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正文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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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易锦听到‘替身’二字时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似是过于震惊，还颤了颤。
在脑海中反复确认了三遍后，他仍旧不敢相信，只下意识以为常烛添又在口不择言逗他，毕竟换谁也不会想到当今修仙界第一人常烛添会提出要当过去的自己的替身这种事。
用荒诞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当常烛添靠近，兰易锦看清他眸中认真神色时，顿时整个人都在惊愕下往后退了半步。
腰部撞上常烛添抵在那的手掌，又被掌心推着返回，两具身体再度贴近。
常烛添尚未将上衣穿起，二人凑得近，兰易锦能闻见药膏与鲜血的铁锈味混合后的味道，有些怪异的苦涩萦绕鼻间。
兰易锦皱起眉，他当然是想拒绝的，不管常烛添提出‘替身’之法是缓兵之计还是真欲如此，他都不能接受，可他正想开口，却在抬眸间乍然捕捉到了常烛添眼中的恐惧。
常烛添在恐惧？恐惧什么？
恐惧自己拒绝他的替身提议？
兰易锦眉头紧锁，常烛添今日怕不是连着脑袋一起摔坏了。
常烛添见他眼中抗拒明显，心中悲情愈甚，手往上移至他下颌，直直看着他，“点头好不好？”
兰易锦不说话，他便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重复着道：“点头好吗？兰七，你只需要点头……”
他依旧唤他兰七，哪怕他不应。
然话语卑微，动作却强势。
兰易锦下颌被他牢牢制住，全然无法作出摇头的动作，兰易锦一开口，常烛添便会直接亲过来，亲一下继续重复方才的话语，兰易锦尝试了五次，甚至最后将常烛添嘴唇用力咬出了血，常烛添也依旧未有任何动摇。
鲜红血液在亲吻间染上兰易锦嘴唇，后又顺着嘴角滑在常烛添抓着他下颌的手上。
修长手指染上刺眼的红，背部伤口也在动作间破裂溢出血珠，常烛添全然不为所动，只紧紧看着兰易锦眼睛，恍若信徒恳求般喃喃：“点头答应我，兰七，答应我，别拒绝我，点头……”
兰易锦被磨得没办法，索性抬手用掌心堵住了常烛添的嘴唇，趁着这点空隙道：“你冷静一些。”
隔着掌心，常烛添声音有些模糊，“我冷静得够久了，我这几日都未曾去找你。”
“四日而已。”
常烛添眉眼压下，反驳道：“是整整四日，不是而已。我与你何时分开过这般久？”
兰易锦垂下了头，此世他们确实从未分开过四日，甚至一日都未曾分开过。
也正因此，他其实也尚未那么快便适应没有常烛添的生活。
从一墙之隔到同床共枕，再到隔了几乎大半个觅川。可其实也不算远，若是愿意，只需半刻，兰易锦也就到了。
远的是在兰易锦恐惧担忧下强行分离的两颗心。
他缓缓抬起头，道：“前世…我的伤药一直是你研制的？”
“你怎么知道？”常烛添眸中闪过错愕，旋即很快反应过来，“你去找黎昼拿药了？可我不是给你留了药？”
兰易锦未答，只道：“你一个阵法不通都无所谓之人，为何非要去研制伤药？黎昼明明可以应付。”
“他若是当真应付得了，你前世右手便不会只能堪堪举起茶杯了。”常烛添将他手拿下，轻声道：“我前世一直在想如何治好你的手，只是尚未来得及实践，你便…”
剩下的话他未再继续说，但其实也不用说明。兰易锦恍惚间想起今生在仙门逐鹿的崖底时还曾感叹过手上所敷伤药不愧为常烛添所有，不痛且见效极快。
那时他只以为是常烛添私家收藏，怎料原是只为他的私人定制。
兰易锦将常烛添推开了些，在常烛添想再度将他揽回时，一把抓住床上中衣，慢慢给常烛添穿了起来。
动作是一如既往的轻，和他的语气如出一辙，轻飘飘的传至常烛添耳畔，“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需坦诚回答我。虽我并不知答案，但若是往后被我发现你又骗我，你我之间再无任何可能。”
这是松口的意思。
常烛添连忙点头，“你说。”
兰易锦深呼吸一口气，问出了困扰了许久的问题，“你，究竟是不是仙人？”
这件事无解，他徘徊不定太久，常烛添口中真话假话难以分辨，他不敢去信，但如今看着常烛添卑微到提出所谓“替身”言论的模样，与思及常烛添其实前世也并非真的完全不为所动，他想认真听常烛添说一次。
不管常烛添说什么，他都不会再怀疑，除非有朝一日常烛添的回答被推翻。
