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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云城万里·琴瑟不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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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席风晚着急忙慌的收拾好了自己,他没打算传轿辇,我便与他步行去建章宫。
我住的寝殿是席风晚亲赐的瑶倾宫,离他的政殿很近,但离建章宫很远,如果说平常走着去请安,倒也没什么,距离和从建章宫到内务府差不多,但今日是太后宣召,我又与席风晚日同行,他大步流星,我却跟不上,最后小跑了起来,到了建章宫门口,席风晚只是乱了前额的头发,我却上气不接下气,汗流满面。
“待会进去前你把手给朕,”席风晚垂着眸子,“母后最希望的也不过是朕身边能有她知根知底的人,先皇后如此,你亦是如此。”
我点了点头,主动牵上了他的手,外人看来也能称得上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但只有我知道,他并不爱我,也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我的表姐,爱惨了的是逝去的先皇后钟离玥。
我们十指相扣,一起走进了建章宫,到了太后娘娘面前,这不是我第一次对着太后娘娘行这么大的礼,却是第一次作为这个身份行这么大的礼。
“阿妩,阿晚,你们要好好的,相互扶持,照顾,这样阿玥才能放心啊。”太后看着我和席风晚,一双眼中不知不觉水雾弥漫,“现在宫中,没有长子嫡子,哀家只希望皇帝儿女满堂,这样哀家也算对得起先帝与列祖列宗。”
前几句还都无所谓,讲到席风晚没有孩子那里,我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救命啊我的太后娘娘,先不说我与席风晚本身就没有感情,就算我真是喜欢他了,我也不可能这么从容对他下手啊。
孩子...孩子......
“太后娘娘,臣妾有一想法,不知当不当说。”我笑着看向太后娘娘,同时,我能感觉到,席风晚握着我的那只手用的劲更大了,他侧过头看着我,似乎是示意我不要多说。
“阿妩有什么好想法?”太后点点头,表示有兴趣听我继续说下去,席风晚也不好出言制止,“阿妩自小是我看着长大的,又养在我身边四年,她做事啊,哀家比皇帝做事还放心。”
“臣妾想,陛下虽已登基数年,但从未选秀,后宫除臣妾外别无他人,臣妾也觉得寂寞,恳请太后下旨,广选秀女,充实后宫。”
席风晚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太后想了很久,最后开口:“风晚,既然阿妩说了,哀家倒也觉得是该大选一次了。”
席风晚也没有与太后僵持很久,爽朗的答应下来:“好,那朕就把这事交给阿妩办了,阿妩挑的人母后放心,朕也放心。”
这皇帝明摆着是要难为我啊!
好啊席风晚,刁难我是吧?
“谢陛下哥哥的信任,阿妩定不负太后陛下期望。”我从席风晚的手中挣脱出来,向着太后娘娘行礼。
太后又嘱咐了几句,因为身子不适将我与席风晚赶了出来,出了建章宫,我一把甩开了席风晚的手,看着他说:“陛下是不是存心找臣妾的麻烦?”
席风晚笑了笑:“毕竟是你提出来的,如果不让你去解决,朕总觉得不好。”
“陛下分明就是刻意刁难臣妾,陛下比臣妾大了三岁,偏偏还要与臣妾三言两语计较。”我撇了撇嘴,毕竟这要是真让我干起来,我是一没经验二没想法,还真是不知道要用什么标准选秀女。
“朕知道你是没经验的,本也没打算让你负责。”席风晚看着我,每次他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就好一阵子不自在。
我一直知道,他看着我也不过是透过我的这张脸去追忆表姐,我何尝不知道,我现在进宫受的恩惠,大多都来源于我这张脸。
现在的席风晚,对我如何好,我也不会领情,或者说,我不敢领这个情。
很多年了,再不想面对还是该面对,席风晚的善待,太后的一味宠爱,先皇后的临终托付,都是因为我的这张脸。
这张和钟离玥七分像的脸。
眼睛一模一样的脸。
我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也不知道,席风晚对着他的钟离玥,能不能狠下心安排这么多事吓她。
“傻笑什么?你初入宫门,是母后的亲信之人,按理说,三天里朕都该是陪着你的。”席风晚似乎完完全全忘记了我表姐,又或者只是我不聪明,看不出席风晚的感情变化。
“那,其他妃嫔也会和臣妾一样吗?”我开始用我那浅薄的数学知识去计算,“一个妃子陪三天,那如果我给你招十个进宫,你是不是一个月不都能从后宫里抽身了?”
