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龙战于野》何其乐

48、尾声

　　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居然是很久不见的蒋丁丁。

　　小丁手里拎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尾巴下面大头朝下的，自然是乌骨鸡小狐狸。

　　小崔跳起来：“你干什么？欺负我的狐狸！”
　　蒋丁丁苦着脸，说：“是你的狐狸欺负我好不好？我好不容易养了几种新虫子，以后出任务还要用呢，可是这只肥肥的死狐狸居然偷偷把我喂虫用的面包偷吃得七七八八！”
　　小崔：“……乌骨鸡……，你不是害怕虫子的吗？！居然敢去抢虫子的点心啦？”

　　乌骨鸡勉力昂起那颗大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小崔和床上倚着的顾惜朝。

　　小崔灰溜溜叹口气，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算啦算啦，看你还知道打120把顾惜朝这个笨蛋送进医院里，这次我就放你一马哦！”说着接过小丁手里的狐狸尾巴，把乌骨鸡解救出来。

　　在得到小崔信誓旦旦的保证，保证以后绝对管好宠物狐狸，绝对不放任狐狸到处乱钻，小丁才推门出去了。

　　顾惜朝冷着脸看小丁出去，问道：“既然业火的几个人都在附近，想必戚少商也在这儿喽？”
　　小崔说：“在楼上骨科，戚少商断了一根肋骨，肩膀上的伤很重，好像内腑也受了震动，比你还惨。”

　　顾惜朝泛起一个微笑，看得小崔心里毛毛的。

　　“他活该。”从形状美好的嘴唇里吐出的语言果然很刻薄。

　　顾惜朝最恨自己被人欺骗，想到那个看似老实、豁达、粗线条的家伙居然是扮猪吃老虎，心里其实早就明镜似的，专等着自己傻傻撞上去，顾惜朝就满肚子火气。

　　顾惜朝明明知道自己也对戚少商不怎么真诚，但是心里就是不舒坦。

　　窗外滴答滴答地挂下水滴，阳光照在白色的病房里，纵然没有多少温度，也是灿烂得让人心情好起来。丝丝缕缕极淡的香气执拗地钻进窗缝，溢了满屋，那是病房窗口的一枝腊梅，在最寒冷的冬天，绽开了新蕊。

　　屋外雪化云开，屋内却在顾惜朝不愉的脸色下还是寒霜凝重。

　　小崔小心翼翼的拎着乌骨鸡出去，合上门扉的时候，小崔觉得，那个坐在阳光里、望着窗外的身影说不出的单薄。

　　医院里即使深夜也有人来来往往，前面查看点滴的护士刚走，后面量体温的护士又来了，顾惜朝被吵得睡不着，到了后半夜，反而从半迷糊的状态彻底清醒了，睁着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想到：戚少商这一刻就在楼上吧？

　　就这么想着，思感如同潮水一般向着楼上延伸过去，却有点小心翼翼又有些迟疑不决。

　　楼上骨科病房的一切慢慢在脑海里清晰起来：灯火通明的护士站，明亮通道两旁一间间的病房……

　　顾惜朝不自觉地找寻戚少商的病房，延展的思感忽然碰触到一个看不见的壁障，如一个罩子，挡住了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

　　顾惜朝想也不想就收回思感，有精神力场护佑的病房，当然就是戚少商的所在了，顾惜朝忽然又不想看见戚少商了，最起码，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去看过他。

　　思感如退潮的水纹一般收回去，只是瞬息几秒钟的时间，另一个火热的思感已经追了出来，莽撞地冲入了顾惜朝所属的那一缕精神波中。

　　顾惜朝脑海里“轰”地一声，响起了一个声音，透着惊喜：“惜朝！？你好点了？”
　　顾惜朝没有料到这么晚了，戚少商竟然还没有睡，自己才触及精神力场，他就这么快反应过来，还追了出来。

　　“你怎么样？”很多话堆积在心里，这时候却说不出口，唯有让思感传递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问候。

