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三次改写 ...
-
周一早上刚到学校，橘子妈就叫身体去办公室。
莫非是体育课的事情暴露了？
身体忐忑的跟着橘子妈下楼进入办公室，原来是校元旦晚会要来了，学校的几位领导一致推荐她来当女主持人。
按照往常，身体早就答应了，可她想到像定时炸弹一样的白癜风，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一个月会是怎样的。
穿礼服裙，脖子肯定要露出来，灯光一照，白斑会更加显眼。
而且白癜风忌压力大，还是最好不要给自己找太多事情做。
身体当场以自己最近精神微弱，睡眠不好为理由婉拒。
橘子妈也很干脆，说我们家兔兔不想做就不做了，学校那边她去说。
“老师你瘦了好多！”身体说。
“最近肠胃不好，是瘦了一些。瘦了好看吗？”
“老师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行。”
“假话就是好看，真话就是太瘦不好，您本来就不胖，健康更重要。”
“还是生个女儿好，我家那傻小子都没发现我瘦了！”
“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吗？您瘦了有二十几斤吧！”
……
身体回教室的路上想着伴随自己多年的主持人身份就这样被自己拒绝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也许有一天自己可以再次担任主持人，果然不知不觉中白癜风改变了许多。
兔兔却很担心橘子妈的厌食症，眼下这具身体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控制身体的时间太短了，应该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自己知道橘子妈回云南后身体就好转了。
最重要的是，只有12次机会了，拜托，自己一定要让唐棣活下去!
两天后，学校公告栏贴出告示征集节目，身体望着告示出神，已经说了精神微弱，再上台有些说不过去。
回教室后，告诉婷婷征集节目的事，婷婷小小年纪已经有十二年舞龄，还拿过很多大奖，婷婷妈是全市最好的舞蹈老师。
身体本想婷婷参加的话，自己就帮她处理音乐，打打杂。
这下她因为学习也不参加了，就以为这次晚会不会和自己有太大的干系，可唐棣还是找上了她。
又到了周五体育课，两人早早都完成了体育达标，像上次一样散步，走到人少的地方唐棣开口说找她合作节目，身体果断拒绝。
其实兔兔早有预谋，要让身体答应他，可这和记忆有偏差，记忆里唐棣找自己是课间在教室里，兔兔猜想应该是自己对之前事件的改变，毕竟自己经历的16岁是不可能和唐棣一起逛校园的。
他并未说什么，把左右耳的耳机都塞入她耳中，是一首合奏，钢琴和二胡，身体听过，是很哀伤的曲子《风居住的街道》，一曲终了，身体摘下耳机。
身体坦白自己已经拒绝了主持人的事情，再出现在节目名单中会很奇怪。
唐棣并未回应她，坐在乒乓球台边上，把运动挎包里的东西放在台上，这时她才看清是前几年流行的语言复读机，里面放着磁带。
身体想起自己哥哥也有类似的放磁带的复读机，自己跟着哥哥听过班得瑞的《蓝色天际》、朴树的《那些花儿》、阿杜的《天黑》、飞儿乐队的《千年之恋》……
唐棣语速缓慢：“六岁那年，妈妈希望我学一样乐器，我喜欢的是钢琴，可沉默寡言的哥哥说，二胡的音色真好听。可能是第一次听到哥哥这么直接表达自己的喜恶，妈妈在问我想学什么乐器时，我脱口而出二胡。二胡对初学者来说，拉出来真的巨难听，每次我练琴，爸妈都会火速逃出家门，等我拉完再回来，只有哥哥陪着我。在邻居都开玩笑说我在“杀鸡”时，他也只是微笑着在我旁边安安静静的陪着，仿佛我拉的还不错。我问哥哥最希望我学会哪首曲子时，我以为他会答大家都知道的《赛马》，他就用这个放了这首曲子给我听，我当时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一定学会拉给他听。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不到一年，他就离世了。我想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可以在我和他共同的母校，为他演奏这首曲子，也算兑现当时的承诺，所以我恳请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因为身体也有亲哥哥的缘故，很能明白手足之间那种特殊的情感，唐棣的故事很像选秀节目里的故事，可她的直觉告诉她是真的。
身体看着身旁少年哀伤的眸子，虽然是有些不忍心，横下心说：“不好。”
话音刚落，兔兔终于占领身体笑着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才怪！”
兔兔正盯着唐棣看得起劲儿，唐棣也回看自己，四目相对，兔兔正感觉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一下子身体的控制又失去了，身体在心里想，自己定是沉迷于他的美貌昏了头，便有些后悔，但还是跟自己的嘴走，听着少年的计划，脸瞬间红到耳根去，边听边连连点头。
