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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夜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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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死啦!” 斜边的沙发上传来一声抱怨,看到翟令窝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路向北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机在震动。这个家伙,看着睡得那么死,听力还这么敏锐。
路向北起身去卫生间接听电话,侧坐着睡了一晚上,他一边听电话,一边揉着腰。
电话是助理王田田打来的:“路哥啊,您可终于接电话啦!那个《雪山之巅》的剧组导演跟我说要提前开机,说这两个周的长白山上天气好,但是我准备给你严词拒绝,不能这么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他们也太不拿我们当腕了! ”
“算了,就按照他们说的来吧。我们今天就可以到长春。”
“你们? ” 王田田抓住了重点。
“我和翟令。”路向北刚一说完,那边传来一声尖叫:“什么!!!你和翟令在一起?你怎么跟那个魔头在一起?你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吧?本来让你跟他再搭戏就很抱歉了,这部戏完了我们一定坚决拒绝捆绑!”
……
我们关系看起来有那么坏吗?路向北叹气道:“还好,还活着。”
“什么?路哥您受苦了。我这就给你订票,等你到了长春我去接你参加开机仪式,开机仪式结束以后我们就立即启程直接去长白山,大概下午就可以到,待会我把行程和明天的拍摄安排发给你。”
王田田那边有条不紊的安排着紧张的行程,路向北心想上一秒还说我受苦了呢?
路向北打断她道:“不用了,我自己订票就可以,到时候你直接来机场接我们吧。”
又是你们……王田田一头雾水,翟令他家破产了吗?为什么连个车也要蹭,以后不会也要蹭我这个助理吧?挣一份钱,打两个人的工,难道这就是大师给我算的即将到来的财运?这也没有财啊!
“喂?”见那边没有回应,路向北问了一声。
“啊奥,好的,没问题!” 王田田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立即回应道。
路向北挂了电话,洗了把脸,对着镜子伸了伸懒腰,发现腰还是疼的要命,早知道翟令那个家伙连手机震动都能听到,他就不那么紧张的守夜了。
路向北一边揉着腰,一手拉开门,却见翟令像个门神一样站在门口,冷不丁吓了一跳。
“干嘛?你醒啦?”路向北道。
“啊,我还以为你走了。” 翟令揉着头发,一边觑着他的手,不怀好意的笑:“你的腰怎么啦?”
“你以为的很对,我马上就要走了。”路向北只选择回答一个问题。
“去哪?去哈尔滨吗?我想去冰雪大世界,我要吃哈尔滨红肠,麻辣烫,铁锅炖大鱼……”
路向北白了他一眼,手一伸:“身份证给我。”
“干什么?”翟令立即捂紧了口袋。
“买机票。”路向北有些无语的盯着他。
“奥,辛苦路哥!后面我给你转账啊!”翟令大大咧咧把钱包直接丢给路向北,然后从他身边擦过,钻进了卫生间,又立即探出头来:“我只坐头等舱哦!”
等翟令站在卫生间的大镜子面前擦了把脸,欣赏着自己惨绝人寰的帅脸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你订的漠河——长春的航班即将起航,请合理安排时间。
“长春?路向北,你买错机票了吧?”翟令捧着手机从卫生间里冲出来,接着立即炸毛道:“经济舱?你看不起我吗?”
“头等舱没有票了,”路向北完全无视翟令的炸毛:“你收拾好了吗?我们现在去打车。”
边说着人已经站在了门外,背着包似不耐烦的等着,翟令跟着一边向外走一边嚷道:“我不管,我不坐经济舱,我宁愿走着去,我也不坐经济舱!”
两个人站在KTV门口,很快拦到了一辆出租车,路向北率先上车道:“那你就走去机场吧!”
说着出租车缓缓欲动,翟令一把拉开车门跳了上去:“这也太没人性了吧?你平时也把我的话这么奉为圭臬就好了。”
路向北没看他,只是闭目养神。一晚上没有睡好,等到了机场的时候,路向北发现自己居然浅眠了一路,翟令倒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两个人匆匆赶去值机,翟令也已经在出租车上收到了助理的消息,助理罗小果那边倒是气定神闲,她听说了路向北同意提前开机的安排,料想翟令应当也是同意的。于是只是发了个信息询问翟令,并不着急答复。倒是导演那边十几个电话夺命催,毕竟带资进组的翟小爷脾气之大在圈内已经出了名了的。
于是,出乎导演组意料的是,罗小果很快转达了翟令同意临时开机的要求,并且没有提出任何补偿性的要求!导演不禁暗喜,曾经那个吹毛求疵,给他改一条条约,他能回你十条条约的娱乐圈魔王难道转性了?!
这边厢,翟令正在一百个不情愿的委屈巴巴的跟着路向北后面登机,等他坐进了窄小的经济舱,又开始一百个不舒服的在座位上转来转去,一会儿抱怨腿伸不开,一会儿抱怨胳膊伸不开,一会儿又是腰疼,没完没了的在路向北耳边“耳鬓厮磨”。
路向北就在翟令的背景音下终于结束了一场无比“愉悦”的空中旅行。
飞机抵达龙嘉机场以后,王田田的车已经在机场等候许久了。
先前罗小果问翟令要不要去接他时,一向挑剔非常、需要鞍前马后的伺候的翟令难得说道:“不用,我有车!”
