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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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缸里，温暖的水流带来困意，美美子昏昏欲睡，菜菜子小心翼翼地又戳破了一颗膨胀得摇摇晃晃的泡泡。
“现在睡着了会生病的。”
脱去外套和长袜，飞鸟井真那盘起头发露出双臂，一手揉搓美美子的头发，一手扶着她脑袋向后仰头，小花洒的流水冲掉多余泡沫。
“叩叩——”
隔着浴室门玻璃，外面有朦胧的人影晃动。
“睡衣，放在门口了。”略微模糊的少年音。
“好的。”
飞鸟井真那抖开大块擦干用的浴巾，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织田，可以帮忙把箱子里的吹风机拿出来吗？”
门外，不太习惯接这种活的少年杀手沉默一瞬，手上利落地拉开四四方方的皮箱。
开车、接送、购物、照顾孩子……
红发的少年，业内有名的暗杀者——织田作之助，记忆中头次接受这样的雇佣任务。
不是简单去杀死，反而要精细照料孱弱的幼崽和雇主。
能同意接受不知何时得到自己私人号码的女人长距离接送委托，全赖对方高额的报价。
最近资金苦手，温饱虽不成问题，但近来横滨各方势力混杂，雇佣任务需要获取额外情报时，各种费用节节攀升。
肉眼可见的一大笔开销，和送上门来的高额简单雇佣任务，如何选择不做他想。
但是没想到雇主会继续用钱放下钓竿，开口希望他跟随接下来几天在横滨的行程。
特殊时间段，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被支使做的都是些简单杂事，却许以高额报酬，阔气的雇主……不是值得在意的事。
织田作之助把只比学生手提包大一点的箱子开到最大，向下延伸出来的空间层层展开，内里完全不是一个手提包箱的正常结构和容量。
各种不知用途的瓶瓶罐罐盒盒和一沓沓排列固定好的钞/票在各层堆放，黄金之类的硬通货和武器叠放在最下层，杂七杂八的东西和电吹风则被塞在中层一角。
是异能力吧。
一开始在车上，雇主从不符合容量体积的箱包里拿出毛毯给幼崽御寒时就注意到了。
第二次近距离看，还是觉得这能力好方便。
视线略过那些东西，织田作之助尽量不碰到任何多余的物件，轻巧拽出自己的目标。
浴室门哗啦一声划开，很快被阖起。
里面窸窸窣窣轻响了一阵，浴室重新打开，穿着新衣服的双胞胎从里面走出来。
水汽争先恐后涌出，被女雇主一把拉上门隔断。
织田作之助把吹风机递给她。
飞鸟井真那没接，状似为难：“嗯……织田，能帮忙吹一下吗？我还有些事要……”
话还没说完，双胞胎直接黏在了她腿上，紧抱着不松手。
织田作之助：“……”
他把吹风机举起来：“要在这里吹吗？”
定好的前提下，他可以完全遵守雇主的意愿。
飞鸟井真那：“……不，算了。给我吧。”
要是不制止，凭织田作之助的性格，绝对做得出压着人在椅子上强行吹头发的计策。
大约是雏鸟效应，或是之前在那个村庄里时从未被父母外的人善待过的原因，刚刚失去双亲的两个孩子并不喜欢除飞鸟井真那之外的人做协助洗漱清洁之类略显亲近的事。
她要求织田作之助给双胞胎洗一下头发时，两小只直接抱住她的腿，身体力行地表达抗拒。
……总之，她们不太喜欢未来的监护人。
是现阶段的织田作之助杀气太重了吗？
这让飞鸟井真那有点苦恼。
年纪太小了，孤儿院那种地方也不适合咒术师成长。
合适的保父自己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中间还差着一段需要各自成长蜕变的时间。
她倒没有现在就把人扔给保父预备役一走了之放手不管的意思。
原定需要施行的计划是“接触”，让双方在认识初期积蓄起好感，「酒井明日香」则在这个城市做好准备后带双胞胎去东京。等过几年再转头把人交给发育成完全体的准保父抚养，让他们相互治愈。
可是现在……
飞鸟井真那接过风筒：“无聊的话，你可以先看我箱子里的书。我们今天刚来横滨，也没有仇家，暂时不会有人主动找上门。”
酒店的抽风系统保持运转，浴室的水汽很快消融大半。
