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暗神当做食物的omega》千羽喻雪

25、诺维尔再生议案

　　喻溯黎坐班的地方是行动科的单人办公室，算朝露基地很偏僻的地方，紧邻宿芸槿所在的后勤区，顺楼梯往下负一层就是武器储备仓库，跟其他前辈不在同一处。

　　医务室是在二楼，上到半层喻溯黎注意到自己办公室有人，精神力等级起码是A。那人没刻意隐藏，于是喻溯黎的精神网很轻易地发现了他。

　　他面不改色地推开虚掩着的门，一手揣兜将草莓球攥进手心，看到窗台中年人脊梁挺直的背影愣了一瞬。

　　喻溯黎记得，那个人是之前见他选任务道具时笑得不怀好意的仓库管理员，脊骨没有现在这样笔直如松竹，衣服也穿得随意，以至于他当时完全没有感到违和。

　　这种积年累月军旅生涯养成的体态，足以说明他曾经朝露退役军官的身份。

　　阳台上原先那盆花不知何时被撤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纸箱，精神网显示里面有微弱的生命活动讯号。

　　……3个，不明物种。

　　“前辈，请问？”

　　少年疑惑的话音让男性beta偏头看来，慈和面容微微带笑。老狐狸的精明算计惯常掩藏在一张笑面下，面对喻溯黎时却是很真诚的。

　　他招招手向少年示意，“你来啦。过来这边。”

　　喻溯黎听话凑近。纸箱里三只皮毛颜色各不相同的小仓鼠蜷在底下铺着的木屑上，小短手抱着切块的苹果咔吃咔吃地磕。

　　男人轻轻撸了撸白仓鼠的毛，掌心中的小毛团忙着吃东西，默许了这种短暂性的冒犯。它不舒服地扭了扭小身板，想离他的手更远一些。

　　没有人可以拒绝毛绒绒，喻溯黎心痒难耐，抬手摸它旁边那只橘色的小仓鼠。触感确实很好，毛发柔顺，身体温暖。

　　橘鼠并不怕生，甚至有些过于活泼。

　　它趁喻溯黎撸毛时翻身亲昵地躺进他的手掌，露出软乎乎的小肚皮。吃完爪间水果就着他掌心滚了一圈，去抢另一只黑毛同伴的食物，两只鼠很快打作一团。

　　喻溯黎不得不捏住它俩后颈将鼠们分开，然后分别从边上果盘拿点小块苹果喂给它们。仓鼠受到安抚很快安静下来，立在他手边讨要食物。

　　“怎么样？可爱吧。来给仓鼠起个名字？”

　　喻溯黎惊讶地抬头看他，好像对这突如其来的重任万分不解，“我起？”

　　“当然。你也算这三只仓鼠的半个主人，自然可以为他们取名。”

　　三只仓鼠…他倒听说过古蓝星有种坚果叫三只松鼠，而且这人怎么强买强卖，他可还没说要养。

　　反正名字也是随便起，他看毛球们吃得正香，自己也肚子饿了想吃东西。吃货起名废连宠物名也爱往食物上靠，“那黑色的叫黑巧，白色的叫奶糖，橘色的叫橘子。可以吗？”

　　男人很好说话，脸上笑眯眯的，甚至给喻溯黎某种过度纵容的错觉，“好，你说得算。”

　　听说心地善良的人宠物缘也很好。可仓鼠们对老狐狸的嫌弃几乎摆在明面上，撸了几下就不给撸了。相比之下它们更喜欢这位气息很好闻的少年。不论是吃东西还是玩耍，都爱围在喻溯黎手边。

　　之前在军校喻溯黎也很招动物喜欢。

　　校园里有只流浪的三花猫，看见他就摆摆尾巴喵喵叫，叫得他实在过意不去，就去食堂买点水煮鸡胸肉，撕开放在安全距离外等它来吃。

　　猫咪舔了舔爪子，歪歪头思索了一会。觉得好像没有危险，前爪试探性地探出一步。

　　两脚兽并不搭理它，蹲在地上摆弄食物，看得它眼馋极了。

　　上前吧不太安全，不上前吧又亏得很。三花眼睛瞪的溜圆，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肉。