又立即转向路向北问道:“你有车来接的对吧?”
“嗯。”
可是,等到翟令看到来接他们的车,再一次傻眼了。竟然是一辆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大众,不过由于担心路向北真的一狠心把他留在机场,他还是礼貌的跟着上了车,并且委婉的问候:“你们这车挺好的呀,这得开了多少年居然都没有报废,这个质量真不错。”
王田田狐疑的看了看跟着熟络上车的翟令,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路向北,心想还好,我们家老大看起来没有被这个娱乐圈魔童欺凌到抑郁。
车子很快开到了剧组,导演和主要制作团队基本上都是《乌鸦飞往何处》的同一批人,当他们看到翟令和路向北一同下车进来的时候,原本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气氛突然莫名的微妙起来。
只有罗小果在旁边事不关己的啃着苹果,以至于突然之间,客厅里只有罗小果咔哧咔哧的啃苹果的声音。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识相的将苹果放了下来。
“大家好啊,又见面啦!”翟令率先打破平静,一把手揽住路向北的肩膀对着大家打招呼。
然而,这一个动作更是齐齐的汇聚了全场的人的眼光,看着翟令搭在路向北肩膀上的手,大家纷纷为他捏把汗,生怕下一秒路向北就会给他把胳膊卸掉扔出去祭天。
可是路向北只是轻轻挪开了他的肩膀,温温然说道:“大家好,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众人还在惊愕中,两个王不见王的人,难道什么时候化干戈为玉帛了?
还是导演高雯首先反应过来,玉帛总比干戈好,赶紧珍惜这稍纵即逝的和平时刻,组织现场的主演一起启动了开机仪式。
开机仪式一结束,当晚一行人就抵达长白山脚下,预计第二天早上就上山拍摄。
晚上路向北洗了个澡,换衣服的时候,一掏兜却掉出来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在地上一直滚落到了床底下。
路向北跪倒在地上,打着手电筒朝床底上看去,只见一张小小的鬼脸冲着自己笑。
路向北伸手将它掏了出来,只见在手掌中的是一个似琥珀松脂的正方体,每一面都粗雕着夸张的图案,其中一面正是路向北看到的鬼脸。
虽说是鬼脸,但是并不吓人,反而有些俏皮的样子让路向北的脑海里想到一个人。路向北于是想到,这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应该是翟令落在他这里的吧。
却此时,门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伴随着翟令破锣嗓子似的喊声:“路向北,你睡了吗?”
路向北打开门,还没有来得及将琥珀松脂拿给他看,翟令举着剧本就反客为主的走了进来,一脸深沉道:“深夜研读剧本,我觉得很不对劲。”
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瞥了一眼桌子:“绿茶,半夜喝茶,不会睡不着吗?”
“明天要拍戏,我正准备再背一遍台词。”
“正好,正好,我也是,我也喝点,提神!”翟令毫不客气的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抿了一口,却一口吐了出来:“噗!你这是毒药吗?你不是想要谋害帅哥吧?这也太苦了吧?”
“毒药都是甜的。”路向北道。
“你怎么知道?你试过?”翟令喝了一口矿泉水,摇摇然说道:“你这茶也忒不行了!饮茶啊,我前几年去过一个小城,叫什么来着,忘了,但是我记得那家茶馆叫四方茶馆,知交遍四方,看着平平无奇的一家小茶馆,那口茶,我当时喝了可真是,浑身舒爽!第二天我又去喝茶,结果却没了昨日的茶,那老板当时跟我说了一句话,我记忆犹新。”
翟令说着卡住了,路向北只好配合:“什么话?”
“那老板说,好茶啊,是可遇不可求的。”
……
“翟老师是来给我上课的吗?”路向北揶揄道。
“我没说完呢,我只是突然想到,好的……对手,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说着,他眼睛觑着路向北,昏暗灯光下,他的眼睛眨着一点星光。
“那个……” 气氛突然有点不可说,路向北想到两个人曾经因为一些有的没的小事就呛的王不见王,实在觉得自己过去十分幼稚,反倒没有这个向来傲慢又自大的男孩来的豁达,心里不禁有些五味杂陈,却又不好开口对以前的事情抱歉,两个大男人搞得气氛未免太过于矫情。于是正想提起那个琥珀松脂转移话题,翟令却抢先说道:“我刚才研读剧本,我跟你说啊,我觉得这个剧本有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 路向北一听注意力立即转回到剧本上面,坐了下来,拿起来桌上读了一半的剧本。
“你说这个水怪变成人以后,他应该没穿衣服的呀!冷不服居然觉察不到?”
