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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偷梁换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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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烟听着,漆黑的瞳孔渐渐暗了下去,果然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他不想继续听这些事,想到柳璇方才的话有问题,便转了话题:“怎么玉华宫如今有两位主子?”
“本宫和白宫主是好朋友呗,白宫主不喜欢一个人住,便请求陛下让我二人皆在这玉华宫住下,本宫嘛,算是一家独大,白宫主是本宫的跟班。”
柳璇所说的白宫主,沈烟对他印象挺好,白宫主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生的非常清秀,而且性子和柳璇完全相反,并不会仗势欺人,跟谁见了都很温柔的搭话。
“那你们怎么睡?”沈烟知道正殿有两间,前殿是宫主受礼低品级的妃嫔,后殿是宫主的寝殿。
“本宫睡西暖阁,他睡东暖阁呗。”柳璇耸耸肩,“反正后殿大的很。”
沈烟不再说话,一宫能容二主,着实少见,这都源于白宫主的性子。
正说着,白宫主走进来了,一袭浅蓝衣袍,一头青丝半挽在脑后,宛如一缕清风迎面吹来。
沈烟很喜欢他,看他进来,立刻请他上座,他温柔的道了谢,在柳璇身后坐下。
“你整日里坐在家琴棋书画,是不是要成仙了?”柳璇调侃。
白宫主只温柔的笑笑不说话。
柳璇和白宫主走后,沈烟披衣下床,舒展了一下筋骨,虽说已是傍晚,他还是准备出去瞧瞧外面的光景。
碧莹却是伸出手,递过来那碗黑糊糊的药汁,将他的去路挡住,他垂下眼,接过那碗续命汤,仰头一饮而尽。
碧莹见他喝完药,这才转身离开。
没了阻碍,他踩着金砖漫成的地板走到暖阁门口,伸手掀起帘子,出了西暖阁。
穿过西次间时,看到临窗的坐炕上摆设着鸡翅木长方虎脚炕几,炕几上的华盖青铜香炉里,插着根鹅梨帐中线香,正袅袅冒着青烟。
虽是偏殿,倒也精致华美,现在的他犹如井底之蛙,在那阴暗的冷宫待久了,这会儿看到什么也觉得新奇,即使这些东西他当初在宫中三年早就看腻了。
他来到正屋,见正前方设着红酸枝回纹屏风,屏风前是一把红酸枝镂空宝座,这里通常是接见客人或者受礼比他地位低的妃嫔用的。
他无奈的摇摇头,自己现在什么位分都没有,按理说应该睡耳房的大通铺才是,住在这里反倒显得格格不入。
他正要跨出门槛到外面瞧瞧,远远看到赵钰带着几个太监到玉华宫来了,赶紧收回腿,从门缝里向外瞧,只见赵钰径直向正殿走去。
过了会儿,正殿传出消息:陛下今晚要留宿白宫主寝殿,自戌初始,旁人回避,且各殿不可燃烛火,檐下宫灯一律熄灭。
沈烟倚着门框,百思不得其解,当初在宫中三载,他还从来不知侍寝需要禁灯禁烟火。
念秋慈当初要他侍寝时,明明恨不得将所有宫灯都挂到檐下,生怕看不清楚他被折磨于床第间的痛苦表情,如今怎么竟变得这般怜香惜玉了?
戌时三刻,是白宫主侍寝的时候,他正摸黑坐在西次间的炕几前发呆,突然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碧莹走后,他还没有被分配婢女,只好下炕穿鞋亲自去到正屋开门,摸黑来到正屋的门前取下门闩,外面同样伸手不见五指。
“哪位?”他望着门口比他略高的黑影。
黑影没有说话,径直进了屋,一把将他抱住。
这般冷酷的气势,不由地让他想到冷冰冰的念秋慈,可是念秋慈现在应该在正殿宠幸白宫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管心里怎么想,他都不敢造次把人撵出去。
黑影抱了他许久,他想抽身,黑影却是越箍越紧,直到他气喘吁吁,黑影才松了手。
黑影移步到西次间,接下来二人就这样摸黑在西次间的炕几前坐了一刻钟,黑影终于发话了:“点灯。”
沈烟一听,貌似是念秋慈的声音,便摸着黑磕磕绊绊寻来烛台掌了灯。
虽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在烛火点亮的刹那,他还是被眼前这位身姿挺拔的不速之客震惊,这个人的的确确是念秋慈。
可是,念秋慈这会儿不应该是在白宫主寝卧颠鸾倒凤的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草民拜见陛下。”他起身行礼,惊诧归惊诧,该有的礼仪还是一样不能少。
“免了。”念秋慈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何时醒的?”
他被看的脸颊发烫,垂眼回道:“下午。”
“朕今晚来过你这里的事,莫与任何人讲。”
“是。”
“你知道朕为什么喜欢你?”念秋慈说道。
沈烟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你的眼神跟我的一个故人很像,我很爱他,却不能把他留在身边。虽然朕手握重权,却留不住一个朕爱的人。”
“陛下,臣斗胆,那个人是……”
念秋慈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临走时,竟然在他嘴上蜻蜓点水吻了一下,他立时呆愣原地。
念秋慈走后没多久,檐下的宫灯又重新亮了起来,各殿窗户上的烛影也再次摇曳了起来。
方才还死气沉沉的玉华宫,一瞬间又恢复了烟火气。
沈烟回到暖阁的大床上合衣躺下,心下想着方才的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念秋慈说的人该不会是曾经的他吧?可是明明是他亲口把自己赶出宫去的。
直到心绪稍稍平静下来,他才想起正事。
既然念秋慈没有去正殿宠幸白宫主,那代替念秋慈做这种事的人又是谁?怪不得宠幸妃子要把所有有光的物体都熄了,原来是在偷梁换柱,恐怕侍寝的妃子也被蒙在鼓里。
转念又一想,难道说念秋慈身体出现了什么隐疾,才需要他人代劳这种事,还是说有什么其他难言之隐?
只是可惜了白宫主,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被个不知名的人给玷污了?实在是愈想愈气。
次日,偃朝寿祺六年,正月十五上元节到来。
清晨,沈烟便去正殿的东暖阁看望白宫主,柳璇也在,看到他,一边抚着怀中猫一边说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你这不出门的秀女怎么也出来见人了?”
沈烟懒得搭理他,而是在暖炕上坐下,白宫主在暖炕靠窗户的地方躺着,脸色也比平日里苍白,但依旧会笑着与他讲话。
白宫主的婢女送来早饭,今天的饭比以往更丰盛,白宫主留他二人吃饭,他不好意思呆,柳璇硬拉着他坐下。
“白宫主,滋味怎么样?”柳璇吃了口菜,突然打趣道。
“很好吃。”白宫主不明所以,以为他说的是今天的饭菜。
沈烟觉得柳璇真不应该这样跟白宫主说话,他可是不忍心跟他开这种玩笑,尤其他还是知道内幕的那种。
今天的饭菜有鸽子汤,油滋滋香喷喷的,白宫主非得舀了让大家一起喝,沈烟知道这鸽子汤是补身体的,因为过去的三年里,念秋慈每次事毕,都要给他补鸽子汤。
沈烟推辞说:“你喝吧,这汤是补身体的,我们喝了不合适。”
柳璇也在一旁附和着。
白宫主红了脸,低头喝起来,柳璇笑起来,这笑把白宫主弄得更加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