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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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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汐被他握住手时似是没有知觉,直到萧允桓唤了她的名字她才回过神来,转向他的方向浅笑了下,嗓音低低的问他:“夫君忙完公务了?”
她脸色有些冷白,带着大病初愈的病态,脸上被枝干划伤的地方透着淡淡的暗色,额头上的伤还包扎着棉纱,她柔柔弱弱似是无骨,萧允桓看着她,明明他今日一早离开时她还不是这般模样,怎得才大半日过去,就变得如此虚弱。
方嬷嬷早在他回到王府时就已将吴太医说的话告诉了他,可他现在这般看着她,心底还是泛出阵阵刺痛。
“汐汐,我陪你出去走走,将要日落了,并不燥热,我陪你去湖边喂鱼食,好不好?”
他嗓音极为清润柔和的哄着她,可他的手却突然被她摔去一旁,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突的一下缩进被褥里,将自己埋的严严实实,清丽的嗓音中带着颤抖的恐惧:“不去,我不去——”
萧允桓后知后觉的知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神色沉重,带有自责的向她凑近了些,嗓音哄慰道:“汐汐,别怕,不去那里,不带你去。”
被褥里的人儿没了动静,萧允桓攥着被褥的双手青筋突起怔怔的放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是该将被褥掀开将她揽进怀中让她寻求到安全感还是就这样陪着她,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他怔在那里没动。
片刻后,将自己藏在被褥里的人儿似是清醒了过来,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其实她不想在萧允桓面前哭出来的,可她没忍住,她心里难受极了,难受到再也盛不住这些痛苦让它们溢了出来,她没有办法,陷入自我恐惧中。
她讨厌自己,讨厌自己为何要眼盲,为何要那般胆小,她从前心底的那些希望都不见了,她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会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要依靠别人,她找不到出口。
对自己厌恶至极,让她痛的不知该怎么办。
萧允桓眉头蹙在一处,沉重的闭了闭眼,抬手掀开了她的被褥,将蜷缩成一团的明汐抱在怀中。
他心中思绪复杂,只希望明汐可以骂他一顿,骂他为何没有保护好她,骂他为何找到她那么晚,骂他,一直骂他,那样他心里或许会好受些。
可她只是在他怀中啜泣着,什么都没说。
她的情绪极为不稳定,萧允桓只是陪着她,陪她用了膳,又喂她喝了药,待哄着她睡下后才离开。
方嬷嬷在他即将踏出栀风院时上前道:“殿下,王妃从前与霜玉那丫头最是亲近,这些日子霜玉用了药已好些了,可否让她回到王妃身边侍奉?”
萧允桓脚步停下,沉默着。
方嬷嬷怕他不允,又道:“今日午时王妃还问了一嘴那丫头呢,这些日子那丫头没陪着王妃,王妃定也是念着她的。”
萧允桓冷冷应了声。
是同意了。
待萧允桓离开后,方嬷嬷亲自去了霜玉与竹青的房间里,霜玉已清醒过来好几日,整个人状态也恢复如常,只是情绪低落,方嬷嬷行进屋内,先是看了她一眼,随后轻叹了声:“别整日待在屋里了,你家小姐如今需要你在身边陪着,我已跟霁王殿下说好,让你回到王妃身边继续侍奉着。”
霜玉本是眼眸低垂,听闻方嬷嬷的话抬起幽深的眼眸看了方嬷嬷一眼,她最近心情郁郁,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嗓音暗哑的问:“嬷嬷说的可是真的?”
她以为,她不但没了家人,以后也不能再回到小姐身边,只是将她关起来以让小姐放心,霁王殿下若是也杀了她,小姐知道了定会生气的。
可方嬷嬷说她可以回到小姐身边侍奉了,霜玉暗沉无光的眼眸亮了些,冲着方嬷嬷点头:“好,我现在就去找小姐。”
这些日子她心里很担心小姐,如今小姐眼盲,做什么都需要有人在身边时刻陪着,方嬷嬷又是才来栀风院的,小姐对她始终有防备,只有竹青一个人哪里忙的过来?
她冲方嬷嬷示意后,就向着主屋而去。
霜玉还未走至屋内,只听一声充满着恐惧的喊叫声传来,她听得出来,是她家小姐的声音,她脚底生风般的跑进了内室,只见她家小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竹青正环抱着她,口中不停呢喃着:“小姐别怕,别怕,只是狐皮毯。”
霜玉行进来,也蹲在明汐身前,她嗓音里泛着哭音,握住明汐的手:“小姐,我病好了,回来侍奉你了。”
明汐听到霜玉的声音情绪似乎稳定了些,依旧将头埋进怀中,身子都在颤抖着,她用力的在怀中点了点头:“我没事,让我静一静。”
让她静一静。
竹青和霜玉都不说话了,只是蹲在明汐身旁陪着她,从院中看去,主仆三人紧紧蹲在一处,都垂着脑袋,似是陷入无尽的悲伤之中,又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待明汐缓过了情绪,霜玉陪着她去说话,方嬷嬷和竹青将栀风院内所有毛绒绒的物品都给收了起来,所有人也都不再提起莲池。
几日过后,明汐有霜玉陪着,心情似乎好了许多,霜玉向来是个话多的,又比竹青机灵,这几日她竟捡着从前她家小姐喜欢的事去哄人,几乎不让明汐有闲下来的时候,她说的累了,就让竹青给明汐念话本子听,明汐一整日除了午憩和夜间歇下时能够安静会,其余时间都在跟着霜玉和竹青的情绪走。
她闲不下来去想那些令她悲痛的事,渐渐的也就从雨夜荒山中缓过神来,这日明汐用过早膳吩咐霜玉:“前几日母妃常让人来送很多补身子的珍品,霜玉,你去库房里将爹爹送我的那串莲珠送到辰景院,替我谢谢母妃。”
霜玉闻言微微蹙眉,还是应下:“小姐,我知道了。”
霜玉如今经了悲痛事,性子都被磨平了,也不再说什么,去库房里取了那串一百零八颗莲珠就向着辰景院而去。
她虽是被磨平了性子,心中还是有些不满,从前她也以为黎妃娘娘待小姐是真心的好,可她如今越发觉得黎妃娘娘待她家小姐只是虚情假意罢了。
可惜,小姐眼盲,不能看出来。
待霜玉从辰景院回到栀风院时,萧允桓已在栀风院里陪着明汐,霜玉看了一眼院中古槐树下的霁王殿下和她家小姐,转了个身去找了九棋。
她不愿看到霁王殿下,更不愿看到他和她家小姐在一处。
萧允桓来到栀风院已有一会了,他和明汐坐在院中石桌前,陪她说着话,其实一直都是他在说,不停的说,明汐只是听着,偶尔给上他一点回应。
她的神色依如从前,平淡且从容,只是面色依旧憔悴,虽她眼盲,可萧允桓似乎从她眼眸中看到了她的疏离,随着他越来越多的话说出口,这种来自于她的疏离感就越来越强烈,让他心中犹如刺猬在爬,刺痛钻心。
他宽大的手掌将明汐的手握在掌心,指腹在她手心打着圈,垂下眼眸嗓音低沉的问她:“汐汐是在生我的气?”
明汐闻言眉头微动了下,她默了许久,古槐树上有黄雀啼鸣,惊醒了陷入某种思绪中的她,明汐想了想,温声回他:“七夕那日,夫君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