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雨天》南星诺

13、兔子舞

　　知道吗？
　　我想努力证明自己，不仅想让父母知道我很厉害。
　　更想让自己也知道，
　　我也是很优秀的一个人。
　　——《云月的日记本》

　　云月知晓了自己各科的分数，不算特别好。
　　自己想进一班，路难远阻。

　　这几天考试前复习的压力骤然退去，她趴在桌子上，打算小憩的时间，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你说你跟那女人是什么关系？还把她带回来了，我们家里？”
　　“云道明，你以为我很傻吗？你以为我很好骗？”

　　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响起，与记忆中温柔的母亲有些割裂。
　　云月看到父亲的气急败坏，父母二人的面红耳赤……
　　无休无止地争吵，持续了一个月，最终他们离婚。

　　“阿月，你要跟爸爸还是跟妈妈？”云道明蹲下身子，看着云月，仍旧是那慈父的语气。
　　云月红着眼，看着云道明：“我跟妈妈。”

　　男人的神色未变，还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旁边的女人催促着他，“走啦，道明，明天再来看小月吧。”

　　那个人，云月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年纪，只知道，她是云道明口中的真爱。
　　似回到了那冷天，云月缩了缩脖子，发现并不是在柔软的床上，而是在冰冷而又坚硬的桌子。

　　场景又一次地转换，是自己在门口端着西瓜，听到了自家姥爷与妈妈的话。

　　“小月是我最宠爱的孙女，你要是敢把她的抚养权让给云道明，这房子我还是给你弟吧。”
　　……

　　有时候，现实是地狱，梦里也是地狱。

　　醒来的时候，云月头上冒起了冷汗，她忍住困意，睡眼惺忪，视线有些模糊，大脑昏昏沉沉的，周围的同学都在做作业。

　　云月平复了一下心情。翻开课本，一如既往地写着题。只是内心杂乱无章，做题的速度比往常慢了三倍。

　　期中考的成绩出来，学校把优秀学生的成绩挂在公告栏上，加以勉励。

　　课间操这期间，云月去看了一眼百名榜。
　　江寂仍旧稳居第一，第二是裴子涵。
　　顾菲菲在一旁忍不住感慨，“我的两个前夫还真是厉害。”

　　云月：……

　　操场中央的广播响起，教官拿着话筒：“即将跑步，各位同学赶紧到班级集合。”

　　大概大多数的高中生，都是一天跑两趟，早上跑个早操，早上上两节课，课间半小时再跑一次。

　　“唉，幸好跑操的日子也快结束了，听说要让我们学广播操。”顾菲菲站在云月的旁边开口。

　　顾菲菲在班上就是小灵通，俗话说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这话一出，果不其然班上的许多同学闻声提问：“百灵鸟，你又知道什么了？”
　　百灵鸟，就是顾菲菲的外号。

　　顾菲菲倒也没有故作玄虚，“学校说要学广播体操，然后派文艺部的来各个班分别教学。”

　　“我去，太好了，终于不要跑这个步了。”
　　“一天跑两次，每天一千米，我情愿去跳舞。”

　　云月也是附议，跑操就算了，一天还得扛着班旗喊口号。
　　晋阳一中啥都好，就是跑操形式主义太严重。

　　顾菲菲说的话不假，大课间操、晚自习前的自由活动就是全体练习广播操的时候。

　　教导的广播操的是文艺部的学姐及成员，闲暇的时候听了说学习舞蹈操的原因。

　　“我去，原来是为了拍宣传视频啊！”
　　“果真如此，我们就是一群工具人。”
　　“要是拍完视频之后还能不跑课间操就好了，每天跑早操就够了。”

　　舞蹈操是歌曲串烧，学校特别搜了几首脍炙人口的歌，舞蹈动作倒也是不会太难，也不会太简单。

　　晋阳一中的学生大多数都学过艺术，毕竟谁叫现在的教育越来越卷。为了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还有全面发展的提出，个个学生都身怀绝技。

　　练习的时间是六点到七点，往常是五点到七点学生自由活动，这会儿所有班级六点就各自找位置来练舞了。

　　学姐们看了看，“行啊，你们班练习得还挺不错的，你们就自由活动一会儿吧，学姐今天还有事。”
　　“学姐万岁。”

　　人群欢呼，引得了其他班的羡慕。

　　云月与顾菲菲看了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倒也没回教室，在这教学楼附近的地方逛逛，看看朋友们跳得如何。

　　顾菲菲去找她初中的小姐妹了，云月不喜欢接触陌生人，便干脆在原地周围散心。
　　云月侧了侧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裴子涵。

　　他背对着身子，跟着学姐练习有一下没一下的，看起来十分敷衍。

　　“好，一班的，半蹲屁股翘起来，不要害羞嘛，都是学霸，应该学什么都很快的。”
　　“跟着我1234，兔子，剪刀手，向后转跳。”

