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微光》山野诗人

28、第28章

　　林希没有回话，侧身抄起起桌子上红色小包。包被拽下来的时候，几只口红侧身滚下来，她顾不上任何，迅速从包里翻出手机。

　　她举起来，面部识别不知怎地竟没解锁，沉重地呼了口气，手动输入了密码。

　　人倒霉的时候，真的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解锁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是没有尹晨的电话，点开了微信播了一个语音通话。

　　蓝锦：“要我帮忙叫朋友过来吗？”

　　一听蓝锦这话，一群人也大抵猜到出了状况，也停止了谈笑，询问情况。可林希此刻哪有功夫跟他们解释，佯装淡定大步流星离开了休息室。

　　距离林希的节目开始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如果等不来人，她大概只能一个人上了。

　　她自己倒是好说，但学校那边是不好交代的，没有伴奏，这算舞台事故。

　　良久，电话听筒那边都没有回应，微信未拨通的提示音令人烦躁。

　　她慌乱着，心跳不禁加速，低着头踩自己被太阳照在地上的影子。

　　不至于吧，他不至于放我鸽子。

　　没一会儿，台上的声音改弦更张，从舒缓的民谣转换成激昂的摇滚乐，那声音毫无防备钻进林希的左耳。

　　她烦得要命，顺着集装箱摆放自然形成的小路一路往外走，直到声音变得微弱才停住脚步。

　　可此刻电话仍没有接通，“嘟”的一声自动挂断。

　　林希叹了口气，找个树荫倚着树干继续拨通电话。

　　夏日燥热的空气给人带来难缠的倦意，她有一瞬觉得算了，不来拉倒，她又不是没一个人应对过这种场面。

　　就在她觉得这通话也要同上一通一样无疾而终的时候，听到了一声低沉男声。

　　“喂。”

　　林希本以为自己接通电话后会破口大骂，但在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刻还是软了下来：“你现在在哪？”

　　她等待着回应。

　　可过去了好久，那边仍是没有声音传来。

　　“喂？还在吗？”在确认仍没有回应时，她拿开手机确认。

　　没断啊？怎么没声，信号不好？

　　正思忖着，通话在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后，断开了。

　　网不好吗？我他妈！

　　不对？上次那人好像是把手机号存进她手机里了。回锡市的路上，尹晨怕她在服务区上完厕所找不到车。

　　存完号码，尹晨还拨通了给她示意，可她当时全然没心情记住这些细节。

　　最近也没打几通电话，她从通话记录里很快找到了尹晨的电话。

　　拨通。

　　这次很快便传来回复：“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艹！”林希此时有些心力交瘁，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直愣愣地发呆。

　　没一会儿，休息室的几个人都追出来了。

　　“我现在就联系我朋友，他住挺近，节目开始之前应该能赶到。”蓝锦转身就拨通电话。

　　轮椅上的米雪也开了口：“不然我上吧，毕竟我们还是比较有默契的。”

　　“别麻烦了，他要是不来，我自己上！”林希径直走回化妆室。

　　“林希……”

　　“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到关键时刻掉链子，林希从哪找的二流子啊。”章晗话中带着讽刺。

　　“你能不能不说话！”蓝锦白了他一眼。

　　回化妆间时，共用化妆间的凌大表演者正叽里咕噜地聊刚在台上的情况。大概台上的情绪未消，他们声音高涨，手舞足蹈。

　　每个人更是脚步不停地去找空调风大的地方，很快聚了一堆。

　　离林希仅几步之遥。
　　她实在觉得他们有点……聒噪。

　　“落了什么东西？”许微还没有察觉出她的变化，放下手机从椅子上起身，“去换衣服吧。”

　　这时，林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尹晨。

　　她有点不想接这个电话，下一秒又被理智拽回来：“刚刚……”

