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3号游乐园轶事》高台月生

6、旋转木马

　　与此同时，另一边跳上高台的二人已经找到了那匹编号0123号的黑色小马。

　　高以轩在看到0123的第一眼就嫌弃地别过了头：“丑死了。”

　　程峥沉默地看向高以轩：“……”

　　高以轩莫名其妙；“？怎么，我骂它你生气了？”

　　程峥没接茬，而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已经分散开来的几个人，避开高以轩的视线低声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高以轩显然并不在意程峥的逼问，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忍耐良久的程峥有些恼怒地甩了一下早就攥成拳头的手，却不料磕到了一旁的“白马”发出“咚”的一声巨响，下面的人闻声连忙探头看了过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以轩——，小程——你们还好吗？”

　　高以轩挥了挥手臂，拔高音量给下面的人吃了定心丸：“没事，就是不小心磕了一下。”

　　得到肯定答案的众人放下心来，小声嘟囔了两句后又开始自顾自地低头散开。

　　距离他们最近的董晓莲却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你们小心点儿！”

　　高以轩乖巧地笑笑，正准备答话。却见一旁默不作声地程峥突然威胁性地拽住他的手腕，示意其闭嘴。可高以轩满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朝董晓莲笑的更加天真无邪肆无忌惮；“知道了。”

　　待到高以轩回过头来，就看见对方阴沉沉的一张脸。

　　程峥的五官深邃甚至还带着几分戾气，再加上他那身壮硕的腱子肉，很容易就给别人造成一种不可靠近的凶悍的观感。

　　也亏的程峥表情管理得当，再加上平日里举止言谈端正，才微微抵消了一些面相上的负面影响。可如果他不加掩饰甚至有意威压时，这张脸绝对是杀人放火，恐吓威胁的最强辅助——比如现在。

　　高以轩非但不收敛，甚至饶有兴味地撑着下巴将程峥上下打量了一番，其面部表情之嚣张，打量目光之放肆，行事态度之欠揍堪称有恃无恐。

　　就在连程峥都有些按捺不住要武力镇压之际高以轩才眼带笑意地调侃道；“你好拽啊。”

　　程峥现在急火攻心，根本不接茬；“好好说话。”

　　高以轩皱眉冷笑道；“从头到尾莫名其妙的难道不是你吗？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都看见了。”程峥抬起眼，一眨不眨地看向面前行为轻佻的少年：“是你带走了那个小孩儿。”

　　原本松懈随意的高以轩皱了皱眉头看向程峥，发现对方神情不似作伪后当即绷紧了上身，低声怒喝：“你不要血口喷人！”

　　程峥却步步紧逼：“如果不是真的你急什么？”

　　“狗咬你你不急吗？！”高以轩不耐烦地撑开胳膊，甩开了程峥的手。

　　就在程峥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一阵大大咧咧的脚步声传来。

　　“妈的，下面屁都没有——你们这里怎么样？”王杰爵倒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一上来就开门见山道。

　　程峥看了高以轩一眼，两人默契地退开了一些距离，声色如常；“我们找到了任务牌上提到的马。”说着便让开身子，将身后的0123完全暴露在王杰爵面前。

　　“哦？！”

　　显然，王杰爵的兴头很足，具体表现在其对任务牌上的0123展现出了极大的好奇与期待。

　　“这是马吗？”王杰爵一脸疑惑地伸出手来拍了拍“马嘴”：“要说年岁大了掉漆黑马变白马我还可以勉强接受，这…这品种都变了是什么说法？”

　　程峥颇为忧郁地看了一眼高以轩身旁的四不像：“这马的确有些抽象，我们那里一般管这个叫草泥马……”

　　“这名字怎么跟骂人似的？”

　　“学名羊驼。”

　　“那它到底是羊还是马？”

　　“不重要。”

　　“噢……”

　　王杰爵的小眼睛里精光一闪，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就一抬腿跨了上去：“我试试。”

　　“诶——”程峥显然没想到王杰爵如此壮硕的身材居然还可以如此灵活，不经有些错愕，就连一旁的高以轩都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

　　不知为何，看着0123暗淡的塑料眼睛，程峥条件反射地有了些不太美好的预感。

　　事实再一次向我们证明：没事干千万不要瞎想，不然你自己的不知道为什么直觉这个东西会这么准…当然，有事干的时候更不要瞎想——

　　……

　　察觉到脚下的振动，程峥的耳朵敏锐地动了动。

　　还没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一旁原本大咧咧跨坐在草泥马身上的王杰爵突然开始毫无征兆地嚷叫起来 。一边叫一边挥舞着手脚，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要拼命把他们从自己的视线中赶走一样。

　　与此同时，脚下原本背不可查的窸窣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刺耳的轰鸣声——设施正在以一种堪称诡异的方式有条不紊地启动。

　　伴随着旋转木马的“复活”，蒙尘的音箱也随之启动，熟悉又陌生的童谣再次响起，没有想象中的惊险刺激，也没有血腥暴力，益智程度比超市门口的摇摇车有过之而无不及。

　　整个过程安逸随和，如果不是时间不对，一群人几乎要开始拉手手转圈圈，擦擦眼泪缅怀自己逝去的童年。

　　当然，上面这些成立的前提是；一旁没有大喊大叫，手舞足蹈在马背上晃出残影的壮汉王杰爵。

　　“他触电了？”这是程峥的第一反应。

　　人总是这样，越是到了诡谲的境地，就越是不自量力地试图用常理解决问题。

　　面对面前这位疯魔的怪蜀黍，高以轩难能可贵地展现出了他入园以后最大的热情。

　　化身好奇宝宝的他有些疑惑又有些新奇，也不管脚下旋转的平台。在迅速保持平衡之后举步走近了王杰爵，想要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心！”程峥一把拽住高以轩的胳膊；“事情没那么简单，当心中招（电）。”