　　这个动作是两个剪刀手放在脑门那里，然后跳动转一圈，左右分别跳两下。

　　看着裴子涵着直了直地跳，丝毫没有学姐说的半蹲，屁股翘起，云月忍不住笑了出声。

　　裴子涵是看到了她，趁人不注意，放在头顶的剪刀手落下来，迅速落到脖子处，比出了一个切脖子的动作。

　　明晃晃的威胁。
　　你再笑我，你就死定了！！

　　云月又不是怕裴子涵的人，她天生反骨，坐在后面又向前移动了下，就在一班的后面。

　　“哎，江寂。”云月小声地打了个招呼。

　　江寂蓦地一愣，他的兔子跳更加的僵硬了。

　　“ Left Left Right Right，
　　Go Turn Around，
　　Go Go Go，Left... Right...”

　　学姐唱了起来，她的歌声清亮，很有穿透力，其他人原先听着一二三四十分的无聊，听着音乐，舞动的人倒比之前多了。

　　只是，江寂就有些例外了。

　　“后面那一排，你们干什么？”学姐的声音响起。

　　站位是按身高来排序，后面一排的男生身高都是班级里最高的，自然做出什么小动作也容易被看到。

　　云月以为学姐是在说江寂，江寂也是这样以为。

　　看着江寂被自己害了这样，云月也有些小愧疚，“你放心吧，你撅起屁股怎样扭，我都不看？”
　　说完，云月还比起发誓的样子，来表达自己的真诚。

　　江寂脸一红。
　　在这傍晚的霞光下，似乎老天都在为他的羞赧遮掩，看不清楚江寂的神色。

　　学姐看了看后面的人，怎么还是这个人？不对又加了一个，明明之前跳得很好的，是不是要结束了，后面那高个子帅哥就这样敷衍了事？

　　“其余同学休息两分钟。”
　　“后面那两个不准休息。”

　　裴子涵毫不意外，就他跳得最差，而江寂肯定100％是自己。

　　他们都未动。

　　学姐走到裴子涵面前，“这个是有关班级荣誉的事情，你自己掂量一下子，你这样不好好地练习，是不是对不起大家辛辛苦苦在这里排练？”

　　“学姐。”裴子涵瞭起眼皮看了看面前的学姐，声音低沉又好听，“我知道了。”

　　学姐触及到裴子涵的视线有些慌乱，这人此刻态度也认真，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裴子涵乘胜追击：“学姐，我前不久摔伤了腰，所以可能弯不下来，但我会努力跟着学姐练的。”

　　云月站在一旁小声地吐槽，“真是看脸的时代。”

　　还有裴子涵哪里摔伤了腰啦？这人也太无耻了吧？什么谎都扯。

　　云月看了看江寂，“不然你也试试，以□□学姐？”

　　学姐走了过来，“说什么呢？跳不好就算了，不好好站着反思，还好意思跟别人说话。”

　　说完，瞪了云月一眼。

　　“抱歉。”江寂抬头，认真地开口，“我刚刚动作做得不行，还望学姐见谅。”

　　帅哥的道歉如此的真挚，而且也只是刚刚在犯错，想了想自己还是有错，学姐有些局促：“嗯。”

　　“你们两个也休息一下。”

　　江寂松了下身子，他叹了口气。

　　云月看着学姐走了，匆忙地站起身子：“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的。”

　　自己好像面对江寂，一直在道歉，还给她添了不少的麻烦。

　　云月垂下眸子，江寂摇了摇头，其实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随即想到云月低着头看不到自己的神情，继而开口：“我不怪你。”
　　“真的不怪你。”他又补充强调了一句。

　　云月眼神还是很黯淡，她抬起面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江寂淡淡地开口：“我跳的兔子舞确实没你的好看，你只是指导我。”

　　什么？？？
　　云月懵了？
　　江寂看自己跳兔子舞了？？？
　　救命！！！

　　被裴子涵这蠢货看到就算了，居然还被江寂看到，简直羞死人了。
　　“而且，你跳得还不错。”

　　云月顿了顿，她觉得自己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准备上晚自习了，再见。”

　　“嗯。”
　　她连忙地跑去，像一只，害怕被猎人抓捕到的兔子。

　　“兔子。”江寂喃喃地开口。

　　他想起那天，云月给自己叫奇怪的绰号——学霸、大佬之类的。
　　自己绞尽脑汁想她的绰号，最终没有什么词形容她。

　　而现在，她就像一只兔子，无忧无虑，肆意妄为。
　　在他的世界里乱蹦乱跳，让人无法忽视。

　　但是，他不讨厌兔子。
　　相反，也喜欢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