　　戚少商似乎对这样意外的相遇感到欢喜，他的思感充满了喜悦的感觉：“好多了，本来想等再好点下楼来看看你。”顿一顿，又问：“听成崖余说，你提出退出业火，为什么？”
　　顾惜朝只是说：“我准备回国。”
　　戚少商说：“业火不限制国籍，但华裔优先。”
　　顾惜朝不耐烦：“说实话就是我不想看见你。”

　　戚少商的思感一下子沉默，似乎受到了一定打击。

　　顾惜朝的思感急速收拢，准备退回楼下，戚少商的思感却潮水般涌出，阻挡顾惜朝思维的细线，不让他轻易离开：“惜朝，你在恼火什么？就是我猜中了你打算杀我，让乌骨鸡躲起来留意事情的发展，对吗？难道就准你下手，我就不能稍微做些提防吗？”
　　顾惜朝冷哼：“戚少商，你明明知道很多事，却一点也不透露，你让我心寒。”
　　戚少商有点点愧疚，却又觉得自己无辜：“说到心寒，忽然被自己的恋人下杀 手，我不是更心寒吗？”
　　顾惜朝似乎噎住，半天才忿忿然回答：“谁是你的恋人？”

　　思感的交流看不见彼此的表情，但是比面对面更直接，那是心灵的对话，因此顾惜朝迅速觉察了对方偷笑似的情绪。

　　戚少商口气无辜：“我以为我们是，那啥信物不是都换过了？”
　　顾惜朝有些松动：“那不是信物！我只是把东西借你治疗精神力的损伤！”
　　戚少商的思绪里都是笑意：“我知道你对我好。”
　　顾惜朝恼火：“知道？我看不出，只看见你无情的一剑。”
　　戚少商辩解：“当时我是吓了一跳，可是我这几天回忆了好几次，怎么想都是你自己冲上来的吧？”
　　顾惜朝被识破后恼羞成怒：“是！我为了弄清到底苍龙要干什么，山上接到苍龙的信息后，知道他已经在附近不远处，所以才用一下穿透的异能，怎样？”
　　戚少商的思感满满都是温柔：“不怎样，只是吓坏我了，以后有什么事，都和我商量好吗？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杀我，但是拿我当诱饵也得跟我打个招呼，是不是？”

　　连顾惜朝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刻躺在病房里的身体已经满面通红，只是拼命地想要将思感收回来，不让自己被那种温暖又柔和的思绪包围，但是那样流水一般细密柔和，又似火焰般热烈的、属于戚少商的思感这样丝丝缕缕地缠绕着顾惜朝，令他所有的思绪都浸在这样的温柔心情里。

　　思感是心灵的延伸，不带任何虚假，纵然两人之前的立场不同，各自心里诸多隐秘，但这一刻纠缠在一起的心灵却是纯粹的真实和坦诚。

　　两个人的思感彼此缱眷，如溪水间的两股清流融合在一起，探寻彼此的秘密，分享着心情和喜悦、烦恼……

　　天空蒙蒙亮起来，外科住院部的护士推开412号病房，例行开始查房、给病人量体温，却看见3号病床的俊美青年微阖双眼，靠在床头，一脸绯红。

　　护士连忙问：“顾先生，怎么了？有点烧吗？”
　　顾惜朝一下子从半冥想的状态惊醒，凝神放出体外的思感骤然散去，令他的面颊更加酡红，迟疑了一下，原本口齿伶俐的青年才呐呐回答：“不，应该是暖气开得太大了吧……”

　　同一个时候，楼上某个骨科病房里的年轻人有些意犹未尽地睁开眼，念及方才的缠绵，微微笑了，那样心灵相通的愉悦让人如饮醇酒，回味无穷。

　　时光流转，四年的光阴也不过是春来春往的一段流年。

　　七月，阳光热辣辣地照在柏油路上，地面都有些ruan 绵绵的。但这还不是这座城市最热的时候，因此街边的小运动场中还有几个黑人少年在跑动、跳跃，发出带着汗水气息的叫声，时不时传出篮板被叩响的声音。