　　这只两脚兽可真奇怪，闻着香香的，一点攻击性都没有，无缘无故就对它好，不知道对它有什么企图。

　　喵~好闻。

　　不管了，要死也得做只饱死的喵。

　　三花纵身一跃，扑到鸡胸肉碎条前。两爪稳稳地撑住身体，甩尾动作优雅又潇洒。它大大咧咧地一摆爪子，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干饭。

　　好吃。这真是只好的两脚兽！

　　后来三花生了一窝小崽。有天那个气味熟悉的两脚兽路过被它认出来，就见它喵了一声凑上前，趁他喂食时轻轻咬了咬小指以示亲近。

　　男人看向喻溯黎的存在感过于强烈。喻溯黎蹙了下眉，感觉浑身不自在。他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礼貌地问道：“还未请教前辈姓名？”

　　“你应该有所猜测，”他端详着少年的脸，用目光仔细描摹他的骨型，“我是宿怀犰。”

　　前诺维尔旧部朝露军总指挥，现军部朝露特别行动组组长。

　　宿怀犰没带职称介绍自己，但确实只需要名字，他的身份就显而易见。喻溯黎心里早有答案，听到他自爆名字并不十分惊讶，不然也不会听话来到阳台边看仓鼠。

　　少年即便知道这人是他的顶头上司，态度也不显热络。老狐狸心里苦笑一声，现在喻溯黎才刚刚认识他，依稀怀有对陌生人的戒备。

　　他等待这孩子这么多年，从接管朝露军，到被贵族利益阶层打压排挤褫夺军权，再到将朝露转入暗处保存编制，时间过得太慢又太久，久远得他甚至以为他的信仰不会再回来。

　　宿怀犰从军校内推名单看到喻溯黎照片时，第一眼就直觉这是他一直要找的孩子。

　　埃尔维斯实验室研发的“诺维尔再生”实验在帝国不是秘密。

　　RT668星系一役证实蓝星源对暗星生物乃至暗神有奇效，诺维尔从小作为唯一的蓝星源实验体组参与中央研究院相关实验，直到18岁与导师加菲尔德先生闹掰，与研究院断绝一切联系，参军从底层军士做起，用时10年最终勉力与暗神一战。

　　自诺维尔殉国后，帝国中央研究院研究20多年都无法有效提取蓝星源。与此同时，失去军神坐镇的前线向后塌缩200个星系距离，无数生命行星沦为暗星生物的饲养场。

　　贵族所有面向前线偏远星系底层平民的产业遭到毁灭性打击，这让这群老爷们意识到，他们失去的不是处处为平民争夺利益、与他们作对的政敌，而是自己利益切实的保护伞。

　　如果能让诺维尔复生——最好听话一点、受到拥有者的完全支配，那么取用不竭的蓝星源所构筑成的产业链、对抗暗星源污染战略性的净化异能、满足某些难以启齿情趣的欲望工具，就都唾手可得了。

　　这项技术自帝国建国以来从未有过先例。界门开启后，奇诡的暗星源与蓝星源精神载体特性使其研发成果突破成为可能。

　　贵族渴望得到“诺维尔”，却不敢得罪埃尔维斯家族，帝国也处处仰仗其家主路斯特——这位家世显赫的旧贵族领袖。

　　最终经过议会讨论，贵族多数票赞成复活“诺维尔”。他们不顾伦理监反对，越过《人类生殖性克隆禁令》，将“诺维尔再生”实验的授权交给路斯特*埃尔维斯的私人实验室，以供研究程序非法的基因实验，并在实验体第二性别改造实验完成前，准许路斯特得到“诺维尔”未来的标记权。

　　宿怀犰当初借诺维尔留下的资源加入议会，面对环伺的豺狼自身难保。

　　他出身宿家旁系，与主家的关系不说势同水火，但也多年井水不犯河水。伪造身份参军宿家都不管，就更不用说会支持他——为了朝露军能够得偿如愿、死得其所，率领平民与贵族阶层对抗。

