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十九章 ...
-
还活着。
虽然很痛，但活着。
意识从几乎断开的身体里忽然发觉到了这一点。从这里开始，疼痛铺天盖地地涌向她，痛得她想喊出来但是喉咙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对于李舜尧来说这一切太平淡了，谈不上高兴。
想着这么痛还不如死了，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活了下来。
等到她能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从细窄的窗棂里好像看到了细碎的星光，很稀奇，巧国居然还能看到星星，她本以为什么都看不到的。
缓慢而又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她才发觉手里好像握着什么东西，一丝一丝地剥离她身体里的痛感，给她送来了温暖的暖流。在常世旅行了十年，她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奇妙的物件，握着就可以治疗伤口的，就凭这一点就明白它的不凡。
但它是从哪里来的，又是怎么来到她的手上的？
不知道，也没兴趣。
暗沉的房间连一盏灯都没点亮，恐怕把自己抬到这里的人以为自己已经没救了，所以也没人来看护吧……不过这样也好，她不是很喜欢别人盯着自己看，黑漆漆的房间也没有什么不好，很适合一个人待着，她会这么告诉自己。
大概是一直睁着眼睛看着木制的天花板，眼睛有些酸涩，她闭上了眼改用耳朵去细细倾听周围的动静，大家都睡了就没有脚步声，但能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到处穿梭着，恐怕是老鼠之类的来偷吃，它们爪子磨着地板发出了吱吱的叫声。
每当夜深人静睡不着时，她就喜欢去看去听周围那细微的动静，这样她才会发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总会有些别的东西陪伴着她，或许是别人的鼾声，木头里的虫蛀声，老鼠的吱吱声……其实很吵，但会让她睡过去。
滚烫的泪水从眼里流出，滑落到两鬓间，润湿了头发。悄悄一股风吹过来时，泪痕划过的地方凉凉的，她却连伸手去擦干的力气都没有，任着原因不明的泪水流下来，内心酸涩。
可流泪又觉得自己矫情，她不喜欢哭，或者说这种软弱的泪水会使她疲倦不堪，让她想起一些旧事……那些她从未忘记但是不会去想起来的事情。
“想死的人你是拦不住的，活着的人也不轻松，但活着……不找点事做我感觉比死了还难受，你不这么认为吗？”
很怀念的声音，从遥远的记忆力拉扯了出来，她嘴角往上提了一下，好像在笑，笑自己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为了什么还要活着。
里家孩子的笑脸，还有里城里老人的微笑，伤了手脚的病人，就算是为了他们自己也要活着。要是自己不在了，就靠他们要怎么在这么荒凉的巧国活下去呢？
“这是你的责任吗？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有的……肯定有的，不能没有。”
疼痛一丝一丝地从身体里面抽离出来，暖意回归到了她冰凉的手脚，她好像又获得到了力量，又获得了坚持下去的动力，手指试着抽动一下，试着挪动一下自己的身体，让它快些好起来，有人在等着她去，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但她高估了自己身体的伤势，如此粗鲁的动弹只让她更加痛苦，她额头上已经有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喉咙疼痛连喊一声都做不到，她倒在床上小幅度地喘气，看着窗棂外的星光，它像是扎到了她的眼一样让她移开了视线。
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好像穿着寿衣，不过太黑了她也不太敢确定是不是她自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把衣服想象成了寿衣，这也太荒诞了。
她现在已经无比确认自己还活着了，寿衣什么的还是给以后的自己吧。
我要活着，有人在等着我，还不能结束。
与化州巽县相隔较远的朝州邶札县的明绶，紧靠一起的一位老者和瘦巴的孩子们望着遥远的天际，他们的眼睛在凹陷的脸颊下显得格外的突出。
眼前只有黄砂，被啃咬的枯木，随风卷起的沙石，还有一望无际的毫无希望的土地和那看不到一点的未来，好像连死亡都能看见，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今年，会有新王吗？蓬山的麒麟会带给我们新王吗？”
“我好饿哦……今晚有什么吃的吗？”
“感觉今天好难受……”
“王叔死了，那些大人疯了一样扑向了他，我抢不过他们……”
“我们会死吗？”
坐在庭院里抱着枯枝的小姑娘看向了拄着拐杖的老者，他浑浊的眼珠里全是漫天的黄土黄沙，他颤抖着嘴唇想说些什么，也许是回答那个小女孩的话，也许是像哀叹自己的不幸。但因为没怎么进水，他只能发出几个胡乱的音节。
不重要，因为没人关心他说的话，谁在乎呢？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