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放学堵人堵到一个老攻这件事》梁山薄荷

6、你的行为还爱他

　　再次遇到周忆琛以后，沈意星已经是第二次这么如坐针毡了，他现在坐在一个满是老师的饭局上，听着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的场面话，不禁在心里调侃自己当年打死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和教过自己的老师同桌吃饭。

　　沈意星自娱自乐的时候，话题已经转到了他身上，沈意星猝不及防，只能见招拆招。

　　“我还能记得当年小沈啊，被你们罗老师抓包了好多次，也只有他才能治的住你。当时谁能想到现如今倒是越发成熟稳重了哈哈哈……”

　　听人说起自己的黑历史，饶是脸皮厚如沈意星也有点不好意思，陪着笑打了哈哈过去，忽然注意到校长话里的另外一个人，他喝了口排骨汤，状似不经意问道：“校长您刚刚说到罗老师，好像很久都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校长听了他的话摆摆手，笑呵呵的回答他：“罗老师教完你们没两年就辞职了，罗老师是个人才，但是人家要走我们也得尊重人家意愿不是。”

　　“不过说起来，罗老师辞职前一段时间倒是老有个人来学校等他，开那车一看就是好货，不过罗老师似乎不太待见他，嗐，别人的事谁知道呢……不说了不说了，小周，小沈，吃菜！”

　　校长说着要用公筷离他近一点的周忆琛夹菜，沈意星一口饮料没喝进嘴里又急忙放下，眼疾手快用自己的碗接住了，这才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校长，周忆琛他海鲜过敏，不能吃这个。”

　　“这样啊……那这个呢？”校长指着一碟凉拌木耳问他。

　　“……他不吃木耳。”

　　周忆琛不动如山，但眼神随着沈意星的一句句话而愈发晦暗不明，他抬头去看，那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眼里带着点庆幸和小得意，那样子和十八岁的沈意星渐渐重合，但又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或许，这次是他在仰望他吧……

　　餐桌上突然陷入沉寂，所有人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颇有些意有所指的目光流连在沈意星和周忆琛身上，沈意星百口莫辩索性装死，幸好有伟大的校长解围。

　　他笑得和蔼：“哈哈哈，这俩好得我都羡慕了，果然还是罗老师有眼光，高三给你们安排到了一起啊。”

　　果然，能当上校长而且这么多年大权在握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打圆场的能力他望尘莫及。

　　沈意星直呼好险，他趁着敬酒的空档偷偷观察周忆琛，发现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但又抑制不住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口。

　　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八年了，其实走不出来的只有他而已吧。

　　酒过三巡，中年人与青年人聊天必不可少的情感状况环节还是来了。

　　沈意星避无可避，只能用工作忙暂时不考虑来当挡箭牌，也算是默认了没有对象。

　　周忆琛眼眸微动，只淡淡说了句有了会介绍，丝毫不顾及正在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一点儿有用信息的某人。

　　二人的车都停在学校的停车场里，送走了醉醺醺的校长，两个人又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沉默着并行在无人的人行道上。

　　“你……”

　　“你——”

　　又是异口同声，周忆琛脚步微顿，而后又极快地掩饰过去，他大方道：“你先说吧。”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今天发的稿件怎么样，下班的时候看你还没有回复我。”

　　小心翼翼，说的就是他和周忆琛此时的状态，明明曾经无话不说，但如今却只有工作还能让他们聊上两句，沈意星自嘲得笑笑，没有注意到对方有些失落的眼神。

　　周忆琛走了八年，他不是没想过再次见面时对方会有的冷言冷语，而且大概，沈意星有那么多朋友，也不会在意他这个其中之一吧。

　　用了八年的时间麻痹自己，但等真的听到沈意星公事公办的语气时，他还是难受得要命。

　　长时间的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无法通过那张平静无澜的脸和深邃复杂的眼看出他的心情，只是昏黄的路灯下，明暗的叶影斑驳交叠着落在他身上，挺拔的背影看起来莫名有一丝落寞。

　　沈意星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快步小跑到周忆琛身边，周忆琛转过身来面对他，他们不过相隔半米的距离，但看着他脸上程式化的笑，沈意星又突然觉得，他们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这是八点后，这个不辞而别的人带给他最多的感受。

　　真实到，让他觉得刚才一闪而过的落寞是假的，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停车场，周忆琛停下的同时沈意星也跟着他停下了，他状似回忆了一下，说，“我看了一下，总体上差强人意，还有一周多的时间，我还是希望你再多实地考察一下我们公司的项目，以便于能收集更多灵感。”

　　看着沈意星点头如捣蒜的模样，周忆琛心情颇好地笑了下，他习惯性想要抬手揉一揉对方不羁的发顶，沈意星却先一步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不解地望着他。

　　周忆琛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不受控的举动，他轻咳一声，停在半空的手转了个方向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解锁的驾驶座的车门，“我喝了酒，可以蹭一下你的顺风车吗？”