　　“我有分寸。”高以轩依旧坚定其不听劝的传统德行，并试图将它发扬光大。可当他暗暗用力想要挣开程峥的手时，却被抓的更紧。

　　一向坚持原则的高某懵逼之余依旧不忘抬起头来怒目而视：“放开！”

　　“不行，”程峥一把将高以轩朝后拽去，沉声低呵：“听话！”

　　高以轩闻言一怔，就这样在大脑宕机的关口被程峥乘机拖拽到身后。

　　刚刚驯服了牛马队友的程峥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身后熟悉的嗓音裹挟着寒气在自己的耳边响起；“程峥，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听你的话？”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一旁王杰爵更加凄厉恐惧的声音再次传来。

　　其他人早已闻讯而来，却被上面的吼叫劝退，不敢贸然上前，只能围在平台之下议论纷纷。

　　“上面怎么了？”

　　“不知道，话说这机器怎么启动了？”

　　“喂！上面的人——可以听到吗？”张瑶在下面扯着嗓子大声喊叫，双目紧紧地盯着上面的平台，期待着有人可以回应。

　　“可以。”程峥安顿下高以轩后探出头挥了挥手臂，如实播报了上面的情况；“王杰爵他快不行了。”

　　还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已经在半空中划过；“接着！”

　　“啊——”左梁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已经被撞翻在地上，上方不可承受之重几乎压的他背过气去。

　　……

　　“比赛骑马？不是我说，老兄你魔怔了吧？”左梁苦大仇深地揉着自己劫后余生的老腰，一面愤愤不平地看向高以轩：“救人就救人嘛，你怎么还泰山压顶呢？”

　　“你骂哪个是泰山？我叉你祖宗……”王杰爵不满地挥了挥拳头：“老子亲眼看到的；腿下骑的两面跑的…都是大马！骗你我是你孙子！”

　　左梁忿忿地揉着胳膊，语气越一如既往地无力甚至软弱：“可是……”

　　“没错，这就对上了！”张瑶伸长胳膊指着任务牌的方向：“按照任务，的确是通过比赛过关的，我们刚刚不是还在想它会以什么作为判断胜负的标准吗？或许王大哥刚刚已经经历了一次比赛，只不过没能完成全场罢了。”

　　“有道理。”程峥点点头，再次看向王杰爵：“刚刚你在0123上都看到什么了啊？”

　　“马、路。”王杰爵皱着眉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显然对于刚刚的记忆不甚清晰却仍心有余悸。

　　“马路？王大哥，你能再说的清楚一点儿吗？”张瑶试图刨根问底。

　　王杰爵伸出三根手指头：“一：不是马路，是马和路、二：按照辈分，我是你大爷、三……没有三。”

　　张瑶：“……”

　　程峥无情吐槽；“没有三你伸三个手指头做什么。”

　　王杰爵有些害臊地骚骚后脑勺；“凑个整，显得厉害一点……”

　　大伙：“……”

　　程峥无奈；“所以，你刚刚到底都看到什么了？”

　　王杰爵认真地思考半晌，郑重其事道；“啥也没看见。”

　　董晓莲一拍大腿，恍然大明白道；“你的意思是；里面是黑色的，没有光？”

　　王杰爵挠挠头：“额……”

　　程峥不理解：“那你是怎么看到马路…额不，是马和路的？”

　　王杰爵挠挠头，刚要张嘴就被一旁的张瑶撅了后路：“有啥说啥，都什么时候了还支支吾吾的，你这样会害死我们的！”

　　“好吧，”王杰爵难为情地低下头：“你们也知道，我虽然长得壮，会点“手艺”，可从小……”

　　程峥无语：“说——重——点——”

　　“啊？”王杰爵一愣，不太了解程峥为什么要提一个如此“奇怪”的要求，可见大伙儿都是一脸便秘的模样，还是妥协了。

　　只见王杰爵气沉丹田，几乎是拼尽全力沉下身子将声音往低压下，一字一顿继续道；“可、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看、见、过、马、长、什、么、样、子，骡、子、倒、是、见、过、一、两、只……啊呼——”

　　虽然，如此用力地说话非常之累，可大家既然让说的重一点，也不好推辞……这么一想，王杰爵简直要被自己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感动到五体投地。

　　忙着自我感动的王杰爵显然没有看见一旁无语问苍天的程峥和笑到抽搐的众人，不然一定会被自己牺牲自己，娱乐大众的又一美好品质感动到无地自容。

　　缓过气的王杰爵继续绘声绘色地开始讲述自己与骏马相知相遇：“……所、以，我、就、赶、紧、闭、上、眼、睛、了……”

　　“等等等等……”高以轩捂着肚子憋着笑打断了王杰爵专心致志地演讲：“所以你刚刚是把眼睛闭上了吗？”

　　王杰爵：“其、实、……”

　　高以轩：“正常说话就好，但不要太啰嗦。”

　　王杰爵不服：“我哪有啰嗦？”

　　高以轩认真敷衍道；“对对对，你没有。”而后话锋一转；“所以你刚刚闭眼了？”

　　“我…我只是没有反应过来！”王杰爵理亏气不亏，扯着嗓子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