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玫瑰》打折玫瑰

13、衰逝

　　“犯了错的人，会被上天收走最珍贵的东西，以示惩罚。”
　　乌黑的烟从路远家的厨房飘出来，这已经是五天里第三次了，他忘记家里的灶上正开着火。
　　路远一年前从公司提前退休了，他工作起来不要命，落下了一身毛病，胃痛，腰椎痛，记忆力衰退逼得他60岁就搬出了办公室，提前进入退休生活。
　　退休生活很悠闲却也孤单，他劳劳碌碌几十年，身边的人最后却少得可怜，爱人早逝 ，无处寻碑。亲人，他至今也无法原谅，除了必要的打钱，他们联系很少，母亲死后更是如此。至于朋友，交心的大都出国或离开苏城，只有苏玫算得上几十年老友。路远坦然接受，把这看做上天对他年轻时所犯错误的惩罚。
　　现在，他61了，记忆力衰退似乎更厉害了，他独自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
　　苏玫一年前就劝他去医院检查，但他总是推脱着，人老了，对医院总是有一种抵触感。一进入医院，他就想到那时的死别与厚重的无力感。
　　但今天，在第三次遗忘厨房的火以后，他下决心去医院检查。
　　简单的脑部CT和漫长的等待，年轻的医生拿着那张泛着蓝光的CT图，说：“CT图中能够发现患者有脑细胞萎缩、脑室系统扩大。结合您的临床症状，大概率是阿尔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建议再做一个核磁共振……”
　　路远只觉得大脑眩晕，他不知自己怎么走出的医院。路远只觉得上天对他太过残忍，连他生命中唯一值得珍藏的，他熬下这几十年岁月的支柱，他与江晚的回忆，都要收走。
　　他来到苏玫的花店，林笑笑大学今年刚刚毕业，在苏城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常在店里陪伴苏玫。
　　见到他，林笑笑显得很高兴，“路叔叔，听我妈说，你退休了，恭喜了。”路远勉强笑着，苏玫走来，看出他脸色不对，支走笑笑 ，路远将诊断报告递给她看，苏玫的笑僵在了脸上。
　　苏玫眼眶发红，声音发颤，她说：“路远，你太苦了。”路远反倒不觉得，他只是慌张，他怕他会忘记了那个人，那样，他在这世上，才是一点幸福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