这个问题，若是放在前不久，常烛添会毫不犹豫地说不是。但他如今却瞳孔微顿，开始犹豫了起来。
若他说不是，那兰易锦的锁灵花便可发挥用处，患得患失便可减少许多。可常烛添相信，即便自己说了不是，兰易锦也不会全然信他，往后兰易锦依旧会时不时便开始忧虑他会离去之事。
若他说是，那兰易锦的不安瞬间便可坐实，但只需等兰易锦修炼渡劫成仙，那些不安便可彻底消解。
是选择无限趋近于安心，还是苦难一番后再彻底安心？
常烛添脑海中闪过很多东西。
兰莘明说：“那你猜猜若是小锦，他是否也有你这般勇气说确定？”
兰沐黎说：“本就是你有求于他，多付出些又有何妨？”
兰易锦说：“我看着你每时每刻心底都抑制不住的恐惧。”
最后，常烛添垂眸看向兰易锦，那双眼睛清澈一如既往，内里是久违的信任。
兰易锦方才说若是他发现他说了谎，便再也不会给他机会。
沉默片刻，常烛添肩背一松，像是决定放弃了什么，一字一句道：“我不是仙人。”
兰易锦听着他否认，一时却也说不上内心是喜悦还是叹息更多，抑或是茫然更多。
毕竟这个回答他并无法确认真假，只是他给自己一个延续下去的借口。
如今借口有了，他却依旧在犹豫。
兰易锦盯着连接二人心口的细长红线，伸出手想碰一下，但只是从虚空中穿了出去。
然后，他的手指被常烛添牢牢攥在了掌心。
常烛添拉了他一把，下巴搁在他肩膀，“其实你也觉得我变了对不对？若是从前，我必然不会先问你，而是自己谋算着如何让你在不知情的状态下飞升。可我上次问了你，你拒绝后我便歇了心思。”
兰易锦感受着耳侧温热呼吸，微偏了偏头避开，盯着正前方缠绕着床的梦如兰囚笼，并未直接回应他的话，只叹息般道：“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不会”常烛添很快应道，他后退一步坐在床沿，微仰头看着兰易锦道：“我不敢，也不舍得。”
他凤眼潋滟，嘴角被咬伤处血珠半凝，眉尾微垂看着有几分可怜地问道：“我是不是从未认真告知你，我很喜欢你。从始至终，我与这世界唯一的联系，只有你。”
兰易锦后腰被他掌心抵着，此时只隔着一拳的距离。
四目相对，他们似乎从未有这般坦然剖白的时刻，兰易锦顿了会，莫名觉得嗓子有些干，说不出话来。
常烛添将他揽入怀中，温声细语道：“不用回应我。我知道，你现在依旧难以做到信任我，这没关系，我都理解。我们可以慢慢来，来日方长，不急一时，我有一生的时间等你接纳我。”
常烛添手掌覆上他头顶，轻轻揉了揉，“虽说我并非仙人，但或许你依旧可以试试勤于修炼，毕竟若是飞升，便不管我究竟是不是仙人都不需担忧了。若实在无此等机缘，权当强身健体也是可以的。”
兰易锦看着常烛添嘴唇张合话语不断，其上血珠半坠不坠，常烛添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兰易锦的确在常烛添想让他飞升一事上感受到了他的变化，虽不是决定性因素，但确实是他做眼下决定的不可或缺的原因之一。
但兰易锦自知此时头脑混乱，难以听进太多话，便索性在内心驱使下吻上了那摇晃的血珠。
常烛添身形一僵，正欲迎合，就听兰易锦微离开半寸用气声道：“别动。”
呼吸温热，洒在唇瓣伤口惹来一片酥麻。
兰易锦并未将舌探入他口腔，只是又轻又缓地细细舔着那道伤口，血珠尚未干，拂过又起，兰易锦也不着急，只淡然再重复一遍。
来回数次，才终于不再渗出血。
兰易锦终于满意，赶在常烛添忍不住回吻前抽身而退。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兰易锦嗓子有些哑，“不是给你的，是给我自己的。往后我不会接受你任何形式上自以为为我好，而在重要之事上谋划欺骗我。”
话语有些熟悉，听起来与前次和曦和时一样，但兰易锦知道，他此次心软虽确实有对自己，但更多是对常烛添。
他光是看着常烛添受如今这种不算重的伤便受不了，若是往后常烛添再突发奇想又做些什么，又因此重伤难愈甚至身亡，兰易锦只会后悔一辈子。
但此次让步也是有底线的，兰易锦无法控制常烛添不说谎，但他可以控制自己在知晓常烛添说谎后果断抽身。
常烛添将他双手拢至掌心，凤眼中尽是郑重神色，“我保证绝不会让你再空耗一次机会。”
天边升起朝阳，月牙浅浅挂在另一片天空。
日月同辉，梦如兰藤蔓缠上二人足踝，兰易锦微垂着眸，在十六岁的茫茫初雪中，吻上了常烛添左耳后殷红印记。
兰易锦缓声回应着他方才的话。
“我也不舍得让你失望。”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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