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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第一百三十九章 母女 ...
傍晚回家,卫宁儿已经做好晚饭,给他们洗浴的热水也备好了。松柏二人干脆在后院用热水冲洗,配上这个秋意刚至的天气,倒并不觉得凉。
他俩回来了,卫宁儿也松了口气。秦氏一整个白天除了洗晒收她自己和向云柏的衣裳之外,一直无所事事。走来走去以挑剔和冷淡的眼光看她,偶尔还说几句风凉话。向老夫人则一直跟她说话开解,免得她把秦氏的话听进心里去。
这样一来,卫宁儿反倒不好直接回怼了,总觉得在向老夫人面前跟秦氏像昨晚那样撕破脸皮对呛不好,好像违背了向老夫人自小对她的教育,而且更怕秦氏恼羞成怒了会当着向老夫人的面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她就只能把秦氏的嘲讽一耳朵进一耳朵出。
这么一来,梅娥听不下去了下,隔了大半年,重新拍着扫把直接回骂秦氏。秦氏对她终归有那几十个耳刮子的余威在,后来就敢怒不敢言了。
晚饭后,秦氏回房,向云松帮着卫宁儿收拾碗筷,“我跟娘谈谈荷儿的事,一会儿你先去祖母房里洗浴。”
卫宁儿“嗯”了一声,向云松刚一转身,她就扯住他的袖子。不知道为什么下,向云松跟秦氏去谈事,她总有些放心不下。
向云松回头,“娘子有何吩咐?”
“你只跟你娘谈荷儿么?”她拖拉着想着怎么提醒向云松,别把秦氏可能的胡说八道听进心里,但又无法直说,只能这么旁敲侧击。
向云松倒是意外她居然对他们母子的话题感兴趣,笑道:“当然是问她揣着那么多私房钱,怎么不借给宝贝女儿,反倒要让她问我们来拿。”
卫宁儿嗯了一声,松开了向云松。如果只是谈这个,应该不至于出意外。反正过不了多久他们俩母子就该吵起来不欢而散了。
向云松笑了,“用不用我问她借回那四十八两来?让她替荷儿把钱还了我们?”
卫宁儿也笑了,秦氏能替向云荷还钱才怪了,“你要是能借到,尽管去。”
“行,你等着瞧!”
这话自然是玩笑,向云松敲开西屋的门后就敛去所有开玩笑的心思,“娘。”他走进去。
秦氏正坐在床上,怀里揣着个首饰盒,拿了块绸帕擦一根镶着珍珠的簪子,听到他进来,她也就冲他荡了荡眼珠子,“哟,舍得从你女人旁边走开了?真出息啊。”
向云松已经能把这种话当作耳旁风了,走到床对面一个圆凳边坐下,瞄了一眼她怀里的珠光宝气,“来跟娘聊聊荷儿。”
秦氏听到这话,意外又夸张地扔下手中的活计,交叠起双臂,“倒是想起来还有个妹妹了,你可真是个好兄长。”
向云松依然不搭理,直截了当道:“荷儿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一直借钱讨好她婆家人?”
秦氏被他两次不接话弄得有些来气,呛道:“怎么回事你看不出来吗?她娘家破落没了钱,让她在婆家难做人,就要不停借钱讨好,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吗?”
向云松听她把这种话说得如此正常,不由皱起眉头,终于接茬,“这怎么是常理?这……”
“不都是你这个当兄长的害的?”秦氏霎时截住话头,“你但凡别把自家整破落,你但凡还能做点小生意,维持着往日荣光,你妹妹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向云松被她这几句无理辩三分的话激得心底嘶嘶泛气,“娘说都是我这个当兄长的害的,那娘这一匣子的金银首饰,怎么不拿两件接济一下荷儿?随便拿一两根金钗送她婆婆,她也不至于要到处百八十两地借钱!”
