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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发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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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日常在县衙办公,县令府离得近,就在县衙背后的城东,如今冯达海住在那,府邸上便挂了一块冯府的门匾。
陆炎出门时,天还未黑完全,他去县衙扫了一圈,没有什么特别发现,便接着去冯府边缘晃了一圈,听到的消息也多是普通百姓对冯达海的推崇。
待天幕深沉,陆炎才施展轻功隐去身形,偷摸摸进了冯府里头。
冯府看起来中规中矩,来往下人不多,且都正常行走,大小也和往常县令府邸没大区别,里头花草摆设简单清雅,无一不凸显出这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好官。
冯府也就内院厢房多,住着冯家老小,此时都在自己卧房,唯独冯达海不见人影。
陆炎寻找到书房的位置,贴在门口没听见声音,里头亮着烛灯,却没有人。
冯府看起来节约雅致,不应该是会单亮着烛火浪费的样子,书房前门还守着下人,这里肯定不简单。
于是陆炎就等了一会儿,这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方才见书房里的那张铺盖着赭色绸缎坐垫的太师椅缓缓移动,露出底下一个三尺见方的口子,两个人陆续从里面走出来。
正是冯达海和他的管家。
冯达海三十多岁,正是稳当的年纪,行事作风也很有官威,只是此时脸色并不好看,等管家按了个机关合上出口,一拂袖坐在太师椅上,甩手扔了茶杯出气。
茶盏落地碎裂,余下茶水留在地砖上苟延残喘的干涸。
冯达海一拍桌案,浓眉竖目:“可恶,实在可恶!差一点今晚就成功了!上头急着让我们抓紧时间干完收手。”
管家年老温和的模样,走到柜子边拿出一壶酒,从酒壶里倒了一杯递给冯达海:“大人息怒,是那女子没这等好命享受,无法为大人的计划增添助力,如此无用,想必是上天想为大人换一个更好的。”
冯达海勉强压下怒气,接过酒水一饮而尽:“都处理好了吗?”
“那些个没用的已经处死,和那死去的女子一起掩埋了,不会有人发现。”
“很好,让刘云再去物色一个好的,抓紧时间,免得夜长梦多。”
“是。”
管家等冯达海离开,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也熄灭了烛灯离开了。
陆炎坐在梁上等了一刻钟,才摸进了书房里。
冯达海的书房收拾的仔细,陆炎没翻动以免打草惊蛇,反而是去仔细瞧了瞧那太师椅。
这书房都是用地砖铺成的,方方正正的地砖之间都有缝隙,密道口处的这块缝隙不经意看与其他地砖毫无差别,很容易忽略过去,不过在知晓这里有密道后,缝隙就明显许多,陆炎按动机关进了地下密道,重新关上密道门。
密道很简陋,挖起来的时间并不长久,也没什么机关,只隔几步亮着一只油灯,昏昏暗暗的仿佛就是一条简单的通道,整个一条弯弯曲曲,陆炎起先还小心的慢慢摸索,后来越走越快,直到尽头。
这也有个机关石门,抹了一层泥土,陆炎摸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是一扇门,很厚。
里头的开门机关极易寻找,陆炎打开后,却是没想到自己已经来到了幕山的后山腰处。
只是这月光之下,是树木掩密的野外,并不是冯达海真正的据点。
狡兔三窟啊这是。
......
“是谁!”那一男一女防备的转身看过来。
显露在月光下,姜绫沂和纪榕时自然也看清了这两人的样貌,两人跃下枝头落在他们前方几步处。
一个是形容壮硕的大汉,看起来敦厚可靠,一个是围戴头巾的妇人,容貌风韵犹存,年轻时候该是一个美人,他二人衣着皆是普通的农户,饱经风霜,收拾干净倒很得体,只是此时脏兮兮的。
李富武和方莲心对视一眼,警惕看向这两个毫无声息就突然出现的人。
想必武功肯定高于他们。
“你们怎么知道李青李贺?”方莲心脸上尤带惊疑,又忍不住添出一点担忧来。
纪榕时:“这俩小子学土匪抢劫,被我抓起来严刑拷打问出来的。”
“什么!”两夫妇脸上焦急忍不住上前一两步,“不可能的,他们俩不会做这种事的。”
姜绫沂看了一眼他们的表情,急切之心溢于言表:“你们怎么知道不可能?”