又到了放学去看贾医生的时候，这次虽然脖子那块儿并未有好转，但嘴唇那块儿没有变化，算是静止期了。
妈妈和身体都很开心，真是万幸，身体的心病也暂时放下了，自我洗脑答应唐棣是做好事，说不定好事做多了，病就好了。
兔兔看着这人口是心非，16岁的自己是真的挺别扭，怪不得会后知后觉，暗恋唐棣四年。
当天晚上，全家都很开心，身体吃完晚饭，久违的弹起了钢琴，练了哈农、车尔尼后，去网上搜了《风居住的街道》的钢琴谱，搜了几个竟都有不小的差别。
身体只能拿出五线谱本，自己扒，再和搜到的谱子对比。
不知不觉就到了11点，妈妈可能看她太开心，竟也没来催。
身体扒完谱，开开心心的洗漱上床睡觉。
又是因为今天是周五，兔兔依旧没看到兔子的变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具身体你上周的便利贴还在那贴着，你怎么就不能去学习。
算了，看在你是为了我男神唐棣的节目耽误排列兔子，就先这样。
第二天一早，身体就去找钢琴老师，顺便买了老师最喜欢的那家糖炒栗子。
兔兔才发现原来自己投其所好的狗腿技能高二就有了！
果然老师还在准备等第一个学生上课，身体给老师听了原版曲子，老师很快就找出她节拍上的错误，还有脚踏板以及渐强渐弱的符号标错了位置，音准倒是没问题。
身体回家后便开始认认真真的练了起来，连正拿着鸡毛掸子打扫仿古架五音不全的爸爸都听出这曲子的哀伤，还打趣说这怕不是悼念亡灵的，身体一高兴就给爸爸弹了《亡灵序曲》，说这个才是亡灵的专属bgm，爸爸说这曲子怎么有点耳熟。
兔兔爸又让她弹了一遍，坐在兔兔旁边一拍大腿说：“我想起来了，工人体育场晚上就放的这个，可多人在那儿跑步，他们指定不知道这是啥曲子，那么多神神叨叨的大妈在那塑胶跑道上遛弯，要知道了早就闹翻天了。”
正在用抹布擦茶几的妈妈接着说：“呀，还真是，真是这首，你爸没记错。”
爸爸说：“这么说来，那操场上跑步的人，都是追赶亡灵的，你妈也在其中，这画面，哈哈哈哈哈哈!”
身体听出爸爸在顺带抱怨，每次妈妈跑步，他只能远远地拄着拐坐在一旁的长凳上吃灰，他跑不了，妈妈还非要他陪着。
妈妈笑着打趣说：“你这个拐子，嘴上没个把门，呸呸呸，这么不吉利的话都能说出来，幸好这不是大年下。你呀就是眼气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我这可是为国家受伤的腿，有啥可眼气你呢！你好好想想咱家的钱都是哪来的？”爸爸问。
“卖钢材赚的呗！”
“那咱哪来的钢材？”
“拉废铁去钢厂换的。”
“那收废铁的铺子咋开的？”
“还咋开的，咱一起开的呗！”
爸爸哭笑不得：“你这个人就是故意避开正确答案，那不是因为计划供应结束，市里看我转业分配的物资局已经不行了，就赶紧免费租给我铺子、还给我配了三轮车，免了很多税，把周边几个工厂的废料都给我收，还给咱出了拉废铁去武汉钢厂换钢材的法子，咱家才能过上了好生活。国家为啥管我不管别人？那都是因为我打仗受了伤，咱本来是二等甲伤残军人，是优抚股股长发现评轻了，又让省里给重新鉴定，这才定了四级（二等甲级是五级）成重点优抚对象。你想想一年到头，咱占了国家多少便宜，我的抚恤金，你的护理费，二胎指标，八一、过年市里还要上门来慰问，嘘寒问暖，又买东西又给过节费，都不好意思接！两个娃考高中的时候市里都给加了十分，考上大学也能申请补助，咱虽然符合条件，但哪来的脸申请！之前局里的同事酸，咱住的小洋楼怕是局长都住不起!”
……
身体原本想解释一下这曲子是作为游戏背景乐才被赋予了新含义，但看着半个月以来都鲜少有笑容的父母如此快乐，也许这曲子的由来也没那么重要。
身体合上了谱子悄悄闭上眼睛，静静的坐着。
刚开始吵架爸爸还处上风，可不一会儿妈妈又扭转局势。
身体竖起耳朵听和自己一起坐在琴凳上面朝沙发的爸爸，虽暂居下风却愈发洪亮的笑声，还有自己身后沙发上的妈妈因发挥渐入佳境愈发得意的语气。
她边听边露出笑容，不由在心中感叹，这才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乐曲吧！
博尔赫斯说：如果有天堂，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
身体虽然在周五写的作文里引用了这句话，但在她心中此刻才是天堂的模样！
兔兔家所在的城市在秦岭淮河线上，说是北方却达不到供暖要求，说是南方又四季分明。
身体稍偏头就透过客厅大大的落地窗，看到旁边阳光房里的绿植们沐浴在温暖却不炙热的阳光下，还挂着几朵小花，看起来十分养眼。
回头看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的妈妈时，又看到客厅大开的大门外是一丝风也没有的庭院，小狗“豆豆”叼着自己的宝贝小毯子追着阳光挪窝。
原来初冬已经很有味道了！
兔兔二十年的记忆里也有很多温馨的场景，但没有这个画面，原因是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答应唐棣节目的事情，所以就没有后续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兔兔想原本是要救唐棣，却没成想也治愈了16岁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