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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饮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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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暗沉,原先明亮的晚月逐渐被阴云遮挡,惊鸟歘地越过各宫屋檐,顺着模糊月色,最终降落在一宫墙院上。
远处喧闹喜乐,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听着便有阵阵欢乐传来。
朦胧月色下,一高一低,“三皇子瞧着极好相处,恐怕身边的婢女也十分欣快罢。”
沈茯如夸赞他人好,手就交叠在身前,面上笑意盈盈,水眸还能泛起光来。
姜沂昱瞧着眼前的这个婢女,端庄恭顺,白皙的肌肤在月下反光,显得皎皎如玉石,光然夺目。
他一时心生好感,月白长袍遮身,腰间挂着的白玉叮当作响,顷动人心。
“你是六弟身边的婢女?若是我尚未记错,那日见着他便是你也在身旁。”
澄净的如运河之水般的嗓音兴起,夹杂了温润之色,顺着清风入到她耳中。
沈茯如竟然有些高兴他能记得自己,低低笑了一下便收起笑容,回一声道,“是。”
姜沂昱轻点头,攒了好久的笑仍旧释放,瞧着温柔至极。
“啊!对了,我得先回去了,晚了王爷可得不悦。”沈茯苓睁眼说瞎话,面上做出惶恐神色。
她匆忙行了礼要先一步离开,又顿了一下,遗憾道,“若我也能跟在三皇子身边该多好。”说罢还无奈的摇头笑笑。
女子脚步轻轻,剩下少年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随她脚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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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间众人饮罢,已经醉意熏熏了,都各自拉扯衣袖,说些醉话。
姜沂昱慢吞吞的返回宴席时,打眼瞧见姜池晏坐在那处,身后沈茯如为其斟酒添菜,忙的不迭。
他有意识的瞧了二人一眼,女子抿着红唇弯腰侍候,身前的少年脸色有些差,还带了一丢丢醉意,眼神迷离。
恰是这样一眼,就只一下,姜池晏与其对上,又好像无意间,下一刻便移到了别处。可姜沂昱总觉着他这目光好似有深意一般。
隔着几人,姜沂昱瞧见他的六弟喝的有些醉了,竟然将自己用的那盏酒杯饮了半口,转身便递给身后静美的女子。
女子怔了一下,迟疑不接。可姜池晏酒醉,变本加厉,抛出个阴沉眼神,将手中酒盏越发递的近了几分。
两人僵持着,终究女子还是接过了他递上的酒,瞧他一眼,便一饮而下。
酒水或许辛辣,又或是女子未曾尝过,呛得咳出声来,当即纤细手指捂着嘴巴咳嗽了几下。
姜池晏从她手中夺走酒杯,乜了一眼便用力搁置在席面上。
不远处的姜沂昱本以为就这样了,他也斟了杯酒正待一饮而下,眼眸又忍不住去瞧那对主仆。
只见六弟续上一杯,继续回身递给她,这次手还支起脑袋,整个人慵懒至极,还闲情逸致的。
远远的便可以看见他口型,开闭间似乎说着“请”。
饶是女子再不愿意,也只得接过酒水乖乖饮下,红唇贴着杯口痕迹,不知是否早有重合。
少年好像越发上瘾,再斟了一盏将要递给她。姜沂昱看不下去,扬声道,“六弟可是醉了?”
席间人皆熏熏,倒也不曾注意二人说话。
姜池晏抬着下颌去望他,脸上尽是清傲神色,不知是否是因着酒醉。华丽的衣衫略有些不整,觥筹交错间反射亮丽。
“不曾。”他远远回他一句,便带着笑意继续将第三杯酒端至沈茯如眼前。
沈茯如也不知他耍的什么酒疯,可主子的意思奴婢怎能违背,她是奴婢,自然要做主子要她做的事,万不可拂了他面子。
第三杯酒下肚,当即只觉头脑昏昏,酒意开始上头了,胃里也烧的慌。
沈茯如不知,这是姜池晏特意为她选的酒,酒性烈,不要三杯即可上头。
他方才可是听见二人在外的对话,还说什么要是他的婢女就好了,听得他莫名生气。
姜池晏脸色不好看,想起她说的什么“不悦”,那他便不悦给她看看。
不是想投到别人麾下么,他便给这个机会,只是就算有了机会,他不同意,终究也是徒劳。
那边姜沂昱忍不住,斟酌了一下道,“六弟可否赐我个人?”
他手里捏着酒盏的指尖发紧,面上温和等他回答。
嘈杂间沈茯如好像听见姜池晏鼻息出气的声音,好像在笑他。
沈茯如心中紧张,这三皇子果然要开口要人了,若是姜池晏想要在泯京占稳一席之地,可不能随便得罪了别人。
“哦?还请皇兄明示。”一双黑沉的眸子浸了酒就越发黑亮,连嘴角也上扬起来,瞧着好相与极了。
只是沈茯如站在身后,隐约从他明亮如星夜的眼里瞧见了艳丽迭昳的颜色,危险至极。
远处又上了几位舞姬,跳着绝色的舞蹈,为众人添加乐趣。
“实不相瞒,三皇兄想要你身边的这位,瞧着温婉动人、恬丽贤淑,不知六弟能否舍得割爱?”