“两位公子,李青李贺是我们的儿子,我二人坚信他俩不会做出这种打家劫舍的事情的,此间定有什么误会,他们年纪还小,望两位公子高抬贵手。”李富武抱拳,实在不相信自己儿子会做出这种事。
“好了,别唬他们了,抓紧时间谈正事。”姜绫沂撞了一下纪榕时的胳膊,让他们别这么凶。
李富武和方莲心实在迷茫,脸上还留着焦急。
纪榕时抓住姜绫沂的手,拇指轻轻蹭着手背,拉过他走:“小惩大诫,但生命无忧,带路吧,换个地方说话。”
李富武夫妇回过神,赶忙将人带到幕山后山脚一处山坳。
夜间山风冷,姜绫沂被风一吹,手微微发凉,纪榕时把他塞背风处,自己站在外边替他挡风。
姜绫沂抱着手臂,半坐在山石上
“李青李贺已将具体告知于陛下,陛下派我前来解决此事,他们坐马车,脚程会慢一点。”纪榕时糊弄过一句,“说说你们的发现。”
李富武和方莲心终于送了一口气,当今陛下既然已经知道此事,那便有救了,他们立马跪伏下来:“多谢大人!”
“行了,起来说话。”
李富武扶着方莲心站起来,他觉得还是自己妻子说得清楚,便都交给了方莲心说。
“想必那两小子已经说过详细,最大可能就是那冯达海与那媒婆背后的人狼狈为奸,不知是给了多少好处,让原本两袖清风的县令堕落至此,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放任这种拐卖的勾当。还是我二人无用,我们探查不了那冯达海的府邸,守在外也不见什么形迹可疑的人,那媒婆自那日后不见踪影,我们实在没法,只好来这后山试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看他们把那么多人藏在哪儿,或者说,已经被发卖出去了。”
说着说着,方莲心两眼含泪,拿袖子囫囵擦了擦,他们真的难以想象他们心中的大善人冯大人会对他们杀人灭口。
纪榕时皱着眉问道:“你们是如何知道藏在后山,可有什么踪迹?”
“我见过冯达海那管家出现在后山过,只是远远瞧见了,等我们赶到附近,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去了哪里,就突然消失了。”李富武接着说,“后山上小兽众多,痕迹全被踩踏得乱糟糟的,看不出来有没有人经过,但平时除了猎人,也不会有人来这里,那管家年纪大,总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后山,我们觉得一定有猫腻!”
纪榕时眯了眯眼:“看来这冯达海,底下还挺有些能人异士的。”
“一个小小县令,底下居然有人会布阵。”姜绫沂揶揄他,“喂,你们大乾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李富武惊讶:“布阵?!”
“十之八九,你们好歹也有些功夫,寻找女儿这么急迫的事发现有线索如何不会细心翻找,就这样还未发现任何可疑,不是阵法又是什么。”姜绫沂解释道。
“故布疑阵罢了,黑夜也看不出什么,你们先回去吧,明日收拾一下自己来最大的客栈找我。”纪榕时让两人退下,自己拉着姜绫沂的手往回走。
夜半的山林里静谧无声,月光时隐时现,落到林子里都失却了亮度,显得黑魆魆的,纪榕时不说话,林子里便只有他们踩过碎石与落叶的悉悉嗦嗦声。
姜绫沂下意识回握住纪榕时的手,靠近了一些走。
纪榕时的手又大又温暖,察觉他的动作后又握着紧了紧,放慢脚步,拇指轻轻摩挲他的手背,从这温暖的接触里,姜绫沂仿佛感受到了安抚的意味。
“就这么走了,不去找找看?”
“找到后呢,我们俩杀进去?都是些死士,万一狗急跳墙把人质都灭口了,死无对证,杀冯达海就难以服众啊。”纪榕时摇头。
姜绫沂皱眉:“也是,他可是个‘大善人’呢,好麻烦。”如果是在岐雲国,要杀这么个人就直接杀了,没证据也制造些证据出来。
当然了,很大可能是根本不会杀,只要后面有大靠山,还得麻烦他去同流合污维持民间风评。
“别皱眉,那头还热闹得很,再逛一逛庙祭?”
“无聊,我累了,要回去休息。”知道这后山还关着人藏污纳垢的,姜绫沂就没心情了。
纪榕时笑:“行,听你的先回去,正好和陆炎通个气,看看他发现什么没有。”
“不过,既然累了的话......”纪榕时一把拽过姜绫沂搂进怀里,一手抄过他膝弯,将姜绫沂轻松抱起,甚至还颠了颠,“怎么还是这么轻?”
姜绫沂头一次在这么清醒的状态下被纪榕时抱起来,吓了一跳,下意识用双手搂住了纪榕时的脖子,然后抱也不是,放也不是。
“你......你干什么,放我下去!”姜绫沂不由得结巴了一下。
“你不是说累了,抱你回去。”纪榕时紧了紧怀抱,抬步便走,速度是比之前快了很多。
“我是累了,但又不是不能走路!”姜绫沂争取,他有点点怕,他怕他再这么被纵容下去,就真的要忘乎所以了。
可是纪榕时压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夜深露重,没带披风出来,早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