　　年轻的小狐狸尚还稚嫩，刚接触帝国政体，一番周转未果，所率领的朝露军被分配到最危险的战场，几乎数次险死还生。

　　贵族私军支援不利——这些人就是故意不出力，放任诺维尔旧部以生命保护偏远星系的平民和他们的利益。

　　久而久之，朝露军伤亡惨重，曾经的下属们这才明白诺维尔当年面对各方牵掣，倒底顶住了多大压力。

　　宿怀犰危难之际苦笑地想，诺维尔前辈自己跟暗神大战一场，留下这个烂摊子给他收拾可真是狡猾。他很多时候甚至怀疑朝露坚持保护帝国的意义何在。

　　如果他们的军神还活着，可以率领朝露军奔赴战场与黎明。

　　如果帝国没有扯后腿的贵族——那群只顾眼前利益，不顾前线数以百亿计人类同胞生死的蛀虫。

　　如果诺维尔真的能够复活……

　　——那么在暗处挣扎太久的他们，是否也会重新窥见那一线天光？

　　所以当再生议案通过时，宿怀犰心里也怀有隐秘的期待，万一实验真的成功呢？

　　他当然知道贵族们不怀好意，路斯特这些年把对诺维尔的欲望写在脸上，准许标记的特权就是为此准备的。

　　这位据说将其他候选人折腾得非死即残才成功上位的新任埃尔维斯家主，拥有足够美的相貌和足够狠的手段。

　　他刚参军也曾得到过诺维尔的照顾。

　　从小在埃尔维斯候选人竞争厮杀的路斯特，因为堪比omega的柔美相貌，受到过许多不公平对待，为了不被欺负只能比其他人更凶。

　　朝露军凭借军功威名远扬，帝国没有新兵不渴望加入。军队的主人诺维尔当时要去总指挥部取材料，随同的正是年轻时的宿怀犰。

　　他们路过拉练的操场，刚好就看到路斯特与同部队的士兵打架。

　　这本来是不算美好但印象深刻的初见。诺维尔表面冷漠，实则很好说话，明里暗里帮了这个有才能的后辈不少忙。

　　路斯特也不负他望，从列兵做到帝国军团长，除了打架频繁屡遭处分，履历几乎挑不出毛病。

　　他很快与诺维尔平起平坐，甚至在掌控埃尔维斯家族以后，拥有比朝露更多的资源。共事后路斯特心术不正，渐渐对前辈生出某些不该有的心思。直到后来东窗事发，诺维尔干脆利落的拒绝，彻底让路斯特的倾慕与嫉恨爆发。

　　可以想见路斯特如今得到启动实验的权利，必定会将实验体的第二性别设定成omega，只待“诺维尔”14岁分化后就立刻完成标记，将他从前得不到的月亮占为己有。

　　据此，宿怀犰至少有14年的时间，赶在路斯特标记前找到这个孩子。

　　紧迫的生存压力很快使他顾不上这件事。

　　前线征战后方未稳，帝国杯弓蛇影，惧怕朝露军威名延续，使民众只知诺维尔，不知皇室与议会，趁机取消他的议会席位，并削弱了兵权。

　　朝露军前狼后虎，在帝国生存空间过小。宿怀犰为保全实力，不至于被贵族盲目当做炮灰，逐级命令核心诺维尔旧部陆续退役，余下在军权卸任前各自遣散加入其他军团，并将朝露转入暗处，获得军部特准成立特别行动组。

　　他在这三十年的尔虞我诈中从小狐狸成长为老狐狸，浑水摸鱼比先前从容许多。朝露实际编制虽已取消，暗里藏着多少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等到他终于有精力再关注再生实验，实际上已经过去十六年。新成立的情报科将收集到的情报呈递到他面前，他才发现这么多年一直被路斯特捂的严严实实的“诺维尔再生”实验，实验体居然逃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