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狐樱花号联盟》童北焰

14、迷雾疑云

　　小狐狸随着诸伏登上船，因为觉得丢脸一直往景的怀里钻，不愿见人。
　　等到诸伏把它带回自己房间，鼻涕眼泪沾了一脸的小冰疙瘩才仰起头来。
　　惨兮兮的模样，令人又怜又爱。

　　诸伏打了一盆热水，试了试水温正好。
　　他把小狐狸放进大木桶里，像给小婴儿洗澡似的把狐狸身上的碎冰屑、脏东西一一清理干净。

　　被水浸透的狐狸毛蜷缩成一团一团的，还打了结，让原本毛蓬蓬、圆滚滚的小狐狸缩成了实心的，诸伏很耐心地将它们梳理开。

　　“景，你真好……”
　　小狐狸用舌头舔舔那人的手指头，又拿小脑袋蹭蹭他，吸饱了水的大尾巴在木桶里搅合着，水都给搅浑了。

　　“乖，别闹。”
　　诸伏揉揉那对尖耳朵，小狐狸就不动了。

　　“景，断了的那两根柱子还能修好吗？”
　　“别担心，我们会处理的。”
　　然而诸伏没有说实话：修复桅杆是一个工作量相当繁重的任务，以他们现有的人力和资源恐怕很难按时完成，但是他不想让已经饱受惊吓的零再担惊受怕。

　　诸伏把小狐狸洗刷干净从桶里捞起来，拿大毛巾仔细擦干净。
　　然后又拿了两条干净的小毯子裹住它：一条裹身体，一条裹尾巴。

　　最后才轮到他自己洗。
　　这就没什么好讲究的了，把衣服裤袜全扒拉下来，用洗狐狸的脏水一冲了事。
　　转过头去，才发现裹在小毯子里的大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诸伏有点尴尬，拽着一条毛巾系在腰上说道：“后面这道疤是有次出海撞到礁石上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了的，早就不疼了。”

　　“景，大海好危险啊！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条路呢？”
　　“为了自由。大海是公平的，对所有人慷概，也对所有人残酷。零，你还不了解海，但是接触一段时间之后你会爱上它的。我以前也被大风大浪吓得不行，但是现在就完全不怕了。”

　　小狐狸耷拉着耳朵，思考着它日后该如何与这位残暴的巨人相处。

　　“好啦，我们该走了。大家都在等我们呢！”
　　诸伏换好衣服，将小狐狸抱出来：一番洗漱之后，又变回以前那个漂漂亮亮、毛毛绒绒的小狐狸啦！

　　船上的秩序已经恢复，大家正在紧锣密鼓地将断裂的桅杆拖上岸，并修理砸裂的甲板和船舷。

　　甲板上，副船长正在问讯。
　　“高木！今天是你轮岗，桅杆断的时候你在哪儿？”
　　“鬼冢老爹，我就在1号桅杆的下面，但是、但是我不知道它怎么就断了。当时我感到地在晃，我还以为是船撞到了什么东西……”
　　“没听到什么声音？没见到可疑的人？”
　　“没有！当时在场的就我们几个值勤的，不过桅杆断了之后好多人都涌上来了。”

　　“千叶！据说是你带人先冲上来的？”
　　“是的长官！因为我当时正好就在甲板下面，听到一声巨响就跑上来察看情况了。”
　　“你有看到什么可疑的迹象吗？”
　　“没有啊，大家到处乱跑。不过我能确定听到响声后没有人从甲板上下来。”

　　鬼冢啐了口唾沫骂道：“这可真是邪门了！”

　　萩原上前说：“鬼冢老爹，还有更邪门的东西呢！你看这桅杆的切口，像什么？”
　　鬼冢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切面平滑如镜，像是被细细打磨过的。又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种工作？

　　“鬼冢长官，诸伏景光报到！”
　　“噢诸伏你来了。这、这就是狐妖…大人？您好，我是樱花7号副船长鬼冢八藏。”
　　小狐狸挺胸抬头，摇摇尾巴打个招呼。

　　鬼冢看着这么小小的一只狐狸发了懵：我原以为是多么凶神恶煞的一位主呢，想不到这小东西长得还挺可爱！这么一来倒和刚才那些兔崽子们传说狐妖怕水怕哭了对上号了！

　　“诸伏，船长们还在开会。你们先去集会厅等一下吧！”

　　到了集会厅，小狐狸看到许许多多陌生面孔：
　　清一色都是青壮年男子，因为长期在海边风吹日晒而皮肤黝黑皴裂。
　　这么一对比，它的景长得实在是相当标致清俊了！
　　小狐狸暗暗夸赞自己挑人的眼光独到。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走了过来，小狐狸以为他就是船长。
　　不过却听得那人说：“您好，我是樱花7号副船长目暮十三。这位想必就是狐妖大人吧？”
　　小狐狸点点头。