　　底特律这个城市，东方人并不多，因此当那辆加长的防弹林肯，停在街道对面的The Westin Detroit Metropolitan Airport宾馆时，那些黑人少年也不由停下了运动，搂着篮球看起了热闹，车上下来的显然是几个东方人。很快，这些看似身份不凡的东方人在一群黑衣保镖围绕下，消失在酒店华奢的大门内。

　　黑人少年们嘻嘻哈哈地又开始了打闹，其中一个少年偶然抬头，眼角掠过一个影子，他止住了脚步，仰头看着天空。
　　他同队的少年看见了，呼唤道：“托马斯，看什么呢？”
　　托马斯揉揉眼，疑惑地说：“刚才好像天上有个人飞过去了……”
　　少年们哈哈大笑：“托马斯，你药磕多了！”
　　“这小子还相信红内裤超人哪……”

　　口哨声四起，这个小小的运动场一时充满了欢笑，这个日益颓废的城市也变得有些生气。

　　十八楼的客房里，透过落地窗，曾经繁华的城市还是令人惊叹。陈华龄转过头来：“王老，你说，这次我们真的能拿到ack公司的核心技术吗？”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长者谨慎地说道：“技术能拿到，但是不一定能安全回去。”
　　陈华龄点头：“我知道。”

　　十日前，作为华国最大的汽车制造商决定收购位于M国底特律城的汽车公司：玛雅公司的一项新能源技术。随即短短几天，便得到了来自□□的暗杀威胁。

　　这项新能源技术是M国运用在军方的一项先进技术。M国以追求自由闻名世界，但是在保护私人利益的同时，对于第三世界的崛起也是一直实施打压政策。

　　在光明的背后必定有黑暗跟随，即使公开场合不能对华国的商人做些什么，但是在这个治安混乱的底特律，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因此，购得该项核心技术不是问题，但是要携带这项技术的芯片回到华国却是问题。

　　已经是商场老将的陈华龄深思了一会儿，说：“王老，我们要有信心，毕竟国家对这项技术也很重视，有业火的成员保护，我相信没有问题！”

　　落地窗外，正是城市日暮，火红的太阳在林立的高楼间缓缓下沉，辉煌而落寞。

　　短促而密集的枪声震碎了街道两旁的玻璃，路上的行人见惯了这样子弹横飞的状况，一个个或蹲或趴，躲在墙角，规避着危机。

　　宽阔的马路中央，一行车队，正被疯狂飞舞的弹药压住了去路，两边街道的大楼上，数个枪口对准楼下的车队猛烈扫射。

　　那一行车队，正是陈华龄的车队，上午刚刚在玛雅公司签订了合同，完成了交易，核心技术的芯片还在密码箱内，杀 手的阻击就到了。

　　加长林肯的车门一开，一个灰色风衣的男子一跃而出，单手一扬，一道火焰已经迎着子弹划过，立时，对面的大楼燃起了火光，那个狙击手所在的窗口陷入了火海。

　　地面上无数的子弹头在那个男子的牵引下，转瞬间融化融合，形成了一个大型的金属护罩，路边停放的汽车一辆辆融化，金属液体逐一加入护罩，令这个护罩越来越厚实、巨大。

　　周围的枪手都是一怔，猛烈的攻击一下子诡异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是更加猖狂的火力射击，令金属护罩上凹槽弹痕急数增多。

　　灰衣男子正是被派来保护陈华龄的业火成员戚少商，真正的芯片此刻在戚少商身上，但是戚少商的另一个任务就是要将企业家陈华龄也安全带回国内。

　　周围的大楼上，许多火力凶猛的窗口忽然暗哑了，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惊恐之至的惨叫声，不过片刻，戚少商的压力已经轻了，击在金属罩上的弹药飞速减少。

