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池沼沼》探玥

2、碰面

　　“终于结束了.”鹿幼怡在座位上升了升懒腰.
　　郁里张着小嘴打了一个重重的哈欠，拖起了睡意满满的身子.
　　伴随着结束进行曲，教授们依次下台，顾影起身，他的个子极为高挑，在这群教授中尤为跳脱.台下的眼睛像是激光般在他身上扫射，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全场关注的焦点.
　　“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福气成为他直系学生.”这些学生不约而同的讨论着，现在艺术设计学成为了学校里的香饽饽.对于教授具体担任哪个专业的老师有待考证.
　　她们出了艺术楼，张洋便迎了上来.
　　他顺手挽向鹿幼怡的腰说道：“鹿鹿，结束没，我定了附近最好吃的牛排馆为你庆祝.”
　　“行行行，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大学同学，郁里.”
　　“你好，你好，我是鹿鹿的男朋友.她这个人有时比较暴躁，但绝对是个好人，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张洋摸着寸头，一脸风趣.
　　“哎，你个张洋，哪有这么介绍你女朋友的.”鹿幼怡脱开张洋的手臂锁着他的脑袋.
　　“打住，你们小情侣继续玩，我先走一步，咱们明天见.”对于这种场面她秉着能逃则逃的原则.多待一刻，那今天的午饭就免了.
　　“还想和你多聊几句，那么，明天见，到时候聊！”
　　“嗯嗯，拜拜.”
　　出了校门口，暴雨之后的A市，空气中沁润着城市绿化带独有的清香.这一切被雨水压抑了许久，此刻正在惬意的享受阳光的洗礼.
　　想到这对打情骂俏的小情侣，拥有超长反射弧的她在此刻不禁笑出了声.
　　“傻丫头，傻笑啥呢，快上车.”杨女士按着喇叭探出窗含笑道.
　　“来了”这喇叭险些给她吓了一跳.
　　“乖女儿，学校感觉如何？”杨姿手握方向盘准备掉头.
　　“挺好的.环境氛围都不错.”她扣着安全带道.连教授都是同风景般耐人寻味.
　　一进车里困意立马袭来她调了调副驾驶座位准备咪上一会.
　　开导了失恋的闺蜜一个晚上，最终还是已失败告终，情场未开的她对这些就像穿棉衣摇扇一样，现在林子清还在家里郁郁寡欢.
　　杨姿唠叨着倒头就睡的郁里：“昨晚熬夜了吧，都跟你说了少熬夜，少熬夜，熬夜猝死的新闻三天两头出现，你可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嗯嗯嗯…早睡…早睡…我知道了，杨女士你就不能让你的大红唇歇歇.调节了一上午，也是需要休息的.”她侧向窗户喃喃道.
　　杨姿瞧见女儿注意到了自己的大红唇开心道：这是你王姨去海南旅游时逛免税店给我带的，太贴心了，挑的色号十分符合你妈胃口.哎，估摸着她儿子最近要回国，改天一起见个面吃个饭，聊聊天.
　　杨姿口中的王姨是郁里家楼上那户有钱人家.她从小就被杨女士携来携去到处串门各方邻居的事或多或少知道些，但对这户人家她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郁里满脸不愿的将头侧向杨姿道：“您自个儿聊个愉快，别捎上我，你女儿忙着呢.”
　　说忙是她一时间想不到推辞的话，随便硬塞的.对于陌生人的见面吃饭她是再抗拒不过的.每时每刻都要咧着嘴，出于礼貌时不时还要搭上几句有的没的问候属实不自在.
　　“乖女儿，这才刚开学，有啥可忙的，忙着去交男朋友？其实这次吃饭呢是你王姨提出来的，她还特意强调叫我把你带上，估计是我的里里太出色了，王姨欣赏你，他那个儿子英国名校毕业的，跟他们打交道不会错的.”杨姿的语速飞驰电掣如同高架上的车流让她没有还嘴的空隙.
　　此情此景，不是没经历过.郁里闷声的闭上眼睛，无力反驳.
　　偌大的教授办公室每一处角落都是蹭亮光明，摆设也是出奇的少，唯一算得上的也只有书柜上玉盆底的米竹，办公台上无办公的痕迹，唯独只有缸内的小金鱼吐着水泡，留下游来游去的水痕.
　　午阳透过落地窗勾勒着画架前正在作画的人儿.顾影坐在台椅上黑色的直筒裤露出了精瘦的脚踝，一只脚架着凳腿，另一只长腿随意的伸展在羊毛地毯上.
　　洁白的衬衫袖口挽至手肘处，扣着调色盘的手撑在大腿上，玉石般的手指拿着扇形笔利落稳当的铺着色块.
　　搁在羊毛毯上的手机震动个不停.
　　“郭游请求视频通话.”
　　他放下手中的画具，弯腰拾起了手机.
　　一个年近60岁的老人出现在视频中，脸上的胡茬许久没剃，头发像是修整过一番.他盘着腿坐在病床上，手上还打着吊瓶.在视频中显的尤为精神端正.
　　“师傅.”顾影起身拉上窗帘.
　　“您老人家腿怎么样了？”
　　“好多了，对了小影，当教授的第一天感觉怎么样！”郭游满脸微笑，非常好奇徒弟的今日感想.
