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告白一次》拉条子

35、修文

　　江晞头部微倾，眼前的教科书上数字如同幻影，无一入脑。相反，晶莹的泪珠却源源不断地滴洒在书页上，渐渐将字迹渲染得漫漶不清，终成一团漆黑的墨渍。

　　陆澍时去参加集训了，走的时候只向学校打了报告，家里谁也没说，连陆汤平都不知道，六班都知道，但也都不知道。

　　夏南的手指被陆澍时掰断，当了一个月的伤患，事后江晞听到陆澍时给他打过一个电话道歉，夏南没有放在心上。

　　俩人多少年的友情了，不存在。

　　自从陆澍时走后，江晞的脑子里好像只有学习了，在几次的测试中都超过了唐雅芙，拿到了全班第一，全年级第六名。

　　如果他不努力，他的目标大学将无法得到录取，那么他就必须在国内读，在没有确定可以进到国家队时，他必须努力考到理想的大学。

　　陆澍时的离开好像对他打击很大，只要有时间他就去练舞，不让自己歇着，在以往失败的经验中总结，吸取教训。

　　终于，在上周参加进省队后第一场比赛中，江晞在青春杯以Poppin（机械舞）单项街舞拿到了季军。

　　省队对江晞也有心培养，给了他不少机会表现自己，以前没有机会，也接触不到，现在他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的价值所在，所有的机会他都抓住了。

　　尚北依旧那样，学习不低不高，保持着平行，唯一的大概就是自从陆澍时走后，他似乎变得格外开心。

　　转眼寒假来临，高三也要放假了。

　　学校里决定高三放假十天，初七开学，也给大家一个回家过年团圆的机会。学生们都开始撤离学校，只有高三的学生还在宿舍里纠结到底要不要回家过年。

　　1010宿舍显然没这个烦恼，四个人都是本地人，也就是回家的路程长短不一样。

　　“夏南，我帮你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等会有人接你吗？”江晞帮夏南整理好行李箱放在门口，转身问他。

　　夏南望着他笑：“有的，你放心吧，我断了不过一只手指，没脆弱到这个地步。”

　　“伤筋动骨一百天，万一养不好以后就是各种后遗症。”江晞过去拍了拍尚北，又问他，“你呢？怎么走？”

　　“我老汉来接我，放心吧，保证安全到家。”

　　江晞点了点头过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他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一个书包装一点卷子，换洗衣服，其他都不用带走。

　　转身看向陆澍时的床铺，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

　　“澍哥训练的不错，不过他好像过年回不来。”夏南望着江晞说，“那我们约好的去迪士尼，还去吗？”

　　“当然要去了！”尚北坐起来激动道，“没他才好呢，整天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呢。”

　　夏南过来靠在床边，问另一个人：“江晞，你呢？还去吗？”

　　“嗯，去。”江晞收回视线，把东西快速收拾好，书包背在身上，“我要先走了，我妈在外面等我，到时候你们约好时间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

　　“你也是！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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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晞跑出宿舍楼后才放慢脚步，其实叶慧压根没来接他，是他不想在宿舍待了。

　　陆澍时就那么走了，没给他任何信息，也没说自己在国队参加集训怎么样，好像他从来的没来过一样，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学校放假，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也多，同学们各个拖着行李箱，校园里到处都是告别的声音。

　　江晞心里藏着事，漫不经心往校门口走去。

　　不远处唐雅芙看到他，跑了过来。
　　“江晞！”

　　江晞回头，唐雅芙向他招了招手：“班长，你还没走啊？”

　　“嗯，这会就走，我家人来接我。”

　　俩人并肩往前校门口走着，唐雅芙看了一眼江晞收回视线，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要问的问题。

　　“班长，你找我有事？”
　　江晞替她问了出来，他并不想和唐雅芙多说话。

　　唐雅芙尴尬笑了笑，说：“江晞，你……你和陆澍时，是一家人啊？”

　　江晞停下望着她。

　　“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要打探你们家事的。”唐雅芙赶紧解释，“是陆澍时说，他爸爸娶了你妈妈，所以我才知道的。”

　　江晞突然觉得自己好low，他一直在瞒着的关系就这样被陆澍时告诉给了别人，而这个人，还是他的情敌。

　　陆澍时，到底有多喜欢唐雅芙才会把俩人这么重要的秘密交给他听。

　　“班长，你和陆澍时……在一起了吗？”

