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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我是一只鸟妖,和师傅一起住在山里,山里的晨雾很重,穿过厚重的晨雾绕着我们的山头飞一圈,我的羽毛就能被水雾裹得湿漉漉的。

      我喜欢在晨雾消散透出漂亮阳光的时候,带着这一身凉凉的雾汽,去师傅的被窝里冰他的脸。

      师傅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皮肤白白的,嘴唇红红的,长发如墨,双眼似梦。

      我也见过其他人,虽然我下不去这奇高的山,但是总有人能爬上来。我不知道那些半死不活的人是怎么穿过山脚满是瘴气和毒蛇猛兽的丛林到我们这来的,我是一只小翠鸟,连我都难以穿过山脚密集的荆棘丛,他们却能拖着这样的身体爬上来。

      就是跟其中长得很周正的那些比较,我也总觉得师傅或许也是我们妖族的,我听说我们妖族有几支特别美的,我怀疑师傅就是那几支家族的,毕竟他跟那些寻常人比起来,实在漂亮太多了。

      我带着晨气,把水甩到师傅脸上的时候,他总会发出从梦中转醒的深长的呼吸声,然后笑着用手背把湿乎乎的我推开,转身盖过被子像要再眯一会儿。

      看着师傅睡得红扑扑的脸,我觉得好惊艳,像筑巢一样把他脸上的碎发塞到耳后,然后甩甩水汽,钻进他的颈窝里打转。

      师傅一手捧着颈边的我,一手掀开被子,“好啦好啦,我起了”他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我的头。

      师傅开始洗漱,我就在这水流哗啦的声响里开始整理药材,要切的,要碾的,要晾的,要晒的。

      我的人形和寻常人不太一样,即使化成人形,我眼角也会留着几片青翠的羽毛,还有一头翠色的长发,皮肤不像师傅那样白皙,要深一些,有点像天冬的颜色。

      平时没事的时候,我就喜欢满山头乱跑,在树上捉弄一下小松鼠,或者光脚在小河里抓鱼,要是玩累了,我就会摊开手脚,躺在充满花草香的草丛里晒太阳。

      今天也是一样,我把装满草药的框子放在一边,瘫在草地里晒着太阳,嗅着周围花草和药材的香气。

      突然觉出香气里夹着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我立马警觉地化了原型,伏在草丛里,顺着血腥味慢慢找过去,味道越来越浓,我看到一个人仰面躺倒在草丛里,一身战衣,玄色的衣物被浸得透湿,这样深色的衣服看不出来,但是我知道,是被血浸透的,这血腥味实在浓郁。

      他大口吸着气,呼吸声粗重,像是被梦魇魇住了,又拼命地呼吸着想要活下去。

      我啄了啄他的脸和眼睛,没醒,又抓了抓他的手,还是没醒,看来确实是昏过去了,我看看周围,没有看见其他人影,于是我化了人形,准备把他拖回去。

      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师傅总是会救,而且从来都不过问他们的身世,我才不信这些人这副样子能是自己爬上来的。但师傅不让我多问,而且他们伤好了以后,也不会再出现,我也就不计较了。

      我费力地想拖动眼前这人,可是完全拖不动,唉,还是碰上那些病得只剩一把骨头的人好搬,他们很轻。眼前这个,不愧是上战场的,胳臂硬邦邦的,又沉又大只,真的像块大石头。

      我想揪着他的领子把他肩膀挪到我的小车上,没想到他突然暴起,大手一甩就把我压到了地上,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我吓了一跳,突然的窒息感让我慌了神,我镇定了一瞬,准备用寒霜来反击,我只会这么些个小把戏,但冻住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却突然卸了力,再次晕了过去,重重地压在我身上。

      脖子上是强烈的疼痛,我想吸气却被呛得一阵咳嗽,等我终于平复了下来,却发现没办法把这人推开。

      我只能使劲往外爬一点,然后化了原型脱出身来。

      脖子真的好疼啊,可我还是尽责地把他推到了师傅面前。

      师傅没去看他,只皱着眉问我的脖子是怎么回事,我说了,师傅就让我把人扔那,先不用管。然后他开始看我的伤。

      我荡着腿坐在高高的石台上,这个高度我的脖子刚好对着师傅的脸,我仰着头,方便师傅给我上药。他抹的是凉凉的药膏,我却觉得暖暖的,师傅对我总是这么好。

      看他漂亮的眉眼皱着,我忍不住伸手扒拉他的眉心“师傅师傅,没事的”声音有点哑,他没说话,拨开我乱动的双手,伸手捧住着我的脸,用大拇指轻轻摩挲我眼角的羽毛,弄得我有些痒。