“为什么要我接济她?不应该是你这个兄长借吗?既然她这步田地都是你害的,我为什么要帮你给她钱?”秦氏说完了翻着白眼又从首饰盒里取出一枚金花胜来自己擦拭,边擦拭边往上哈气,直把向云松和他的脸色当作无物。
向云松看了她那一匣子的珠宝一眼,深深感觉自己的确一点都看不透这个他喊了二十多年“娘”的妇人。这么多年来,秦氏青灯古佛,朴素无华,看起来跟向老夫人一样,在丧夫之后一直做着帮携子女,整肃齐家的大户夫人。可没想到,变故之后,竟然如此不管不顾直接就把贪婪爱财表露于外,而把佛祖和经书抛到不知道哪个角落。
“除了钱,娘就没有别的可以教教荷儿,让她能不用钱去讨好丈夫和婆家?作为荷儿的娘,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新婚不久的丈夫就要娶平妻?” 他再忍不住,把从卫宁儿处听来的向云荷说的烦心事对秦氏说出口。
“这不就是钱的问题?但凡你这个当兄长的给你妹妹争口气,有钱有面,能成为她的靠山,拿捏住她婆家,她怎会遭遇这样的事?”秦氏即刻回怼,语气天经地义。
向云松一时无言,只是费解地望着秦氏。说来说去,秦氏还是在她的钱经里打转,他深深觉得,这一趟是来错了,秦氏早不是以前的秦氏。
“不过你有句话倒是说对了,是要有可以不用钱的方式去讨好丈夫和婆家。”秦氏抬头看向他。
向云松直觉秦氏说的应该不是他想的意思,果然,秦氏之后的话与他所想的完全背道而驰。
向云荷回门当日,秦氏还在为向家庄的巨变处在气头上,说话冷言冷语,把向云荷气得够呛。来启明又是个读书人,秦氏那种完全不在意脸皮是何物的说话,让他对这位岳母实在不知如何招架,故而看着向云荷被秦氏气得站起身就要走,也毫无办法。
后来,向云荷再来,来启明就不再陪同了。第二次向云荷回来跟秦氏低头认了错,之后提出借钱。结果秦氏大骂都是儿子向云松造成了这种局面,让她们母女俩的日子越过越难过。她气起来又把向云荷骂了一通,之后三言两语就把她打发去向云松那里。向云荷因为王氏和两只金步摇的事愧对向云松和卫宁儿,不肯去,秦氏就把她跟向云松卫宁儿骂在一起,母女俩大吵一架之后再次不欢而散。
后来又过了一个多月,秦氏两个弟媳妇李氏和石氏居然结伴上门了,穿金戴银,提着一块肋排和两挂糕点来看她。当时秦氏正在后院洗衣裳,李氏石氏一进门,就大呼小叫着“大姐”到处找人,堂屋没人,她俩就穿过灶间去到后院。
秦氏听到喊声就想回西屋去把门锁起来不想见人,只是听到她俩进堂屋的脚步声,就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扔了湿衣裳躲到后院一角的柴垛旁边。
但李氏和石氏就是奔着她来的,怎么可能视而不见?两人故弄玄虚地找了一通,最后在柴垛边找到窘迫得恨不得把头埋进木柴里的秦氏。
“哎哟大姐,你怎么在这啊?让我跟嫂子一番好找,刚才弟妹我还差点在那滑倒了呢,哎呀这地上都是水。”石氏夸张地拍着胸口。
李氏帮着接腔,“是啊,大姐,你咋不在堂屋坐着,好好地跑到这里来了呢?”