丝竹管弦声中,姜池晏严严实实的将他话听入了耳中,一字不差,虽心底恼火,面上却不显。
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边倒边说,“恕臣弟办不到。皇兄说的这位,我也喜欢至极。”
言罢,朝他笑了下,便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随后也不再搭理,而是扯了沈茯如离近,袖摆下牵了她柔夷揉捏。
沈茯如感受到他手上用力,心知办法不成反还惹怒了他,一时懊悔不已。
再看三皇子,讪讪一笑,又自顾自的饮酒去了。
一场宴席终于结束,姜池晏褪下的外袍正在席位一旁,沈茯如还想给他披上,就见他直接起身离开。
沈茯如无奈,掸掸他的玄青外袍,再借着灯光看了看手背,已经被他揉的发红了。当即只得硬着头皮跟他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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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姜池晏也不搭理她,下了马车便自顾自的回房,留了一个沈茯如远远落在后面。
她瞧着他不想理她,沈茯如便只得回自己房间。心中也不好受,随意梳洗了一下便上榻睡了,又原先喝了三杯酒下肚,困意更加,早早睡着。
次日醒来头脑还迷糊,心道那酒后劲真大。
虽然二人心有隔阂,但沈茯如只能硬着头皮过去服侍,原先怎样如今还是怎样行事。
只是她没想到,一夜之间,倬阳王府大变,丫鬟小厮见着她皆不搭理,仿佛她不存在似的。
好容易抓着一个,便是芊泽,她刚从书房出来,手里还捏着一张采购单子,瞧着架势是要外出采买。
沈茯如拦下她,照着往常一样,“这是前几日拟出的购货单子?”她玉白的手指掐着芊泽衣袖,等她回答。
“正是。”芊泽面若娇梨,一如既往的惹人怜惜。
“那便交给我去罢。你回去歇着好了。”她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从芊泽手中夺下采购单子,转身便去了,剩下芊泽欲言又止。
这样一幕尽是落入姜池晏眼中,身后的青竹在旁侍候,一时不解,“殿下不是还说要纳小如姑娘做通房,怎的又不许人与她攀聊,也对她冷淡了?”
姜池晏抱肩望着窗外景色,不悦道,“这又何时是你该管的了?”他心中有气,一夜都未曾休息好,可瞧那人倒生龙活虎的。
气氛古怪,青竹抿唇不敢再言,就怕戳了他那处不痛快。
“要你查的如何了?”少年身姿挡住大半自隔窗透进来的光,披洒住半早的光明。
“小如姑娘的父亲名叫沈青,前些年因文字案下狱。母亲生了她后不过几年便去世了,沈青也未曾娶过小妾,而是一手将她抚养长大。”
青竹握住腰间的剑,缓缓道来。
他要青竹连夜去查沈茯如,以他们暗夜的速度,早该翻出了什么来才对,可如今也不过就是些最基本的。
“你们暗夜行事就是这样?未免太潦草了。”姜池晏心中不满,转头道,“继续去查,越详细越好。”
青竹这才才低头,心中愧疚万分。硬声道了句是才退出门去。
这边刚出了倬阳王府的沈茯如哪里知道有人查她身世,一心领了银两,接着便去将手里的物品都置办妥当。
黄色草纸上寥寥几笔,看似不多实则要多跑几个地方。其中倒是有一件,名叫珊瑚琉璃盏,要去定做才成。
当即沈茯如先去定制珊瑚琉璃盏,待弄得差不多了,再去别处采购。
只是这珊瑚琉璃盏出手于金梦园的师傅,金梦园又坐落在金门长街东边。沈茯如乘了倬阳王府的车马跑了约摸两盏茶,终于到了那金梦园。
一下马车便见金梦园果然阔大,竹条编制的园门闲立,木桩支起上头牌匾,光自外边看就能瞧见里头春柳发新绿,还伴着个荷塘,春风吹皱水面,水车声声,混着木香与塘水的叮当。
园外宽阔,溢出的树影遮住了门外石块。只是竟还有小贩摆摊,卖着扇子,仔细一瞧,还是自己在上面题诗作画的呢。
沈茯如自然是注意到了,不过没有偎上去看,而是先进了金梦园,同里边的师傅讲了要定制琉璃盏,待三日后来取。
两方说好,又付了首款,她这才放心离开,衣袖中掏出采买单子,想着下一步先去哪里。
待走至金梦园门外,她又瞧见了那个商贩低头作画,不由也好奇的上前去看。
“在这处卖扇子可不好卖罢?”这里高价定制茶盏,一般人可不会来这里,更遑论买他的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