      “我出去一趟”,师傅沉沉地看了一眼我脖子上的伤,然后往外走去。

      师傅不会不管那些伤者,想必是去给那人疗伤了,这热闹我得看啊,于是我就悄悄飞在后面跟着师傅。

      但是师傅并没有直接去病房,他先去的书房,我看见他发了一只信鸽,真是的,信鸽都能飞出去,为什么我不行,只怪我法术太弱。

      师傅来到病房后,也没有直接医治那个人,反而愤怒地盯着他,难道是有什么旧仇?我更好奇了。师傅站了一会儿就走了,我怕他是回去看我的,赶紧先他一步赶了回去。

      下午师傅给我喝了些润嗓子的药,我就睡了过去,醒来已是深夜,发现师傅手里握着书,居然在我房里的桌上睡着了。

      我轻轻替他盖了一条毯子,挡住夜里的寒气。突然想到了那个还放着没治的人,拖这几天,该不会断气了吧?我看师傅没醒,突然想去看看那个被血浸透的家伙。

      我从窗户钻进病房的时候,那人还在床上放着,衣服也没换,有些血块都凝结了,又脏又难闻,一动不动的,不会真死了吧,师傅手底下可没有救不好的,我赶紧上前查看,还有一口气,气息很微弱,我一摸,遭了,还发着高热呢。

      这可怎么办,我看着他糊满血块和乱发的脸,罢了,也不能不管啊。于是我双手带上寒气覆上了他的额头,这样就不会有擦洗的痕迹了,师傅不会发现的。

      裹满凉气的手触碰到滚烫的额头,那人好像在夏日被热到发昏的人得了一块冰,无意识地用额头来回应我的手,往我手上贴。

      他的脸也很烫,我又捧住了他的脸,这么一看,这人的睫毛好像挺长的,鼻子也长得挺好看,但是嘴唇干裂的严重,也没什么血色,我正看得出神,突然被他一把捞到了床上,手脚并用,死死抱住,完了,我感觉像被人用捕鸟网缠住了,挣扎不脱,还越缠越紧。

      我好紧张,心砰砰砰跳得厉害,万一被师傅发现就真完了,可是我挣不脱,这人手长脚长,用了奇大的力气,果真是热糊涂了,他拼命地在我身上索取凉意,像把我当成了个降温的竹夫人,把他滚烫的脸和脖子往我身上贴。

      我本想直接冻住他然后化形逃走了,可他又开始说梦话,一会儿说什么“放开我,要去救她”一会儿又说什么“对不起啊娘,是阿途没用”,一边梦语着好热啊,一边竟然落下泪来。

      我被圈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微微的颤抖,看着他在梦中落下成串成串的眼泪,有点心疼啊,这么大只一个人,哭得像个小孩童似的。

      于是我发动周身的凉意,默默给他当了大半夜的冰袋子,想着师傅该醒了才离开。

      师傅又躲在书房里收了一只信鸽,他看完信以后很生气,重重锤了一下桌子,砰地一声响,差点震掉了一桌子的天青色茶具,吓我一跳,师傅向来脾气很好的啊。

      我看他烧了信,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怒气,朝病房去了,恐怕要喊我帮忙的,我得赶紧回去准备。

      师傅这次却没喊我,我就躲在窗外看着他洗干净了那个大高个,开始给他治伤,动作有几分不耐烦,我看师傅擦干净他脸上的血污之后,把帕子狠狠往木盆边上一砸。

      我很喜欢看师傅做事,他给人擦身也好,把脉也好,解毒也好,剜烂肉也好,断骨重接也好,动作永远干净利落,好像摆弄着机械物件的机械师,也像个对着作品雕琢的木匠师傅,他从不跟病人闲聊,但是会尽责地治好他们,然后面无表情地宣布他们可以离开了,像赶人似的,他也不要这些人的谢,也从不对外透露自己的名字,他们不值得信任,师傅是这么告诉我的。

      这大高个应该是断了腿,我看师傅在给他接,身上全是大口子,也不知道挨了多少刀剑,师傅一一拿线给他缝上了,我就说师傅救人很像修物件嘛,这像补一件破衣服似的。

      但是,这样都没醒,还能救得过来吗,我一直看着呢,师傅连麻沸散都没给他用,该不是真有什么旧恨吧,师傅能跟什么人有过节呢。

      “师傅,不用我帮忙吗?”我探头问到,“你脖子好了吗?”“好多了,已经不疼了,师傅的药很有效,师傅你看,是不是不紫了”我跳到师傅面前仰起脖子给他看,师傅看了一会儿我的脖子,慢慢收回了视线,问我,“他伤了你,你还愿意救他?”我愣了一下“他不是故意的呀,是因为梦见什么了”师傅轻轻刮了一下我眼角的羽毛“你可是妖怪呀,怎么老像个孩子一样单纯,好像永远也长不大,被人骗了可怎么办”我挠挠头,又听见师傅说“不过这样也好”(白山心里接着说:这样就很好,我会保护你的,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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