　　目暮说道：“现在船上发生了紧急状况，大家都很关心是否还能按时起航。作为副船长，我向大家保证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修复桅杆。不过与此同时我们还要处理一件同样紧急的事情：找出破坏桅杆的真凶。经过初步侦查，我们断定此系人祸。白鸟！由你来说明我们调查出的嫌疑人。”

　　白鸟清清嗓子说道：“经过轮岗船员、目击证人等口供，我们认为以下人员具有较大嫌疑：首先是毛利小五郎……”

　　白鸟话还没说完，毛利就冲出来大喊：“喂喂你们搞清楚！我怎么会破坏桅杆呢？我可是做梦都在盼望着与妻女团聚啊！”
　　目暮解释道：“毛利老弟，我们只是根据现有的证据认为你有嫌疑，没有说你就是犯人啊。至于作案动机，我们自然也会调查清楚的。”
　　“我有什么嫌疑？”
　　“根据口供，多名证人指认毛利先生最近多次行踪诡异，常常去仓库偷酒喝，还把偷来的酒到处乱藏，唯恐被发现。昨日你曾多次去桅杆附近，而我们也在桅杆下找到了你偷藏的酒。毛利先生，你对此有什么异议吗？”

　　毛利泄气地说道：“酒是我偷的，也是我藏的。但是桅杆的事儿跟我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毛利老弟，不管是不是你我都劝你以后少喝点儿。你已经因为偷酒从8号调到了7号，如果再偷看来只有9号容得下你了！”

　　白鸟又说道：“第二个嫌疑人是前两天从9号来到这里的大和敢助。你本来应该昨天就回到9号上，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拖到今天还没走。而且有多名目击者指认你这两天也曾出没在桅杆附近，甚至还爬了上去！”

　　大和解释道：“白鸟，我爬上桅杆只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些。高明一直惦记着他弟弟，还等着我赶紧回去复信呢！”

　　“敢助哥，我哥哥他还好吗？”
　　“哼！他当然好得很！”

　　白鸟叹了口气继续说：“最后一位嫌疑人是楠田陆道。你是1个月前加入的新成员，对船上的情况还不熟悉。昨天本应随船前去捕鱼的你却因病卧床。但是却有目击者称你出现在了甲板上。对此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楠田哑着嗓子说：“白鸟长官，我去甲板只是为了吹吹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而且你不会认为如此体弱的我有力量能把桅杆弄断吧？”

　　目暮沉吟道：“对于这一点我们怀疑嫌疑人借助了某种先进的武器，这种武器是联盟军所不具备的，很有可能来自宪兵。”

　　“目暮大副，您不会以为我是宪兵派来的奸细吧？虽然我来得晚，但是对自由的渴望丝毫不比别人少！咳咳咳…你们若是嫌弃我体弱多病就直说，我现在就下船绝不拖累你们。但是我不接受平白无故的污蔑！”

　　“楠田，联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察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交代。”

　　“真的吗？目暮大副的嫌疑人名单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什么意思？”
　　“最大的嫌疑犯就在眼前，您却视而不见？”
　　众人顺着楠田手指的方向，齐齐地看向小狐狸。

　　“目暮大副，这狐狸是妖怪！除了它，谁还能将桅杆弄断？”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诸伏冷静地回应道：“狐妖大人一直与我在一起，它完全不会水，甚至从没有见过真正的船。而且桅杆断落时，它掉进了水了。若不是我救下它，它就被淹死了。怎么可能是它干的呢？”

　　“诸伏，妖怪可是会骗人的。说不定是它苦肉计，专门骗取我们的同情！它就是这么骗了你的感情，与你结婚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绝大部分人只知道狐妖上船，却不知诸伏和狐狸成亲了？！！

　　不等诸伏说什么，松田冲上去就给了楠田一拳：“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狐狸怎么了？人比狐狸高贵吗？”

　　“楠田，你这么说有证据吗？如果没有，我希望你现在就道歉！”
　　楠田被诸伏的气场吓到，捂着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这当然只是猜测。对不起，对不起！”

　　风见在一旁说：“我作证！诸伏说的都是真的！狐妖大人特别怕水，都吓哭了！”
　　小狐狸可听不得这话，龇牙咧嘴嘶嘶叫。
　　风见赶忙解释说：“其实我没看见狐妖大人哭，只看见它一直躲在诸伏怀里。哭是松田跟我说的。”

　　好不容易刚对松田攒了一点儿好感的小狐狸，此刻非常想暴打他一顿。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船长来了。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严肃紧张，众人开出一条路，只见一相貌怪异的彪形大汉缓缓走来。