　　再过了片刻，一切恢复了宁静，戚少商将金属护罩融化，车队恢复了正常行驶。

　　楼上某个窗口露出一张笑脸：小眼睛，小鼻子，正是蒋丁丁，戚少商扬手做个手势，蒋丁丁心领神会，转身没入了底特律的建筑楼群里，留下那些狙击手被大量虫豸吞没的尸体。

　　车队已经接近机场，猛然间自晴朗的天空闪烁起电光，戚少商敏锐地发觉了空气中电荷的异常。

　　那不是正常的闪电，必定有可以操纵电荷的异能者在附近。

　　疾驰的汽车中，戚少商推门而出，跃在公路上。思感散开，找寻敌人，异兵逆水已经在握，循着电荷波动最不寻常的地方化作一支火焰长箭，飞射而出。

　　那片虚空中爆发出耀眼的电光，一个亚麻色头发的中年人带着电荷闪动的光芒被逆水逼了出来。

　　戚少商却心中一悸：不好！这个异能者的控电能力至多只有B！布下隐匿术的异能者才是大敌！戚少商舍下这个异能者不管，转身就奔。

　　前方已经传来了爆炸的声音，车队四分五裂，车辆翻滚，浓烟四起；就在戚少商被这个异能者引开的同时，已经有新的袭击击中了车队。

　　戚少商心中恼怒，竟然出动异能者团队也要把新能源技术截留在M国吗？

　　火光中一道身影疾如风，轻如燕，自火场里凭空浮起，似乎还拎着一个人影。

　　戚少商松了一口气，又浮出了一丝苦笑。

　　那个身影眨眼飞到戚少商身前，将手中的人一抛，戚少商单手接住，正是吓得魂不附体，却又不服输的华商陈华龄。

　　戚少商也只好笑：“惜朝，谢谢。”
　　顾惜朝神色淡淡，眼神里却有一点点笑意：“看来这一次又是我赢了！照顾好你的任务目标！”说完转身御风而去，形成强大的气流，将面前因为爆炸产生的火焰推开，细小的风刃随即射出，将那些蛰伏的敌人一一扫清。

　　戚少商一边形成护罩照顾好陈华龄，一边逐一将四周的火焰收拢、熄灭，那个清瘦颀长的身影在风和火的影子里，看不清楚，戚少商却能感觉到那个人认真、执着而且微微执拗的心。

　　机场里，顾惜朝将一个信封递给戚少商：“你和陈总的机票以及身份证明，其他人会在以后陆陆续续用各种方法回国。”
　　戚少商看着他：“你还是不打算回华国？”
　　顾惜朝弯起嘴角，笑得漂亮：“那年旗山上，被你提前知道了我的杀机，那是我第一次出手失败，算是我输了；所以，不赢你一百次，我怎么可能甘心？”
　　戚少商看着他明亮的眼神，恣意的笑容，不禁咬牙切齿：“你已经赢了九十八次了！”
　　顾惜朝笑得更欢畅：“所以，你也要加油，这四年来，看在成崖余的面子上我没有退出业火，但是作为你们外围成员，我有充分自由，如果你的任务要我出手帮了，你就是输了！一共一百三十七次任务，没有需要我出手的，才三十九次，戚少商，你不行了呢！”说着，摇摇手指，相当的嚣张。

　　戚少商明显听出了歧义，右手疾伸，一把拖过顾惜朝，狠狠堵住他的嘴唇，把半个多月不见的牵挂和对这小子的张狂的无奈都封缄在这缠绵一吻之中……

　　随着轰鸣，银色的巨鸟直上蓝天；机场外的公路边，顾惜朝靠在自己的车上，仰头看那飞机越来越小，在阳光下渐渐消失了影踪。

　　悠然点燃一支香烟，深深一吸，带着微笑把白色的烟雾慢慢吐出：“bye……”
　　警车喧闹的声音还从远处传来，正是刚才战斗的方向，顾惜朝已经发动汽车，汇入车流，融入了这熙熙攘攘的大都会。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