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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还是得抓紧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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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般说着,但柳河没走。
她在外等了许久,直到日上三竿,近半个时辰过去了,才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
“应该……走了吧……”吴竹的嘴里嘟囔着。
“还没有,”柳河依旧眉眼带笑,见门开了,斜靠在柱子上的身子一挺,站好道:“等你吃饭了,我想着再不出来,就让小蝶把你扛出来。”
小蝶这会儿刚醒神,正擦着口水赶过来,闻言当场表示不满:“小姐,小蝶只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弱女子……”
吴竹撇撇嘴,倒也不再躲躲藏藏,推开门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不屑道:“你是弱女子,我看着还比你弱了,可我连几十斤的东西都扛起来,你连我都扛不起来,真没用。”
小蝶立马不哭唧唧了,掐着腰和吴竹又吵了起来:“女孩子家要那么大力气做什么?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吗?”
吴竹掐腰:“像我怎么了?我凭自己力气吃饭你管的着吗你?你们柳家家大业大,我就是个种地的,哪比得过你们?”
论嘴上功夫,吴竹还真就没输过,这话明面上好像是说自己比不上柳家,实际上是嘲讽这些富贵人家光吃不动,都是草包。
偏生小蝶根本说不过吴竹,三番两次落了下风,此时眼睛一红,又是搂着一旁的小晴哭诉:“小晴姐,她欺负我!”
小晴真不知道这俩怎么像冤家一样,见面了二话不说就能掐起来,刚小姐还提醒她,不要提吴竹的伤心事,偏偏小蝶就往那上说。
“我可没碰你,哪里欺负你了?你可别瞎说啊!”吴竹又抓耳挠腮起来,伸手想要拉小蝶解释,又踌躇着收回手,不知道怎么处理。
吴竹人是不坏的,嘴硬心软的典型,嘴上得理不饶人,随便就能把人骂哭,可不饶人之后,她自己更难受。
柳河看着她便想笑,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心情十分愉悦,或许是吴竹的性子讨喜,或许她这副模样,才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吴竹同样见到了柳河温柔的淡笑,瞬间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能尴尬的点头,忙收敛心思。
好家伙,可不能被柳小姐惦记上,脑子有点毛病的人,她一个正常人可惹不起。
“好了,别闹了,先去吃早饭吧。”
吴竹这次听话了,难得安静的跟在身后,这一路上就成了及其诡异的排列,柳河在前面走着,吴竹在柳河身后半步的位置,小蝶和小晴在最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两人。
小蝶眼角红着,但也不哭了,不过还是情不自禁的和小晴嘟囔着:“你看小姐和那个野丫头,好像真像那么回事。”
小晴无奈瞪了小蝶一眼:“那些八卦的心思收一收,要不然小姐知道了得收拾你了。”
小蝶撇撇嘴,并未放在心上,抬头却见吴竹侧头,像是听进了两人刚才的话,小蝶倒也不避讳,趾高气昂的瞪了回去。
吴竹心头一哽。
好家伙,她不过是想关心关心被自己骂哭的小蝶,谁知道这人一口一个野丫头不说,被发现了还那么趾高气昂!
柳河这个主人家都没那么张扬,她一个小婢女凭什么那么高高在上?真就可这她一个人欺负呗!
心里是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必须给这小丫头来点教训,见着前面那人正悠闲的走着,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反正这柳小姐对她抱着不一样的心思,既然如此就借用一下,小姐和她亲近了小姐开心,她气到小蝶了她也开心,各取所需。
说干就干,吴竹猛然伸手牵住柳河的手,调整动作,直接来了个十指紧扣,抠住的那一刹那,心里也忍不住颤抖。
柳河不解,却也没有将人甩开,只是侧着头个,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吴竹硬着头皮,确不敢对视,不知为何,本是她动的手,却觉得浑身有些燥热。
该说不说,小姐的手真软,像棉花一样。
柳河疑惑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我对这地方不熟悉,怕小姐丢下我,我找不到路怎么办,所以牵着,免得丢了。”
吴竹那个心虚啊,连声音都在发抖,她可以嚣张的和人对骂,大战八百回合,但都是有话直说,撒谎什么的心里可没底。
这声颤抖,在柳河耳朵里变了味。
想着小丫头打小被压榨,如今信任她了,心中情不自禁的有了当姐姐的情愫,怎么说呢,还是有个贴心的小妹妹好。
没多想,索性反过来握紧了吴竹的手,一脸认真:“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把你丢下的!”
