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浪闻莺》梁鲤

14、第 14 章

　　时值傍晚，屋内的几个散了席，外面这几个男士，兜兜转转又谈起了生意。姜柔不耐烦听这个，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让晋卿不喜欢，只好耐着性子。

　　林苘看出来她的精神不济，逗着她和她聊天，姜柔发现林苘还真的除了见面打了个招呼，没再和晋卿说过话甚至也没有眼神交流。

　　她主动向单荫介绍起了林苘，两个人却不太来电，点头示意一下就算完了。

　　这天之后，姜柔隔三差五便来邀请她，林苘也不瞒着周姜，每一次都发好信息告知她。

　　周姜也自那日过后，去派人查了单荫的底细。家世背景、父母几人、是否婚配，都调查的清清楚楚。资料显示，自幼移民新加坡后接手家族生意又去英国读书，便留在了英国工作，将主要的业务挪去了英国，保留了部分东南亚地的生意。家中在英有几处农牧场，还涉及投资马场生意。还有一套古董老宅，是哪一世的亲王送给情妇的资产。

　　她仔细比较晋卿和单荫两人，虽觉得单荫身上没有晋卿在国内的根基厚，可她这样的家庭最不要的就是根基厚的，反是累赘。且他父母早逝，没有羁绊，钱财只怕会来的更容易些。她打定主意要转移目标，可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么优秀的条件，为何先前一丝风声没有，总觉有些古怪，决心再等等。她实在经不起两次的意外，毕竟林苘是她手里为数不多的筹码。

　　她仔细念着单荫地名字，总觉得这名字十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甩甩头，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自从儿子走了，许多事情都力不从心，脑子也不如之前活泛，想起儿子的笑脸，一时又悲从中来。

　　林苘的消息是这时候进来的，“姜柔明日又约我逛街，是否要去？”

　　周姜沉浸的情绪，慢慢抽离。她一开始对二人往来还心存戒心，姜太太的目的太明显，她却不想考虑，姜云叠这生意太上不得台面。周姜派老刘跟了两次，见只是普通交往，也就没再为难过。

　　林苘得了回复，给姜柔准信。姜柔第二日一早驱车来家中接她，载她去了一家商场，林苘认出来上次单荫送她杯子的地方。

　　姜柔问她：“过两天我一个朋友回来，她是学音乐的，你说我要送她什么礼物好？”
　　林苘：“多要好的朋友？”

　　姜柔：“很好，像我们一样。”

　　林苘笑了，没搭茬，只是问道：“她喜欢什么？”

　　姜柔：“珠宝。”可她又叹口气，“我们家就是做这个的，我每一次都送这个，送的我都觉得敷衍了。”

　　“既然是好朋友，送什么都是一份心意，她若是也拿你做好朋友，不会计较这些的。”
　　姜柔摇头，把林苘拉近了左右看着没人道：“别的时候也还好说，现在听说她爸爸没准儿要升职，这以后我们家的生意还少不得人家照顾，你明白的，林苘姐。”

　　林苘笑笑：“那看来少不了买些贵重的。”

　　林苘也就说到这里，姜柔自己琢磨了会儿，两个人在商场里兜兜转转了一圈，找到一家国外运来的古董店，门口摆着一件品质绝佳的黄水晶，可惜却标着非卖品的标签。

　　姜柔喜欢，非要店家卖给她，店家如何都不肯，说是镇店之宝，无法相售。

　　姜柔不管不顾当即就要打电话给这商场老板，说自己认识这里的老板娘，让他不能再在这里开店。

　　店家也不相让，“不开就不开，我换个地方，开门做生意，难道非要强买强卖？”
　　林苘见二人闹得太僵，便出来打了个圆场，店家带到一边，指着姜柔脖子上的祖母绿钻，“您看见那颗钻了吗？”

　　店家对林苘也没有好气儿，“我管她什么钻，什么井的，我只认我这水晶不能卖。”

　　林苘笑笑，“您先别急，您既然摆出来这么精美的黄水晶，就该识货。你仔细看看她脖子上的这枚钻，全世界就只有两颗，一颗是她母亲戴的，一颗是她在戴。你能把店开在这里自然也有些门路，可你该明白，能开得了不代表能开的下去，你知道她这礼物是要送给谁的吗？”

　　店长只见着那只几十克拉的大钻石，心思一下就沉住了。他刚才只顾着和姜柔吵，都没有注意到她小v领盖住的那半颗绿钻。
　　他战战兢兢问：“不知道是哪一位？”

　　林苘：“大人物，能让这家商场都开不下去的大人物。”

　　店长一时冷汗直流，林苘接着道：“如果我是你，就把礼物包好，到了那天亲自送到姜小姐的家中。况且姜小姐财大气粗，还会少了你的吗？”

　　店长点头，笑着答谢，“您说的对，是我眼拙，我这就下单，谢谢姑娘提醒。”

　　姜柔不知道林苘和他说了什么，就让店长给她痛快结了，还给了个折扣，并且能够送货上门。

　　姜柔见他态度好转，也不计较，出了店门问林苘说了什么。

　　林苘，“就是告诉他，这桩买卖做比不做更好。”