　　“不好意思，刚刚进地下停车场后就没信号了。”尹晨解释道，声音略微沙哑。

　　林希不好追究什么，只想先把眼前的关过了。她调整呼吸，放缓口气：“嗯，你到了？”

　　那边“嗯”了一声。

　　不知怎的林希觉得他满是倦意，似乎说话都是很困难的。

　　“昨晚没睡好？”
　　“嗯。”

　　“你还好吗？”
　　“嗯。”

　　好家伙，又只会说这一个字了。

　　林希：“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不用过来找我了，我在候场区等你。”尹晨语气仍有些低靡。

　　挂了电话，林希便赶忙去换衣服，许微跟进来帮她。

　　衣服很合身，水蓝色显得她皮肤更加白皙了。

　　“你这‘战袍’大手笔啊，这可是国内近期炙手可热设计师Geraldine Zhou的作品。”许微看着她，上下打量。

　　林希有些发愣，她倒是对时装没什么研究，不过蓝锦一向眼光不错的。

　　换装出来，一行人也已经在化妆室门口等候她多时。

　　“行头不错，挺好看，”蓝锦拍拍她的肩膀，压低声音跟她咬耳朵，“我朋友已经在路上了，五分钟必到。”

　　“尹晨已经到了，现在在候场厅，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那个朋友肯帮忙。”

　　蓝锦似乎也舒了一口：“来了就好，别紧张，好好发挥。”

　　“嗯。”

　　“走吧，我们这群人在后边给你整理裙摆，让你也感受一下大明星的待遇。”蓝锦对她笑笑。

　　一行人推推搡搡跟着起哄，林希有些不好意思，半推半就往候场区赶。

　　这裙子好看是好看，但裙摆确实太了大，走起路来真的怕摔跤。不过她倒有些享受这种感觉，好像这世上总有一束光是为你照亮的。

　　她抓着腿部的裙摆，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时不时还要确认一下脚下，抬头时看到了人群里的尹晨。

　　远远地一眼就看到他了。

　　他本身个子就高，行色匆匆的候场和下场的表演者也没能挡住他的身影。加上他本就生的白皙，人群中更是显眼。

　　林希注意到他的目光正在她来到方向聚焦，似有玩味的打量，但更多的好像是慵懒。

　　候场区躲避不了阳光的直射，他的眼睛被刺地眯了半分，却没有半分躲闪。

　　她接收到了那灼热的目光，有些羞涩，眼神飘忽。假装没有看到那人，淡定地往前走。

　　本来到候场区她能直线走到尹晨的面前，但她仍绕到下场的人群中艰难穿行，慢慢挪到了他的旁边。

　　“很好看。”尹晨的目光仍没有挪开。

　　林希有些不敢与他对视，目光放远盯着远处游乐场矗立的红色摩天轮，看它慢悠悠地轮转。

　　她猜想如果停电了，悬在最上面的轿厢里的人应该最倒霉。

　　因为要承受最大限度的恐惧。

　　不过，换个角度想，他们也获得了一个与恋人共同接受恐惧的宝贵经历，这世上坐摩天轮遇到停电并且被悬在最高点的几率真的少之又少。

　　直到尹晨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林希才回过神：“什么？”

　　“我是说今天这个衣服挺搭你的，挺好看的。”他重复解释了下，整个人看上去没精打采的，这句话似乎也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这时，舞台另一侧一群人正在下台，主持人开始报幕。

　　下个节目是他们。

　　林希发觉到异样，有些担心：“你没事吧？不行的话我……”

　　没等林希的话说完，就被尹晨打断：“没事，上台吧。”

　　他的语气很坚定，林希知道她说什么也很难改变他的决定，也只好跟着他上了台。

　　他们携手向观众鞠了躬，尹晨走到斜后方的白色钢琴前坐下来，林希站在话筒前侧身观望他的反应。

　　他简单的试音，抬头示意，林希便点头转身面向观众。

　　钢琴声从身后悠然响起，空灵悲怆。

　　林希不由自主闭上眼睛感受音乐的旋律和情绪。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在听到海鸥哀鸣的时候
　　……”①

