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嫂的悲摧生活》流觞客

9、鲁镇东头施粥

　　次日，王小明和往常一样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慢悠悠的起床，吃点东西开始摆摊设点卖豆腐。
　　眼看着快中午了，往日这个点买豆腐的镇上住民，今天居然集体罢市。到目前为止，竟然只有七零八落的四五个人来买，还是那几个大户人家的例行公事。
　　王小明不急不躁，眼一撇便见牛大婶把门一关，急匆匆的走到孙府，叫上豆花，两人一道就往镇东头去了。
　　要说王小明是那水，牛大婶和豆花二人就是那鱼，王小明是那有缝儿的蛋，牛大婶个豆花就是那苍蝇；额，呸呸呸，这个比喻不恰当。
　　牛大婶和豆花因威慑于王小明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淫威，但凡镇上有点风吹草动，哪一个不是跑的飞快的喊着王小明去凑热闹。
　　为什么今儿早上这俩人直接就把王小明无视呢？那是因为昨天晚上，王小明在牛大婶跟豆花来邀约她今儿午时一起去看施粥时，义正严词的拒绝了。原因是她要卖豆腐做生意，要认真努力。
　　牛大婶和豆花腹诽，明明平时懒得要死，没见你这么认真，努力过！

　　却说大街上人越来越稀少，因为他们潮水逆流了，他们集体涌向镇东边，奔着老槐树去了。
　　豆腐摊也没有生意，王小明百无聊赖，手里攥着本演义小说，随意翻了几页就丢到一旁去了。只用手托着腮瞪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出神。
　　这时候，从大街西边慢慢悠悠的走过来一个人。
　　一个女人。她素颜布衣，行至豆腐摊前，唤：“二嫂——”
　　没听见，王小明继续出神。
　　这个女人看见王小明的样子，愣了一下，声音愈发的轻了：“二嫂，二嫂——”
　　“……哎？”王小明终于有了反应，看见来人，忙站起来笑道：“怎么，今儿这么早就来买豆腐？”

　　这个人王小明认识，叫做海棠。是街西李大夫的女儿。长的清秀，难得是性格温柔。
　　海棠听问，笑道：“你在出什么神呢。现在我买豆腐做什么。下午再来拿呢。”
　　王小明向她投向疑问的眼神。
　　海棠笑吟吟的：“去镇东头去瞧热闹去。你没看大家都去了么？”
　　王小明闻言，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不去不去！”
　　海棠诧异：“莫非他们说的你怕那白公子竟是真的？”
　　原来那个死小子姓白，哼，姓白却长了颗乌黑的心！王小明心想，听见海棠的话，怒道：“谁说我怕他！就他那根葱，给我擦鞋都不配，我怕他？开什么玩笑！”
　　海棠笑眯眯的看着她，王小明汗，不是说海棠是镇上最温婉美丽高雅温柔的女子么，为啥她笑的这般诡异？
　　只听海棠慢悠悠的说道：“原来你真的怕啊……我昨儿还听说那个白公子说你今儿必是不敢过去看他施粥，因为你怕你自惭形秽在他的光辉形象之下！”
　　王小明绝倒，原来不止她一个人的脸皮厚啊，原来那个所谓的白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听罢，王小明大声冷笑，而后不由分说：“走，咱们这就去瞧瞧那个就跟天上的星星地上的烛光一般散发着光辉的白—公—子！！！”白公子这三个字被王小明说的咬牙切齿。

　　本来，海棠这激将法对王小明是没有用的！
　　但是为什么却又有用了呢？因为那是王小明同学忽然意识到她沾沾自喜的完美胜利之下，掩藏的是不完美。就像明媚的阳光里面那点点的黑子一样，虽然无可避免，但是王小明同学是个追求完美吹毛求疵的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虽然她清楚的明白世上没有绝对的完美，任何完美的表象之下都会有细小的瑕疵，就像太阳里面有黑子，皮肤底下有毛孔一般。
　　但是她无法容忍，虽然这是客观存在人为力量无法改变和避免的！但是，黑子不能少点嘛？毛孔不能小点嘛？这还是可以做到的嘛！

　　因为王小明忽然深刻地意识到，她居然与原本发誓要问出死小子祖宗八代身子肥肉位置的终极目标背道而驰。她竟然连他姓甚名谁都没有问到，刚刚知道他姓白还是刚刚从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海棠口里听到的！
　　奇耻大辱，绝对的奇耻大辱！
　　没问到姓名不可耻，谁能长胜不败呢，可耻的是没问道姓名居然还恍然未觉！王小明对于自己突如其来的迟钝感到耻辱！
　　她将自己的迟钝带来的耻辱的原因推到死小子白公子身上，因为要不是他，她能白白树敌嘛？要不是他，她能不顾形象嘛？要不是他，她能连夜未眠的动用脑细胞嘛？要不是他，她能沉浸在肤浅的喜悦看不到深沉的瑕疵嘛？
　　一连串的反问句，让王小明杀气腾腾怨气冲天！
　　于是王小明毅然决然的收摊关门，拉着海棠就大步流星气势汹汹的往镇东头老槐树去了。

