不同的两首风格,好似从春季迈到夏日,少女在溪水边玩耍,水花溅到裙摆也恍然未觉,只享受炎炎夏日里溪水带来的凉爽。

      演奏者升了调,重重按下时苏柠感觉自己心脏好像也随之被重重敲击,逐渐失去的心跳慢慢苏醒过来。

      富满活力的节奏旋律,如跨越世纪的声音。
      苏柠慌忙起身,想要更近一点去聆听,是楼上传来的,就在她楼上两层的位置。

      她近乎贪婪的仰望那一层亮着灯的楼层,窗户开了一半,灰色窗帘被风吹开一条缝,透过光影依稀能看见弹琴人的身影。

      清瘦,短发。
      是个男生。

      她听得专注,耳朵自动屏蔽了其他声音,直到铁门打开,一脸急色的父母冲进屋内。

      “你大半夜又在干什么?”父亲不满的问。

      与此同时钢琴声停止,她看见那人起身,关灯,黑夜重归宁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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