　　沈意星还是点头，这些年乙方当惯了，一谈到工作就是下意识要满足甲方的要求，却不曾想在对甲方的周到和对周忆琛举止的迷惑中顺理成章地钻进了套子里。

　　周忆琛的房子在郊区，不过好在是近郊，风景不错，环境也可以，房子看起来还不错。

　　沈意星熄火环视四周后给出评价，他想着等人先下车，但对方一直没动静，只是低着头在假寐，手还放在肚子上捂着，他有些不放心地喊了声，周忆琛有些清醒过来，虚弱地对他笑笑，“谢谢你送我回来，家里有点乱，就不——”

　　“胃疼？”沈意星不理会他的托辞，直截了当地戳穿。

　　周忆琛微愣，片刻后轻轻点头，回答他：“有点。”

　　沈意星重新打火，颇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味：“严不严重？把安全带系上，我送你去医院。”

　　周忆琛：“不用，不严重，吃点药就可以了。”

　　……

　　被人扶着从车里到屋里，直到手上被塞了一杯温水和几片胃药，周忆琛也没从惊愕中醒来，他呆愣地握紧水杯，看着沈意星在冰箱里翻来翻去，又转过头来问他家里有没有吃的。

　　“事急从权，我对你家构造不了解，你先吃我这个对付一下。”沈意星一边打开冰箱一边道。

　　某人默默把拿到手里的药放回口袋，乖乖点头表示顺从，过了会反应过来对方背对着自己看不到，于是又回了声好。

　　周忆琛：“好。”

　　沈意星：“……？”

　　沈意星早就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了，自然不知道对方这个突然的“好”是什么意思，但翻了半天什么也没有让他有些狂躁，他试探性问周忆琛：“你家有吃的吗？”

　　周忆琛以为他饿了，指了指冰箱上层，“上面有些三明治，不喜欢吃的话还有些吐司。”

　　“……没了？！”沈意星不可置信，这个人他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体啊？

　　被问得有些猝不及防，周忆琛也反应过来沈意星的意图，窘迫道：“……刚回来几天，还没来得及买……”

　　沈意星扶额，并开始怀疑这家伙怎么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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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乎，周忆琛并不打算长居的房子里被带进来一袋昭示着有人常居的大米，看到沈意星吭哧吭哧扛着一袋大米和一些食材进门的时候，周忆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你的胃不能受刺激，我给你熬了点粥，记得喝。”趁熬粥的空档，沈意星出来叮嘱病患，他还有一大堆话要说，但看着面色苍白的周忆琛，一时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一直没问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有了今晚这一遭，周忆琛忽然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不再像陌生人一样对待他，也会在他闲坐的时候主动找话题。

　　沈意星有些诧异，他笑周忆琛：“我还以为周总富贵了就把我忘了呢，上次在我师弟面前倒是跟我挺熟，后来也不见联系一次……算了，说这些没意思，这些年勉勉强强也算混得不错吧。”

　　“是吗……我走之前，你好像说有什么表白，后来呢，成功了吗？”

　　沈意星：“……”

　　周忆琛的话题跳跃性太大，一点内在的关联都没有，但无论何时何地，周忆琛总是最能精准惹到他的那一个。

　　想到那个所谓的表白，沈意星气的脑壳疼，他凑近周忆琛，弯下身到与他视线齐平的位置，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他能清楚地看到周忆琛一瞬间有些错乱的神情，不禁满意地笑了。

　　他敲敲桌面以唤回周忆琛的注意，朝他笑道：“真难为周总您都走了八年，还对我当年那一句不经意的话这么耿耿于怀。”

　　难不成……

　　周忆琛的眼睛亮了亮，很微弱，却如同初生的恒星一般充满着旺盛的生命力，将在获得能量后越来越璀璨。

　　但这颗恒星不过片刻便被摧毁，不论如何挣扎也无法阻止迅速暗淡的步伐。

　　摧毁恒星有时候并不需要多大的天外陨石，就像摧毁周忆琛只需要沈意星的一句话。

　　沈意星的脸近在眼前，眼睛却没有看向周忆琛，而是飘忽着像是游曳到了很远的地方，连说出口的话也变得飘渺了起来。

　　他说：“怎么会不成功，成功极了，成功到，我当年都想掘地三尺把你挖出来，和你分享这个好消息……”

　　但是，那成功是别人的，他一点儿也不成功，他简直一败涂地。

　　周忆琛垂眸：“那你怎么——”

　　沈意星：“怎么都是你问，我也太亏了，到我了——”他忽然退开，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眼神依然不离周忆琛道：“你当年，怎么这么急就走了，有什么事情是能急到你连和我告别的时间都没有的吗？”

　　这是试探，来自沈意星的试探，面前这个人堪称友情诈骗犯，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周忆琛在他这里算是没有什么信用可言了，但是哪怕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想他也会再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