秦氏实在没办法,只能从柴垛后出来,随便找了个说辞把她俩对付过去。她带着李氏石氏往前屋走,向老夫人正在灶间洗碗,梅娥在灶后烧火。李氏石氏照样夸张地跟向老夫人问安。向老夫人淡淡地寒暄几句,让她们去前屋坐,就再无多话。
秦氏把人领到堂屋坐下,没有下人上茶,她心烦得很,根本拉不下身段来自己动手招待她俩,也根本不想听李氏和石氏说话。但这两人怎肯放过她?你一言我一语地跟她扯着家常,实则明枪暗箭,把她嘲讽了个够。
秦氏别的时候指天咒地哭嚎骂人,唯独在这两人这番表演面前窘迫丢脸得很,一点都彪悍不起来。
李氏石氏看够了笑话,这才跟她说了件事。来家主母念念不忘隔壁镇曾经托媒人来跟来二说过亲的吴家二小姐,上个月反托媒人去说,想让来启明娶吴家二小姐为平妻。
结果吴家大张旗鼓地拒绝了,吴家主母说二小姐虽是庶出,但也是父母掌上明珠,陪嫁丰厚,绝对不嫁唯利是图的人家,而且要做也只做正妻,才不当劳什子的平妻。
来家主母知道这套说辞就是说给她家听的,毕竟当初就是她拒了吴家改去攀了自以为是高枝的向家。被这样堪称大声嚷嚷地拒绝失了脸面,她很是恼火,也就更加迁怒向云荷,觉得都是为了这样一门华而不实的破落户亲事,弄得自家没了发财的机会。
而且出了这件事后,坊间都知道了来家并不宝贝新娶的二儿媳向氏的事实,于是有家当没家当的人家都动起了把自己女儿塞进来家的心思,哪怕当个妾室也好。反正来二正妻向氏不受宠已经成事实,侧室要是能干,生下一儿半女的,说不定也能成个气候,毕竟向氏自己就是出自宠妾灭妻的向家,那是有传承的,也定然不敢反对。
于是乎,这段时间里,来家收到了许多媒人来说的亲,在安水镇上传得热热闹闹。
秦氏一听也着急了,毕竟向云荷是她女儿。上次向云荷来时只说婆婆难伺候,看不起她娘家没落,倒是没说到来启明这么快会娶平妻的事。即便再不乐意在李氏石氏面前露怯,她也忍不住愁眉苦脸,暗暗着急。
李氏不失时机地开口试探,“大姐可有什么办法没有?得帮荷儿想想对策啊!”
秦氏正自六神无主中,闻听这话不由自主摇头,“你们俩有什么办法没?帮着出出主意吧。”
石氏见这个这味道腌进去了,与李氏对望一眼,把椅子朝着秦氏搬进了一些,又朝灶间方向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大姐,咱做人啊,就是要向前看,这来家想给来二公子房里塞人是事实,由不得咱们闭上眼睛当看不见。依照弟妹看,这与其等着被别人塞人,还不如咱自己塞人,塞自己人。自己人靠谱,塞了还能落个他老来家的好。大姐说是吧?”
眼见着秦氏狐疑地朝她看过来,石氏这才看了眼李氏,以更低的声音说道:“我嫂子娘家有个侄女,年方十八,听话懂事,要是能进来家认荷儿做个姐妹,那荷儿在老来家定然不落单,凡事还能有个商量,大姐觉得呢?”
石氏和李氏的来意很明显了,就是来劝秦氏让向云荷自己把她们的人塞进来家来二房里。秦氏再不愿意,这个时候也不由陷入沉思,考虑这事是否可行。
石氏和李氏你一言我一语地劝她,给向云荷捎个口信去,让她懂事乖巧点,自己给来二公子纳妾。并打着包票说事成之后,让李氏的娘家侄女拜秦氏为干娘,让她跟荷儿一起孝顺秦氏,秦氏也就是多了个女儿,多个女儿多份福气,多好的事啊!
秦氏被她俩劝得多了,真的开始动摇起来。石氏又说来家跟秦家只隔着两条街,要是秦氏能跟她们一起去安水镇上劝劝向云荷,那事情就好办了。
秦氏都不肯出门洗衣裳,自然不愿意抛头露面去丢人。石氏就说让她捎个口信去,她俩代秦氏去看看向云荷,劝劝她。
“所以你就同意了,让她俩去劝荷儿给来二纳妾?!”向云松早就按捺不住,听到这里直接爆发了。
秦氏白了他一眼,“你还有脸怪我?要不是你把向家庄送了王氏那个贱人,把你祖父留下的产业白白捐了出去,你妹妹她怎么会失去靠山沦落到这个地步?我让你两个舅母去劝她,这是给她找一条出路!”