　　唐雅芙躲开江晞的视线，低着头没说话，但江晞看到她脸红了。

　　他攥紧了书包背带，陆澍时真的骗了他！

　　“……我不知道，我们这样算不算在一起。”半响，唐雅芙才小声说，“你是他哥哥，我就不瞒着你了，元旦那晚你不在，他……他抱了我，我觉得，他应该也对我有好感的。”

　　江晞挪开视线，不想再丢人现眼，可又觉得自己太可笑了，他还在期待着什么呢？

　　“嗯，不过我没他这个弟弟。”

　　唐雅芙观察着他的脸色，她是理解这种重建家庭关系的，虽然陆澍时特意说江晞妈妈不是小三。
　　但她刚知道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俩人隐藏的太好，她们根本都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

　　“班长，我不清楚他过年回不回家，有事你直接问他吧。”江晞说完就走了，唐雅芙这次没有再追上去。

　　唐雅芙失望掩：“我要是能问到就不来麻烦你了。”

　　本来她找江晞就是想问问陆澍时过年回不回家，这样好约出来一起玩，结果什么也没问道。

　　陆澍时偶尔会和她聊聊天，都是一些学习有关的事情，大多都是她转交给陆澍时作业，或者传给他新的重点题目。

　　俩人这种关系一直处于暧昧不清阶段，当然，这只是唐雅芙自己觉得。

　　陆澍时说不喜欢她，但去年去玩密室的时候，她亲了他以后，陆澍时后来什么也没说，尚北几个起哄，他也没阻止过。

　　还有元旦那天晚上，陆澍时又主动拥抱她，唐雅芙心里不得不乱想，同时她不信陆澍时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陆澍时如同捉摸不定的轻风，时而温存和煦，时而令人感到他的疏离与遥远。

　　“儿子回来了？”
　　“嗯。”

　　叶慧从厨房端出一盘菜，过来接过江晞的书包挂起来，又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
　　“放假了还不高兴，想什么呢？”

　　江晞勉强一笑：“我在想今年的压岁钱是不是会多点。”

　　“那肯定的了，叔叔绝对给你一个大红包！”陆汤平从楼上下来，江晞望着和陆澍时一样的脸赶紧挪开了视线。

　　“谢谢陆叔叔！”

　　今天饭菜都是叶慧亲自下厨做的。

　　吃饭时陆汤平说陆澍时可能过年不回来，嘴上数落他不懂事做事不和家里商量，其实江晞听的出来，陆汤平很开心，儿子这么有出息，他很骄傲。

　　陆澍时集训任务比较重，他们队里也会组织过年，好在集训地点就在本市，到时候初二陆汤平会去看看他，问江晞要不要去。

　　“我就不去了，虽然很想去见见，但我和别人已经有约了。”

　　陆汤平和叶慧对视一眼，想到两个儿子为一个女孩争风吃醋的事情，也就没再继续勉强他。

　　晚上江晞坐在书桌前拿着那对耳环看，想了想他又找来一个镜子，把耳环戴上去，还是那么好看。

　　当时买的时候因为他怕被叶慧发现，所以只打了一个耳孔，这么久没戴耳孔都快长住了，刚刚是被他硬塞了进去，虽然没流血，但有点肿。

　　“戴一个也很好看，陆澍时人品不行，眼光还是不错的。”江晞自言自语道，“可是多了一个耳环，不知道其他地方能不能戴。”

　　说着又把多余的那个耳环在脖子里比了比，并不好看，而且不好佩戴，容易丢掉。这个耳环本来是两用的，可当耳钉，也可以当戒指戴。

　　耳钉都不能戴，那么戒指更是万万不能戴的。

　　江晞已许久未见陆澍时，他的缺席如同连绵的思念，不断充斥着脑海，对陆澍时的情感亦日渐加深，难以自拔。

　　即便如此深切地思念，他在梦中却依旧无法与陆澍相见。

　　仿佛那天他精心挑选饰品，轻柔地将其佩戴在对方耳际的触感似乎仍旧回响在耳边，他的手是那么小心翼翼，掌中的温度却那么滚烫。

　　江晞微微俯首，目光在自己身上轻轻掠过，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个突兀的念头。

　　他心中涌起一个大胆的设想，再次抬头，与镜中自己的视线相交，他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对陆澍时的爱恋已经深到无法救赎的地步。