　　她有意卖关子不说，姜柔却想问到底，却发现林苘这人真耐缠，怎么也不说了。临近晚饭，想着请她吃饭，再慢慢磨她。

　　刚到店里，点了餐，姜柔接到母亲电话，家里来了个大设计师，姜柔读的是服装设计，姜太太特意让她回去见见，她推辞不了，只好和林苘道歉。

　　林苘本也不想吃这饭，下班人多，她嫌吵，早点回去也好。

　　二人正往外去，却看见单荫刚送别两个客户，也在店中。

　　姜柔问他好，单荫看见二人在也是诧异，实话道：“来谈个生意。”

　　林苘对上单荫的眼神，她自然地撇头看向一边，没有过多理睬。姜柔想起上次小聚时，两个人就不怎么来电，可她电话又来了一通，心想无法送林苘回家，只好拜托单荫帮忙送回去，可二人都无表态。

　　姜柔继续道：“我们这一桌子菜，不吃可惜了。”

　　林苘还是坚持回去，姜柔只好拜托，“那单哥你帮我送回去吧？”

　　单荫道：“那就吃了再走吧，你说呢，林小姐？”

　　姜柔摇摇林苘的胳膊，悄声附她耳边道：“单哥人还不错，你就吃一下吧，再说要是你没有安全到家，周姨那边我可不好交代。”

　　单荫向包间内看，茶水还未撤，“林小姐要是不想吃，我也可以直接送你回去，一桌菜而已。”

　　林苘又看着姜柔向她努努嘴，她也只好点点头，送别了姜柔后，二人转回包房。
　　门关上后，单荫姿态轻松，语调带着几分嘲讽，“你骗小姑娘倒是有一套，这么几天她就和你走的这么近了？”

　　林苘：“也没想到，你这么会利用一个小姑娘。”

　　单荫：“你的戏比我的好，不过出去几次，就让她这么信任你。”

　　林苘：“小姑娘哪比得上我们这些缺德的人。”

　　单荫见着林苘眼底有一丝厌恶，知道她如今也是骑虎难下，这条路既然选了，就不能回头。

　　他道：“你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现在开端良好，她已经派人查了我的背景。”

　　林苘：“她疑心重，未必就会相信。”

　　单荫：“她不相信就让她不得不相信。”

　　林苘疑惑地看向他，单荫：“我不过是要再添一把柴，你要做的就是让一切都变得合理化。”

　　林苘喝了一口茶水，想起在去酒庄赴宴前，胡太太基金会的孙宁来探望她，却将第二日酒庄的事告诉她，要她表现的与单荫越陌生越好。

　　林苘放下茶杯，凝神看他，“我想我们需要互相了解一下，就算是作为合作伙伴的基本信任来源。”

　　单荫：“你想听什么？生命线？事业线？爱情线？”

　　林苘莞尔一笑，他倒难得幽默，她道：“爱情线？你也有爱情？”

　　单荫：“没有兴趣。”

　　林苘不禁一笑，心想他虽称不上是一个好人，却是个明白人，明明白白的一个坏男人。

　　她看向单荫，“所以你该也不会相信爱情。”

　　单荫：“从来没有。”

　　林苘点头道：“你的苦日子要到了。”

　　“什么？”

　　林苘：“事情往往不会朝着你想要的方向去发展，就比如当一个人不再相信爱情的时候，他的爱情便来了。”

　　单荫目光晦暗，有些看不清林苘的笑意。只是不察觉盯久了，看见她的眼皮上泛着光亮，他再定定看去，才发现那是她涂的眼影。比起往日的素净，今天显得娇嫩俏皮不少。

　　林苘被他盯得不自在，拾起茶具，浅喝掩面。单荫发觉自己看的太久，偏过头，正对着一扇小镜子，看见自己的眼神有些窘迫，发觉有些好笑。他什么时候看个女人，还用这么别扭了？下意识从兜里掏出烟盒来，林苘却伸出手指，指着墙面。上书——禁止吸烟。

　　单荫：“包厢里抽，又没人知道。”

　　林苘：“人贵自重。”

　　单荫：“你心里早就觉得我不是人了吧。”
　　林苘挑眉看他，“还有点自知之明。”

　　单荫打量她，却见她仍旧自顾自喝茶，他莫名想起那天在茶楼她的泼辣劲儿。

　　单荫：“你也不算是个好女人。”

　　林苘斜眼睨他，不再讲话。单荫自觉没趣，也便坐下来和她一道吃起来。

　　二人桌上交流寥寥，却吃了不少，二人吃的菜色都很相近。桌上一缕香袅袅升起，没人讲话，却又觉这空气中不时飘荡着香气，让人沉醉。

　　饭后，单荫送林苘回程，司机驾车，林苘认出来这车子是那天在寺庙外见到的牌子。

　　二人同坐后面，单荫闲聊问道：“怎么没给自己买东西？”

　　林苘：“身外之物买多了也是累赘。”

　　单荫：“女人怕什么累赘多？”

　　林苘：“还不是为你们男人着想。”

　　单荫看着她，林苘继续说下文，“你们男人不买累赘，是因为你们觉得女人就是累赘。我少买一些，难道不是为你们着想？”

　　单荫浅笑，“男女都一样，男人强了，会觉得女人是累赘，女人强了也一样觉得男人是累赘。”

　　林苘用沉默来表示赞同，路上不堵，很快便到了，林苘这才发觉她并没有告诉司机她的住址。却又转念一想，何必还用她说？

　　车子正停在门口，林苘看见一楼厅内灯火通明，老刘的车正停在院内，林苘知道，周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