　　她唱得忘情，几乎忘了这是个舞台，肆意将自己的理解注入演唱。她演唱时清晰感受台下与其他节目的不同气氛，静默着，隐约听到些啜泣声。

　　“让我们更勇敢生活，更勇敢爱吧！”

　　这是林希谢幕时的结语。

　　演唱效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掌声几乎要淹没了她谢幕的声音。

　　下场时，后台的所有人都与试图与她相拥，顿时把她围住了。

　　她受宠若惊地微笑回应，目光却逡巡着寻找尹晨的背影。

　　但好像没看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群挡住了。

　　夹缝中看到了讨人厌的华天铭站在蓝锦身侧，也来不及讨问。

　　她弓腰侧身从人群缝隙中往外钻：“谢谢各位！但实在不好意思，我还有点儿事，改天再聊。”

　　-

　　人群散去，蓝锦回休息室拿东西，华天铭像个小哈巴狗似的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你怎么来了？”蓝锦一脸“我下辈子也不想见到你”的神色。

　　“我昨天都跟你讲了‘明天见’，真不知道你从来都不好好听别人说话，这总监是怎么当的。”华天铭话中带刺。

　　“要你管？”她说完加快步子，又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警告你，不要再跟着我，你一天天真的没点正事做吗？”

　　此时，台上正在演唱李宗盛的《爱的代价》。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竟有些莫名契合当前的情形，蓝锦琢磨着差点笑出声。

　　“我都跟你讲了，演戏要全套，万一穿帮了，对你对我都不好是吧？”华天铭快步跟上蓝锦。

　　蓝锦懒得跟这人白费唇舌：“算你有理。不过跟着我可以，不要出声，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万一我不高兴了，我不知道你会遇到多么悲惨的结局。”

　　“不要这么凶嘛。”华天铭还在打马虎眼。

　　“不信你就来试试！”蓝锦回过头，眼中充满杀死，煞有介事地活动手腕和筋骨。

　　华天铭一看这阵仗，瞬间认怂：“算了，算了，赢了女人多不光彩啊，我还是不说话为好。”

　　-

　　林希正焦急地寻找时，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她面前，递上一张名片。

　　“你好，我是MARK，我是R.I唱片的经纪人，我很喜欢你的音乐，有兴趣更深入地发展音乐吗？”

　　“不好意思，我不感兴趣。”听了半句话她就有回绝之意，径直继续前行。

　　叫MARK的男子却继续跟了上来，喋喋不休讲个不停：“同学考虑一下吧，你声音和外形条件都不错，我们公司足够有实力帮你包装成super idol……”

　　“先生，您的名片我收下了，您可以给我一个考虑的时间吗？”她敷衍地回答，想要尽快甩掉这个小尾巴。

　　“当然，”男子有些欣喜，“那记得要和我联系，等着你的回电哦。”

　　她勉强咧开嘴角点点头。

　　拿出手机拨通尹晨的手机号，听筒中只听到了一阵忙音。

　　没有回应。
　　该不会已经回去了吧？

　　这时她的手机竟响了起来。
　　是尹晨。

　　“你是这部手机主人的家属吗？”出乎意料的是听筒中传来的是陌生的女声。

　　家属？
　　这样的用词……林希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有些警惕地问：“你是？”

　　“你好，这里是明大三附院，刚刚这个手机的主人被送进我们医院了。我们联系不上他的家属，这手机通讯录中只有您的电话，就打给了您。不好意思，打搅您了。”

　　“他现在怎么样了？”林希闻言开始飞奔赶去路边。

　　“现在还在观察阶段，还是希望您能尽快联系患者家属。”

　　“嗯，多谢您了。”

　　怎么又进医院了？

　　刚刚就看他不对劲，万一这次真有点什么问题，她可真的负不起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