　　“承蒙您不离不弃，把如此重要的职位暂时交付于我.”顾影走到办公座椅上坐下.
　　他这位师傅前阵子突然消失，不顾家人外界劝阻独自偷跑去深山里体验原生态生活，结果在山里折了脚.上年纪的人，何况又是伤筋动骨一百天，院内不可长期缺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他便向上头推荐了他最得意的学生顾影暂时担任其职.
　　“这话说的，你要是没实力，我敢叫你来吗？意大利那边的课程交代完没？”视频另一头的信号十分不稳定，一句话可以反复卡帧.
　　医院那头，“老头子，显示信号差，都接受不到小影的视频.”章凌林切换着4G.
　　“这医院啥都好，就数网烂.”郭然抱着胳膊不满道.
　　“总算好了，可以继续.”章凌林继续当起了连线人.
　　“师娘，许久不见，近来身体如何.”在他还是郭然学生的时候每逢同郭然在他家探讨学术问题，章凌林都是十分热情招待他.是除了他父母之外第三个这么关心他的人.
　　“我好的很，小影.”章凌林切换视角坐在郭然旁边一齐露镜.
　　“意大利那边我已经交拖给马尔斯，过几个月还需回去一趟，参加圣母街的雕塑评选.顾影摘下眼镜，捏了捏疲倦的眼皮子.他的睫毛很长微合眼时的影子一根不差的落在眼睑处.
　　屋顶的暖灯打在他脸上，章凌林瞧见他没睡好的黑眼圈拍拍郭然道：“老头子，小影忙着教授交接的事估计也没睡好觉.咱们就不打扰他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嗯，你说的对，刚从国外回来，时差还没调整好，这几天又忙着交接.我的好徒弟辛苦了，好好休息，师傅不打扰了.等你空下来在跟你视频”郭然摸头咧嘴笑道.
　　“不打紧，那么你们二人多照顾身子，抽空我去看你们.”他道完别之后暗了屏，靠在皮椅上小憩一会，重新戴上眼镜回到画架前开始继续做画……
　　到家后，郁里奔向浴室冲了身战斗澡后，顾不上吹头发，拿起毛巾边擦头变回消息走向房间.
　　林子清：里里，我还是每次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他，想到他之前是对我如此的好.现在又是这副嘴脸对我.一心两用，背着我上别的船.（生气表情包）（伤心表情包）
　　郁里发送语音：我的大小姐，你现在郁郁寡欢整日走不出被戴绿帽的痛苦，而他正在享受新恋情带给他的快乐，这种负心男不值得你去留念，你，林清，值得更好.（附上小花花）
　　…
　　饶是废了些口舌让她走出这段被负的恋爱，过了许久，林子清终于想开了.
　　林子清：么么里里，我值得更好，你也一样！
　　许是心情得到舒展了，林子清拨通了电话.
　　“里里，今天报道感觉如何？”
　　她停下了搓头发的动作说道：“你绝对想不到今天在我身上发生的一件巧事.”
　　“什么巧事，偶遇心动男嘉宾？”
　　“别开玩笑了，哪有刚开学就遇到心动的人.”她似乎发觉自己有些口是心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对于那一幕如同英雄救美般的场景出于少女的情怀，她确实在那一瞬间心动过，但当得知他便是自己的教授时，此念想早已被她埋的严严实实了.
　　“哦，是吗？那还会是什么巧事？”林清挑着半信半疑的语气.
　　“报道的时候下了一场暴雨，我伞坏了，当时浑身湿透，突然有位帅哥出现为我撑伞便让他顺带给我送到校门口.”她的脑海又再度重现那幅场景，耳根子微微发烫，镜前的她小脸粉红，像刚打完了一层腮红.她连忙打开窗户，傍晚的风拂过晚霞触进她的脸蛋，凉凉的，消解着脸上的红晕.
　　“后来在新生典礼上又碰到他了.”
　　“原来是同校的.你说的巧事不会是这个吧.”林子清不假思索道.
　　“误会在此，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他是我们学院教授.”她似是说着一件很平淡的事，甩了甩拖鞋，扑通一下坐在床上.
　　……
　　“unbelievable，你确定你没认错人？”对面寂静了几许后突然炸了出来.
　　“我又不是鱼缸里的鱼，几小时前看见的人怎么可能会记错.”并且她用自己5.0的视力保证.
　　“你这比中彩票的几率还小.不过我要恭喜你，有这么帅的教授带你们.”
　　“林小姐，别恭喜太早了.教授只授任一个专业的课程，是不是我所在的专业还不一定.”她仿佛说着跟她没关系的事.
　　事情一旦命中注定了，那便都是安排好的.隔天上午郁里来到教室门口，便看到站在白板前板书的顾教授，他全身素黑，黑衬衫衬着修长的脖颈和完美的肩身比例，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优雅自如.四下除他以外空无一人.
　　本来下意识踏进门的她止住了脚步，半只腿浮在空中，左手紧捏着帆布挂绳.“不会吧，他竟然还是我们的授课老师，先去外面逛一圈，等有人来了，再进去，嗯，就这样.”
　　随即她准备转头，那人许是注意到了，放下白板笔向门口看去.
　　“这位同学，找错教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