　　他恨，也爱。

　　对陆澍时的执着如顽石般坚硬，无论遭受何种伤害，他始终无法释怀；即便是他亲手赠予的物品，江晞也渴望时刻贴身相伴。

　　翻开手机看看，陆澍时依旧在置顶，朋友圈也没再更新过，他们的聊天也没再增加过，好像谁也不认识谁，谁也没再对方的世界里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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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假已经接近春节，这天叶慧带着江晞去办年货，陆汤平去停车，母子俩站在超市入口等着他。

　　叶慧瞧见他耳垂是肿的，便问他：“儿子，你什么时候打了耳洞？”

　　江晞赶紧捂住耳朵，见叶慧并没有生气，又不好意思低下了头：“以前就打了。”

　　“哦，你们这些小男生真奇怪，跟妈妈那时候非主流有点像，喜欢打这些玩意儿，打了又不能戴，后来还不是长好了。”

　　江晞不好意思笑了笑：“我，不是跳舞需要装饰品嘛，戴耳夹那种扯的耳朵疼，所以就去打了，不过不疼的，也没流血。”

　　叶慧轻轻捏了捏他肿起来的耳垂：“一会去买点消炎药抹抹，不用瞒着妈妈，妈妈也年轻过，而且啊，你陆叔叔也有耳洞。”

　　江晞惊讶：“真的？”

　　“当然了。”叶慧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妈妈可以允许你放假带着玩玩，学校可不许哦。”

　　江晞笑了起来：“保证听话！”

　　陆汤平来了以后，三个人逛着买完食材，又去了商场买衣服。

　　陆汤平弥补了江晞没有爸爸的那点遗憾，今天逛街看上的衣服全都是陆汤平付钱。他和叶慧替他挑选衣服，等着他试穿给他建议，他也享受了一下短暂的幸福时光。

　　逛了一圈太累，而且叶慧买东西又太挑，江晞提议主动把东西要去放车上，然后找着吃点东西去。

　　叶慧答应了。

　　江晞拎着一大包东西出来，陆汤平也跟了出来，然后给了他一万，江晞没敢全要，只拿了五千块钱，让他喜欢什么就去买，想吃什么不要担心钱不够。

　　把东西都放在车里，然后坐电梯直奔五楼，这里是魔都最大的商场，而这一层基本都是饰品一类的东西。

　　“……老板，还营业吗？”

　　老板身材高大，双臂刺有图案，给人一种凶悍的印象，然而他的笑容却出人意料地温和，与那些纹身形成了鲜明对比。

　　“哟，小帅哥，今天又来打耳洞啊？”显然老板还记得他。

　　江晞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可以打在其它地方吗？”

　　老板愣了愣笑了起来：“可以啊，我这里还可以纹身，不过你现在是学生，应该不能纹身的。”

　　“我不纹身。”江晞慢吞吞的过去，指了指自己胸口，“这里，可以吗？”

　　老板并不意外，仿佛打R钉是件很平常的事情：“没问题，那你先挑个款式，正好今天要关门，给你打折。”

　　“不用挑选。”江晞从兜里拿出来耳环瘫在手里，“就这个。”

　　“你要戴这个啊？这个可能有点太粗了，第一次戴，还是建议你换个比较细一点的耳针。”

　　江晞摇摇头，仿佛下定决心就要这个：“就这个老板，我不怕疼，只要不流血就可以。”

　　老板疑惑。
　　“我有凝血障碍，我怕会住院，那可太丢人了。”江晞不好意思挠挠头，笑了起来。

　　老板了然：“这倒没问题，那你去里面换件衣服，我马上过来。”

　　打R钉是江晞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做过最越界的事情就是喜欢上了陆澍时，现在躺在小小的手术床上，江晞觉得他这辈子注定就要这么叛逆下去。

　　打的过程并不痛，只是痛了那么一会就感觉不到了，酥酥麻麻，也或许是他觉得比起陆澍时的背叛差太远了。

　　他喜欢陆澍时，很喜欢很喜欢，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信息素，那么能让他控制不住的，只有陆澍时的味道。

　　但是……现在的陆澍时不愿意理他，俩人之间也彻底断了联系，先前答应过要陪他过年的事情，最后也失信了。

　　在一起两个月里，江晞真的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陆澍时给了他数不尽的温柔和宠爱，可回头一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了。

　　好像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