果然翟令在让他免于矫情上面从未失败过。
对于翟令这样无理取闹的问题,路向北抛给他闭门谢客的一记眼刀,什么剧本有问题,我看是你有问题。
翟令立即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道:“哎呀,开玩笑,开玩笑,我们对一下剧本嘛。”
虽说明天要拍的剧情台词并不多,但是两人确实尚未一起对过剧本。在拍《乌鸦飞往何处》的时候,两个人在第一次围读剧本呛声以后,剧组再也不敢将他们两个人单独放在一起,这以后都是各自背台词,从来不私下对剧本,但可能是各自铆着一股不想要落下风的劲儿,现场拍戏的时候倒是也没有太对不上的情况。
这次剧组因为前车之鉴,仍旧没有安排两个人一起围读,而是让他们分开与各自的配合人员练习剧本。可是拍戏前一起磨台词确实有利于加强对角色的默契配合,这也是路向北一直很在意的事情,因此翟令主动找上门来,路向北自是求之不得。
“好吧。” 他应声道。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面前各自摊着一本剧本。虽说翟令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可是路向北瞥了一眼他的剧本,发现上面写写画画居然密密麻麻的笔记,想不到,他私底下做这么多功课,立即也更加打起精神来。
《并肩于雪山之巅》的男主名叫冷不服,是一个性格有点中二,总是见谁怼谁的一个高中生。因为从小相信长白山天池有水怪的存在,所以在大学的第一个寒假里踏上了长白山,去寻找天池的水怪。可是结果,没有遇到水怪,却遇到了一些怪人和怪事。
冷不服已经在天池上扎营一天一夜了,可是天池上一点动静都没有,第二天早上,他向一座山峰里走去。倒是这天来了一伙奇怪的人。这帮人穿着普通的羽绒服,但是脚上却都踩着相同的军用靴。冷不服从小在部队大院儿长大,对军人有着一种天生的嗅觉。因此,当领头的人像他打听,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经过的时候,冷不服立即来了兴趣。于是偷偷跟着这帮人后面,可是这帮人体力极好,冷不服很快就被落在了几公里以外,远远地被甩掉了。冷不服气愤极了,只好自己一个人瞎转,却听到几声惊天动地的响声,犹如原子弹爆炸一般,远处浮起来巨大的蘑菇云,只不过这云是冰蓝色的,散去化为天空的一片。
冷不服朝那朵云跑去,跑着跑着,却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他滚了滚,转头来看,不禁惊到了,竟然是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
只是这男孩看起来是那么不一样,让人一眼看上去,就不禁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像是一朵雪莲摇开了另一朵雪莲。他一头乌发,湿淋淋的贴着一张白皙到在阳光和雪山下近乎透明的脸庞,像雪一般晶莹剔透,一般稍纵即逝,他的眼睛微微闭着,异于常人的眼睫毛下,仿佛将长白山的整个天池藏入其中。
冷不服看呆了,直到听到对方发出痛苦的声音,才注意到他裸露着的腿受伤了,血流了一片草地。想起来自己背包里有登山必备的创可贴和酒精棉,他立即将背包里的东西翻开来,将少年扶到一块石头边上来,拿出酒精棉给他擦拭,男孩像是遇到了火一般,发出了“嘶”的一声吼叫,仿佛是一尾鱼掉入了湖中。
“喂,男人一点,有这么疼吗?”冷不服损道,又小心说:“我轻一点。” 然后一边给包扎好。
这时候,男孩睁开了眼睛。看到冷不服的那一刻,男孩的眼睛里充满了让冷不服难以理解的惊恐,仿佛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别怕,”冷不服看着这个似乎不经世事的男孩,顿时有些心疼起来,大大咧咧道:“你是不是走丢啦?你受伤了,我给你包扎好了,你爸爸妈妈在哪里?”
男孩看着他,不语。
冷不服心想也许他像自己一样,是偷偷赌气独自跑来玩的,只是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这么有经验的,于是安慰道:“没关系,你遇到我,就不用担心害怕啦,我会保护你的。”
“凭你吗?” 男孩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凉,像是来自天池的湖底。
“当然啦!你是不是来探险,结果不小心受伤了?我告诉你,遇到我可是你的运气,这山里有熊啊,狼啊,再晚一点,你可要小心被他们吃掉!不过你现在不用担心了,只要有我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眼前的这个男孩看起来这么幼小,让冷不服突然就保护欲爆棚了起来。
“这里有熊和狼?我怎么不知道?” 男孩似乎认真思索道。
“嗨,等你知道了,你人都没了。”冷不服大笑,一个人在这里探险怪寂寞的,遇到一个小朋友,让他感到无比的快乐:“我叫冷不服,你叫什么呀?”
“我……”
冷不服看着眼前的这小子虽然看起来人挺懵懂的,心思还挺警惕,于是笑道:“你怎么扭扭捏捏的像个姑娘家似的!算啦算啦,你不想说,我就瞎叫你好了,小白,小天,小北,小北北……叫你小北北吧!”
“小北北。” 男孩重复了一遍,似乎是在努力咀嚼这几个字一般。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冷不服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