回到浴室镜子前，飞鸟井真那推开按钮，在这个时代难以想象的低噪吹风开始制造温暖的风流，发出不大的嗡嗡声。
美美子坐在椅子上眯起眼睛，紧张地抓紧扶手。菜菜子则歪头凑近，打量两人的姿势。
飞鸟井真那手指拨弄女孩子的发根，让风更快地交错吹干头发。
织田作之助看了她们两眼，眼神止不住地往那个神奇箱子上瞟，好奇的情绪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明明已经被雇主允许翻动私人物品，这般交付信任，每次打开前的好奇心都能让人欲罢不能。
“很好奇？”
少年杀手偏头，跟雇主的眼睛对上：“这种异能力很方便。”
他没有要探究的意思。
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被雇主事后派人灭口的杀手并不少见。
圈内某位因此反杀前雇主，中途闹出不少事来成了名人，惹得圈子之外都议论不断，私下不时被拿来当酒后谈资。
织田作之助不畏惧被人悬赏暗杀之类的琐碎，不过琐碎太多应付起来也是种精神上的负担。
要是连睡个好觉都变得奢饰起来，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值得更多关注的了。
——尚且处在对人生和自身迷茫阶段的少年心想。
“异能力？啊，也难怪会被这么认为……”
雇主视线回到自己手中半干的头发上。
细长手指灵活地在幼崽不长的发间来回穿梭、理顺，挑出每一缕跟水珠裹在一起的头发吹干。
“跟异能力在运作方式上有点不太一样。能做到那个，因为我是「魔法使」。”她这么说着。
什么？
魔法使？
任何人听了都会将其当作玩笑话抛之脑后。
然而在事实面前，身为异能力者的织田作之助多少还是思考了一下雇主口中那个「魔法使」的真假性。
也许在她老家那里，人们是用「魔法使」代称异能力者；或许是不同于异能力的特殊能力；又或者，神奇的只是箱子本身，还有制造箱子的人，跟天真的雇主没有关系，语言只是在诱导……
应该不会对自己的工作造成影响。
于是，他回答：“这样啊。”
雇主也没有继续深入下去的意思，手上动作不停，表情也没有变化。
漆黑长发全部盘起，脖颈、后脑、背心等一览无余的致命位置毫无防备，从警惕性上就能让人轻易判断出是何等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素质。
带着孩子还要来到现今人尽皆知形势严峻的横滨，说是没有仇家，那又是为了什么主动置身混乱中？
好奇心与危机感反复浮现，织田作之助心知不能再深究下去。
他从雇主箱子里堆放书籍的一层随意抽出体型偏薄，短时间内可以轻松看完的一本，移动椅子放在合适侦查反应的位置坐下。
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书上时，书本封皮的材质和做工再难让人忽视其贵重程度。
简洁的「こころ」字样在封面靠右偏上纵向排列，偏下些印下「夏目漱石」的作者名。
烫金暗纹，用了偏厚的材质保护书页，是外行人都看得出其包装精细的制作程度。
翻开书页，拓印文字的油墨有种沉淀的厚重感，内里纸张用料也皆属上乘。
书本一向是奢饰之物。
他手上这本，无论哪种方面，怎么看都应放在图书馆被束之高阁不予阅读当成珍藏品爱护，只对文雅高贵的智者展示。
不自觉多了些恭敬，织田作之助翻动书页的动作都谨慎许多。
很快，这份谨慎感发生了转变。
若前一刻单纯被书本的贵重外貌所吸引，此刻，少年已经投入字里行间向外发散的复杂纠葛中。
织田作之助一头栽进文章中，仿佛心脏被人揪起握在掌心把弄，呼吸亦随着文中“先生”和“我”的叙述起伏。
敏感，矛盾，嫉妒，猜忌，隐瞒，愧疚，罪恶感……
隐晦而犀利的嘲讽，死与生……
字字研磨，细细品读，反复咀嚼后吞咽下感情。
不知过去多久，早已忘记了时间流逝和身处地点。
当全本尾页最后一字印在眼中，织田作之助才猛然惊醒。
一抬头，对上一双冰冷平静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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