　　“狐妖大人驾到，我等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我是樱花7号船长兼联盟第5远洋军理事官黑田兵卫。”

　　小狐狸瞧着那张伤痕累累的脸，觉得与自己相比，船长的模样显得更像个妖怪。
　　后来它才听说，黑田船长的脸正是在3年前的那场大火中烧毁的。

　　“昨天我听伊达说，船长同意我登船，但是要先对我考察一番。可刚才副船长又说船长们在开会。你们开会，就是在商量关于我的事吧？还说什么有失远迎，你们早就知道我来了故意躲着不见我！说不定是背地里偷偷观察我呢！”

　　听到这狐狸竟敢又如此狂傲的口气对船长说话，众人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谁知黑田笑着答道：“不错，确实如此。”

　　“那你们商量的结果是什么？允许我跟你们一起走吗？”
　　“这个要等到查明破坏桅杆的真凶才能做决定。”
　　“所以你也在怀疑我？”

　　黑田看了一眼目暮，后者对他轻轻摇头：“凶手的武器尚未找到，这艘船上每一个人都是可疑的。每一个人都需要严查。”

　　这时，沉醉的小五郎登场了。
　　“船长大人，请听我一言！不必如此麻烦，因为我已经洞察了事情的真相。”
　　“毛利老弟，你刚刚又偷偷喝酒了吧？”

　　“哎呀好烦！别打岔！别忘了我可是船上唯一的侦探。船长大人，根据我的推断，破坏桅杆的真凶正是这狐妖！”
　　诸伏上前争辩道：“毛利前辈，您有什么证据？”

　　“诸伏，稍安勿躁。虽然这狐妖是凶手，但是我并不认为它是故意的。”
　　“此话怎讲？”

　　“诸伏，你刚才也说这小狐妖从来没见过船。那么，当它第一次看到如此庞大威严的7号时，它会不会非常激动？”
　　“这、它当时确实很兴奋。”

　　“是不是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兴奋得想要摸一摸？”
　　风见插嘴道：“我作证！狐妖大人登上小船之后，就非常兴奋，到处摸。”

　　“可是毛利前辈，桅杆断的时候我们还在海里呢？它根本没摸到呀！”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依我推断，天下妖怪千奇百怪，但是都为植物、动物所化，吸收这天地灵气方成精灵。而这狐妖离开了故土，来到了海上。一时间水土不服，无法控制自己的妖力。只见它爪子轻轻一挥，1号桅杆就断了！这狐妖惊慌失措，迫切地想要修复桅杆，岂料一时失手，2号桅杆也断了！”
　　“我的推理是基于亲身经历而联想到的。我记得小兰在第一次上船的时候，也是特别兴奋！结果一不小心甲板就碎了一块。小兰尚能造成如此大的破坏力，就更别提一只狐妖了！”
　　“船长，以上就是我的推断。所以这并非是一起恶性案件，而是由于水土不服引发的不幸意外。您只需将这狐妖好好审问一番，定能查明真相。顺便还我一个清白呀！”

　　“报告！狐妖跑了！诸伏出去追了。”
　　“都看见了吗！这就叫畏罪潜逃！船长大人，这下可算是铁证如山了吧？”

　　“伊达，把你的人带回来。鬼冢，你负责桅杆修复工作。目暮，继续调查关于船上任何可疑的武器或通信工具。此事疑点颇多，我会与其他各船的船长与副船长们一同调查，再得出定论。与此相关的所有嫌疑人员今日起均禁足，等候问讯。大家还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
　　“很好，散会！”

　　小狐狸爬到船头，眺望着水天相接的地方。
　　汹涌的浪袭来，打湿了它的尾巴。
　　小狐狸烦躁地甩着，但是没甩干，更生气了。

　　一艘船就像是一个小型社会，这里有等级、有制度、有规矩，这是从没有认真观察过人类社会的它还不能完全适应的。
　　头顶是黑云密布，而它从未如此渴望见到太阳。

　　“零，你还好吗？抱歉，都是我的错。你一来就让你受这么多委屈……”
　　小狐狸缩进那人怀里，轻声问：“景，你不会离开我吧？”
　　“想什么呢？当然不会，我一直都在，永远不会离开。”

　　（未完待续）

　　附联盟第5远洋军管理层名单：
　　［樱花7号］
　　黑田兵卫（船长）目暮十三（副船长）鬼冢八藏（副船长）
　　［樱花8号］
　　松本清长（船长）弓长一郎（副船长）
　　［樱花9号］
　　服部平藏（船长）远山银司郎（副船长）诸伏高明（副船长）

　　下集预告：大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