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命》寒女

6、第6章

　　离给春丽家交绣品的日子越来越近。梨花白天绣，晚上也绣。

　　杏花婶家平时晚上就点一盏油灯，还是子云要看书时才点。梨花不好意思和子云共用油灯，就买了几只蜡烛应急。

　　丝线也不够用，就趁子云去镇上书铺接活时，一起去了镇上。

　　好的彩色丝线价格也高。梨花犹豫再三，觉得还是要对得起别人答应给的半边猪，咬咬牙，买了十来种各色好丝线线。

　　又跟着子云去了书铺，翻了翻带彩图的绘本书。

　　回到家，夜以继日地赶工。缎面被套上绣百子图很费功夫。扎着冲天炮小啾啾的孩童憨态可掬，神情各异，手里晃着拨浪鼓或玩着陀螺，亦或拖着玩具小车，衣着也各式各样。为了绣出灵动的质感，丝线用了好多色，或轻或重，有的还套色绣。光是孩童的脸蛋就用了白色，粉色，红色，肉色，杏色几种丝线。

　　绣出的效果自然非同一般。充满了童趣。杏花婶拿着看了半晌，叹了一句，“这哪里只值半边猪啊，这没有百两黄金还真不想给。”

　　梨花也觉得自己费劲功夫绣出来的是难得的精品。子云也赞不绝口。三个人都有点舍不得这绣品了。

　　喜鹊闹春的枕套也是绣得喜庆精致。

　　绣品如期交给春丽家时，春丽娘喜得两眼放光。当下一高兴，把酬谢变成了一只整猪。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杏花婶家几乎天天都有肉吃。还是梨花掌勺。今天吃红烧肉，明儿吃白肉泥，后天吃辣猪耳，大后天吃农家小炒肉，接下来安排上了卤猪肚。

　　杏花婶笑得合不拢嘴，觉得若是自己有个女儿，现在梨花那也比亲闺女还亲。

　　她也不好意思收这个月的伙食费和房租了。毕竟梨花挣的一头猪的猪肉都是和自家母子俩一起吃。还收钱的话，就太黑心了点。

　　梨花一边在灶台旁忙着，一边想起自己在镖师家打杂做事的往事。

　　若不是自己练得一手好厨艺，师父也不会尽心地教自己。若不是自己眼里有活，抢着干又苦又累的家务，又有几分手巧，师娘也不可能把看家的绣花本事传给她。

　　人情不过是交换。你待人真诚肯吃苦，别人若不是恶人，自然也会待你真诚。

　　梨花掌勺时，也还是忍不住察言观色。放油盐酱醋时，瞅瞅杏花婶，斟酌拿捏，不好太随意。毕竟厨房里的这些物件都是杏花婶的。

　　子云从学堂回来时，有时会到厨房里来帮帮手。烧个火，添个柴，往水缸里加几桶水。有时还会带点新鲜的野菜回来。

　　上次抄书挣来的铜板，梨花收起来放到了包袱皮里，塞到枕头下。她想多攒点，扯布给自己做身衣裳。身上穿的还是落崖时的那身，总得有身换洗的。脚上的鞋子也有些破了，找个时间，得好好补一补。

　　子云在烧火，他身上穿的是梨花给他补的那件绣了竹子的长衫。他偷偷打量着梨花，注意到灶台下，梨花脚上的那双鞋实在是太破旧寒碜了。他觉得梨花值得更好的。

　　这么美，这么能干的一个姑娘，却穿得这么寒酸。他心里叹了口气。

　　想着要怎样帮她，又不伤她的面子。

　　过了几天，子云回来时，手上多了两双布鞋。他对杏花婶说道：“娘，今天遇见一个卖鞋的大婶，就剩下最后两双了，说可以便宜卖给我。我想起你的鞋也旧了，就买下了。”

　　杏花婶瞅了瞅鞋，一双大点，一双小一点。当即明白了这傻儿子的小心思。

　　于是说道：“哎呀，你也不看清楚，这一双大，一双小，我可只穿得了一双。梨花呀，你过来，试一试这双小点的，可别浪费了。”

　　梨花一试，小些的穿着正合适。她哪里知道子云眼睛也够准头，打量她脚上的鞋就知道该买多大的。

　　梨花掏出铜板要给杏花婶。杏花婶拦住不要。

　　“一双鞋还和我客气。你若真客气，下次添新衣的时候，你就帮我绣点花吧。”

　　过了几日，镇上有赶集。附近的买卖人都聚集起来。

　　梨花跟着杏花婶一起去赶集。扯了几尺布。杏花婶给自己和儿子扯的是青色的土布，梨花扯的是浅灰色的土布。她没扯那些年轻姑娘喜欢的鲜艳嫩色。因为越艳的价越贵。

　　回来后，梨花给杏花婶母子俩量了尺寸。花四天的时间给两人各做了一身新衣裳。杏花婶的领口绣了两朵酒红色的山茶花，还配着深绿色的叶子，煞是好看。给子云做的青色长衫用了讲究的盘扣，盘扣还绣了包边，倒是把土布的质地提高了几个档次。

　　做好两人的，她这才开始给自己做衣裳。浅灰色的布上零星地绣了银色的兰草图案，兰草婀娜多姿，又极有风骨，倒是比镇上成衣铺子里卖的更出色。

　　穿着新衣，杏花婶自豪地去河边洗衣。自然收获了一波一波的惊叹和赞美。梨花只在屋里美滋滋地试了下衣服，觉得平时做事还是穿旧衣，舍不得糟蹋了新衣。

　　子云有些腼腆地穿着新衣去学堂了。一路上收获了不少姑娘的青睐。他并不在意那些人，因为自家屋檐下的那位才是他在意的。

　　他打算多接一点抄书的活。手里有了更多的余钱，才能给家里添置更多的东西。

　　梨花接过新鞋时的神情，还有试新衣时的美滋滋的表情他没有看够。好想看。要是能让她天天开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