吴竹浑身一震嘴角一抽,忍住把手抽回来的冲动,果然,这小姐果然是看上她了,保险起见,还是尽快找个机会逃跑吧。
在身后当透明人的小蝶和小晴对视一眼,肯定了对方的猜测,小姐真的喜欢这个野丫头!
各人心里都有了误会,吴竹不管,她只想着抓紧跑路,本以为一时半会儿逃不掉,可没想到老天开眼,送上门给了她逃跑的机会。
早饭吃完,柳河带着小晴两人准备走访调查,木彩说地点在吴家村。
柳河想着,那地方吴竹熟,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又怕吴母过来找麻烦,索性又点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丁跟在马车后面,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吴家村走去。
柳河正闭眼假寐,对面的人却不安分,总发出噪音,吵的人心烦,眯眼一看,又见那小丫头上看看下看看,坐在丝绸垫子上都小心翼翼的,柳河心里那点小火又被浇灭了。
转念一想,十六岁的时候正在上高中,相比较她这个步入社会的大人,可不就是个孩子吗?自己又何必和一个孩子计较。
罢了罢了。
“吴竹,坐好别乱动。”
吴竹立马坐正,小手摆在膝盖上,学着柳河颔首,挺像那么回事的,声音消失了,柳河又闭上眼睛假寐。
这丫头皮倒是皮,可胜在听话,只不过缺乏管教罢了,以后跟在自己身边,多教点总会好些。
要是吴竹知道柳河心中在想什么,别说现在坐在马车上,就是被人用枷锁压着,她也得当场跑路。
笑话,她吴竹什么时候听话过?
她弄出些声响,是为了检查这马车有哪些地方比较薄弱,然后想个法子拆了这马车,她好趁乱逃跑。
柳大小姐有病,她可不伺候。
至于为什么停下来,纯粹是她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甚至越来越近,小心翼翼的掀开窗帘,不远处正是吴家村的村口。
越靠近,那股熟悉的气息便越兴奋,就像是地里的小草,感受到春风之后,浑身舒展开的舒适。
吴竹有个秘密,她能听见植物说话,无论是果树还是稻子,甚至地里随便生出的杂草,她都能听到它们在说话。
这个秘密没有任何人知道,也不敢和任何人谈起,这些年来,她经常倾诉的对象就是村口那棵老槐树,哦,必须加个前缀——不正经。
那是一棵不正经的老槐树。
老槐树最喜欢说些家长里短,和小花小草聊天,那些植物也不懂人类的八卦,说着也没什么意思,后来发现吴竹能听懂,像是憋了几十年,什么都往外说。
比如:“小竹竹啊,我跟你讲哦,昨儿那谁家和他媳妇儿办事,吵的我睡不着哦,而且好像还怀上了,过个十个月村里又要办喜酒了,诶诶小竹竹,你知道她们怎么叫的吗?我学给你听……”
吴竹年纪轻轻,却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痛苦,所以当日就算没来事儿,却也什么都懂了,毕竟老槐树是真的老,它的根甚至遍布整个村子,所有的小花小草都叫它槐树爷爷。
反正……为老不尊就是了。
“呀呀呀,小竹竹回来啦~快去告诉槐树爷爷,小竹竹回来了~”小草们沿着风,一个传着一个的,将消息传递给老槐树。
“小竹竹是坐马车回来的,这车我见过,是富贵人家才有的,听那个老女人说,小竹竹嫁人了,难不成嫁给了有钱人吗?”
“哎呀哎呀,要告诉槐树爷爷~小竹竹嫁人了,然后今天回娘家了,我们都是小竹竹的娘家人,一定要给姑爷一个下马威!”
“是的是的……”
吴竹听这些没边的话,心里憋着一口气,这些小家伙们听风就是雨,她才没有嫁人了,马车里连个男人都没有!
但是她总不能现在下去,揪着那些小草威胁,说你们不许乱想,再乱想我拔了你们的根吗?
那她可能比小姐看起来还要有病。
越发憋着气,又想想起小蝶说的那句话,心中无能狂怒!
什么叫她和小姐像那么回事?她清清白白一个好姑娘,没那些奇奇怪怪的癖好,这么就要和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柳小姐相提并论了?
柳小姐有哪里值得她惦记的!
越想越气,心中的气没处发泄,转了两圈定格在了假寐的柳河脸上,心里的脾气不知道何时消散了。
小姐这张脸……好像真的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