“那不一样,你是朕正儿八经从胡将军家中礼聘进宫的宸妃,现在后宫中的最高位,朕是理应陪你三天的。”席风晚走在我的前面,突然停了下来,“阿妩,朕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陛下请说。”我也停下脚步,滞留在他身后。
“朕是答应了你要广选秀女,但宫中与朕知根知底的到底还是只有你,朕有意将这协理六宫之权赐予你,不知你怎么想。”席风晚与我说着,注意着我的神情。
“这固然是没问题,但臣妾并没有管理六宫的能力,恐怕要辜负陛下的信任了。”
“无妨,交由你,朕放心。”
就这样,两个月过去了。这些天我一直来来回回考察递上来参加选秀的画像里哪家女儿合适,最终定下来了三个贵女与两个五品以下官职家的女儿。
这三个贵女中两个都曾是我短暂十二年闺中的密友,一个是江太傅家的嫡幼女江月宴,一个是禁军总领嫡女盛春枝,这两个人都是我能信得过的,千挑万选之下置办了这两个人。
剩下的一个是左司谏华大人的女儿华芷,京中早有传闻,称华芷小姐美艳绝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左司谏正值陛下垂爱,更应该帮衬一把。
剩下两个女子便挑了京中远近有名的良人,想着她们是家里人送来选秀的,便多要了份赏给她们的父亲。
还有几个合适的,我便交给了席风晚定夺,他打算着再过一些时候再决定。
这些日子席风晚从未踏足瑶倾宫 ,每夜都留在政殿,太后也曾告诫几次,每每都是来用了晚膳便回去,如此以往,太后便也不劝了。
皇后祭日那天,举国同悲,席风晚与往常一般,在政殿里憋了一天,成华寺的诵经典仪都是我带着处理,我曾觉得表姐日子过得舒心是因为有席风晚在,现在自己开始拿主意才明白席风晚的不容易。
众人诵经完毕后我便打发他们先回宫,一个人留在成华殿中,我花了我自己的小金库,求了一个平安符,挂在祈福树上。
我说:“表姐,如果你真的看得到的话,请一定要保佑太后娘娘身体健康,保佑大熙国泰民安,保佑席风晚早日看开。”
我知道我许的每个愿望都很自私,先皇后已经去了,我却还在许这样那样的愿,取代着她在席风晚面前,许各种各样的愿。
我回宫已是黄昏,太后娘娘说想我了,唤我去陪陪她,我于是立马动了身,去了太后的建章宫。刚踏进宫门,便看见长公主坐在太后身边好言好语安慰着,见我来了如释重负,拉着我也坐下。
“阿妩...哀家还是觉得对不起先皇后...每每到了这样的黄昏,哀家总能想起她刚入宫时的样子。”太后声音哽咽,颤抖着说出这些话,“阿妩,你与她实在是太像了,多看看你,就好像又看到了她...”
“宸妃,你好好陪陪母后,本宫要去见一见陛下。”长公主拍了拍我的肩,起身行礼离开了。
我就这样听着太后念叨着,我没敢落下泪来,甚至不敢说话,我动起来便不像她了,这一点我自小就懂。
太后说,她最希望席风晚的长子可以是出自我名下,我是先皇后的妹妹,更是胡家的儿女,最应该承君恩。
陪太后到月出,太后便道累了,我自请离开,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吃饭。
我回了瑶倾宫,已经过了传晚膳的时间,我叫小厨房做了一些糕点,要了一壶酒,坐在殿内思索那些琐碎事。
我进宫两月,却感觉过去了很久。家中大姐又生了个相府公子,兴许二哥二姐又比着生孩子,二哥多了个嫡子,二姐多了个嫡女,三姐还未生产,四姐的双生子足月生产,现在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好像日子过得不太好的,只有大哥和我了。
我喝了些酒,就有些难受,早早地冲凉入睡了。夜里恍惚之际,我觉察到有人的脚步声,可我实在太累,想着宫城之中未必有人记恨我什么,便没有去管。
恍惚间,那人的呼吸近在咫尺,我甚至不愿意睁开眼睛多看一眼,昏昏沉沉的将被子往身上一通乱扯,他的呼吸声没有消失,而是转到了我的身后,温热的吐息喷洒在我的后脖颈上,清淡的香气让我意识到这并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君主席风晚。
我于是没有任何戒备的放心睡去,他似乎伸手从背后抱住了我,我不知道他做着动作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但我知道,他现在是需要有人安慰的时候。
这个人最好不要是我了吧。
我如此想着,将一切抛诸脑后。
第二天清晨醒来,席风晚并没有醒,此时我经过了一晚上的翻来覆去,从背对着他到钻进他的怀里,他死死抱着我,我略有些动弹不得,想开口喊他又没好意思张口,便又一头扎进他怀里。
“......”再次睁眼时,已经到了该传早膳的时候,席风晚依旧像昨夜一样抱着我,我也没有像第一次醒来的尴尬,只是问他为什么来了这里。
“朕昨夜也喝了些酒,想着你便来了这里,见你已经睡了便也睡下了。”他一双深黑色的眼睛深邃迷人,似乎要把我吞没一般,“昨晚是有些不清醒了,吓到你了吧?”
“没有,陛下的后宫陛下想什么时候去哪里都是可以的。”我点点头笑了笑,“陛下今日无事么?”
“朕还有些事,”席风晚明显是看到了我给的台阶,于是乎下了这个台阶,不与我共处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