向云松这才深刻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来错了,秦氏在她视金钱为圭臬的世界里替向云荷想出来的主动替自己丈夫纳妾的办法,与当初指使向云荷把他骗到秦氏房里让王氏勾引他一脉相承,跟向云荷用借钱讨好婆婆维系婚姻幸福如出一辙,甚至更甚。
“你知不知道,他们这么打着为荷儿好的名义,来劝你让荷儿主动给来二纳妾,就跟大舅母当初那个娘家侄子用好茶叶样品来骗我买他们的劣质茶园是一样的?!作为荷儿的娘,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你是帮着旁人给他们拿好处,倒过来害荷儿啊!”
向云松痛心疾首,秦氏根本不具备真正教子女明理懂事抓住自己幸福的能力,不仅不具备,还总给旁人可趁之机,帮着破坏儿女的幸福。当初秦氏听了王氏的谗言害他,现在又给了秦氏兄弟机会,让他们为着自己的利益害向云荷。
或许他就不该试图用自己想法影响秦氏,即使她是他的母亲。他们早已形同陌路。
想到这里,那些瞬间蒸腾而起的愤怒就像阳光下的泡沫,迅速消散了,只感觉到深深的悲哀。
秦氏还在猛烈反驳,“那你呢,你什么好处都没拿到,就把你娘和你妹妹害到这种地步,把你自己害成个地道的农户,还沾沾自喜赚了几两碎银,你倒是说说,你这么做的道理呢?!”
向云松摇着头,“算了,我跟你说不下去,就这样吧。”
他说完就开门出去了。
门外卫宁儿抱着双臂站在大门口,看到他出来,她把眼光投过来。向云松一心憋闷与悲哀,拉过她的手,“走,陪我出去走走。”
两人沿着村道向着河边慢慢走,旗尾村离旗头村也就四五里路,明亮的月光照耀下,不远处旗头村的灯火好像笼罩在一层时间的光影里。那里有着很久以前的过去,有些人并不留恋,但有些人却万分不舍。
向云松梳理着自己的思绪,过了很久,才慢慢把情绪平复。他把秦氏透露的要向云荷帮来二纳李氏娘家之女为妾的事情说了一遍,卫宁儿也听得无语至极。
“我们,能做些什么呢?”虽然向云荷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的母亲都能自以为是地帮着她实际是帮着旁人害着她的时候,她还是不能置身事外。
向云松捏了捏她的手,把人揽进怀里,“明天,我去看看荷儿,你跟我一起。”
卫宁儿把脸靠到向云松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道了声“好”。
第二天是中秋节,早间吃过饭后,向云松禀明向老夫人想带卫宁儿一起去看看向云荷,向老夫人沉默着点了头,“替祖母带句话给你妹妹,向家一直是她的家,过不了就回来,不勉强自己。人活着不是只为了钱。”
向云松点头应下,心知向老夫人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定然也已猜到七七八八。出门后骑上伙计,卫宁儿也说了句,“看来祖母也已经知道两位舅母的来意了。”
向云松想起年初三那日,陪秦氏回娘家时,说起向云荷年后要嫁去安水镇,两个舅母当时还说离他们近,他们还能看顾着点。但没等他高兴向云荷这个迷糊性子有人照应,就听李氏说来相公家家大业大,要是向云荷嫁过去过能帮着替秦家的酒行说句话,那就太好了。
看来如今他们更想要借着向云荷这条路子自力更生,安插自己人了。这个世道与人心,真的让人无法直视。秦氏与向云荷,该说她们是愚蠢还是命苦呢?
向小哥与老娘秦氏再次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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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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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修改过了,删除啰嗦之语,增加具体情节,请大家知悉。 完结文《情质》《情约》为江湖背景,讲述CP拆散重组,相爱相杀的爱情战争故事,如有兴趣可点作者专栏前往阅读。 请多多留言评论,您的关注和支持是我更文的最大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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