　　拖着海棠一路疾驰，二人转瞬间就到了镇东头老槐树。
　　远远的，王小明就看到那棵足有几百年可以成精了的老槐树下面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连镇上每月十五的集会都没这么热闹过。
　　王小明摇头感叹，这些人啊，为什么就不能有点骨气，不吃嗟来之食哪？为什么不能发扬一下中国人民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秉着自尊自立自信的原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哪？啧啧，看来那句老话说得还真对，有便宜不占非君子啊！
　　那是谁？那是谁？NND，为M孔方兄孔乙己你也在！
　　你不是饱读圣贤书不食嗟来之食的嘛？你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嘛？为M你也在这里，原来你也在这里……你不是来吃嗟来之食就是来看热闹的，这两种可能都让王小明深深的鄙视着，摇头感叹人心不古君子不再。

　　她二人飞一般的速度，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等站稳当了，众人方才看明白来者何人。原来是卖豆腐的寡妇杨二嫂和李大夫家的小姐李海棠。
　　啧啧，众人目光惊奇上下打量着。
　　要知道这李海棠可是极少出来的，平日里李大夫那鼻孔朝天的把自己宝贝女儿保护的严严实实，也就每天出门买豆腐才允许她出来一趟。还规定好了时间回去。这时间恰恰好好不多不少正好够她出门买了豆腐回去的，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这种情形在王小明几次和李海棠搭话未果后，亲自上门找了李大夫促膝谈心一番之后略微好转。但是也仅限于李海棠和王小明可以有交往有交谈。
　　别人？哼，李大夫手握斧头怒气冲冲，想都别想！！！
　　不过——这杨二嫂平日来看起来模样也算俊俏的了，怎么和李海棠站在一起就相形见绌了。在镇上居民看来，这李海棠和杨二嫂想必，那就是一个是天一个是地，一个是云一个是泥，一个是那小碧玉，另一个就是那柴火妞。

　　不过王小明可没有意识到这些，当然就是意识到了她也没时间在乎。
　　因为她的注意力全被拿着扇子假装很热的白公子给吸引了去！连孔方兄扭扭捏捏的过来朝她搭话都没空理。
　　李海棠拉着王小明的手，要她看槐树下几条桌子，上面摆放着几口热气腾腾的锅。闻味儿王小明猜测里面有皮蛋瘦肉粥，香菇瘦肉粥，桂圆八宝粥，牛肉滚蛋粥……
　　咕噜咕噜咕噜……王小明囧了，为M好死不死这个时候肚子叫了起来？不就是早上没给你吃咸亨酒店的酱牛肉么，至于这么掉价给我丢面子嘛？王小明鄙视着自己那不争气的肚子。

　　一抬眼，正好看见那该死的白公子似笑非笑的脸。王小明坦然，不信这么远你能听到我肚子叫。
　　谁知那白公子居然转过头来慢慢的走了过来。
　　只见他扇子一折，慢悠悠的道：“哟，这不是那谁，街上那豆腐西施吗？叫啥来着，哦，对了，杨二嫂！”
　　王小明怕这阵仗？她款款而笑：“是啊，白公子有何见教啊！”
　　“见教不敢当。只是有点好奇，杨二嫂为何有空到这里来看在下施粥善举？您，不得抓紧时间赚钱养家糊口的么？”

　　他果然没听到，王小明放下心来：“哦，这个啊。我便是不开门也有大把的钱可赚啊。我可是我独特的人格魅力来吸引大家的，可不像某些人，赚不到钱，只好用广散善财这些狭隘手段来吸引注意，已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白公子无语，我是自愿的吗?分明是被谁害的！王小明抬头望天。
　　白公子也不以为忤，悠然自得的打开扇子轻轻摇晃，眼中闪过一丝笑，凑近了去，慢慢道：“我刚才仿佛听见‘咕噜’声响，像是肚子饥饿之声。不知——”拖长了声音，“杨二嫂有否听到？”
　　王小明退了两步，泰然自若：“人声鼎沸，不曾听到。想是你听错了吧。”
　　白公子点头：“许是听错了。我便想着，杨二嫂这等奇人，也不会发出这般粗鄙的声音。”
　　你才粗鄙，你全家都粗鄙！我就不信你没饿过你肚子没叫过，王小明愤愤的想。
　　看着他那把素白折扇摇了又摇，王小明就来气。
　　眼睛一转，王小明笑意吟吟：“白公子是否需要时刻保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