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0、极彩色小夜曲·Ⅹ ...
-
黑发的长度已经盖过锁骨与肩胛,汽车后座上窝着裹毛毯的一团,昏睡者的小半张脸埋进去,一双眼睛紧闭着,显出几分与外貌年龄相符的无害感。
砰!
女人抱着狙击枪一把拉开后座车门撞进来,伸手推搡对方的肩膀:“喂、Casablanca!走了!”
轰!
身后已经发现她们踪迹追来的男人被骤然爆.炸的集装箱掀得倒飞出去。
毛毯从肩膀滑落下来,罪魁祸首睁开双眼,他随手丢掉已经废弃的起.爆.器,抬手试温自己的额头顺便擦去冷汗,又从腰包里熟练地点出其中一支药剂,注入小臂的静脉血管。
“都处理干净了吗,Chianti?”
Chianti已经拆卸好零件收纳,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流程莫名语塞一瞬。抬眼时她和那双比冰更冷、冻结的死水一样的眼睛对视,脊背突然袭上一股寒意。
“当然!”她禁不住声音高了几度,又有点心虚:该不会把这小鬼吓碎吧?
让她失望的是,Casablanca自若地转过头,活动了一下固定姿势太久发麻的双腿,“你们花的时间未必要这么多、别杀不该杀的人自找麻烦。”
Fizz双子暂时不方便启用、Scotch已死,Rye又叛逃的现在,Chianti和Korn可是组织在日本境内忙得需要赶场的狙击手。她是不会乐意听一个技术组的成员说教的。
但在Chianti张嘴之前,他又补充:“多和Calvados(卡尔瓦多斯)学学。”
她气焰突减三分。
刚才一直没有发言的Korn将目光从后视镜上收回:“有人追上来了,Casablanca。”
黑发青年回头瞄了一眼,果然意料之外的人没有走预设的路线:“所以我就说,你们把人杀多了啊。”
他的语气就像在购物袋里发现了两颗多余的土豆。
Chianti预备要反驳他这明明就是任务需要,就被Casablanca的动作给噎住。
他抬手撩起过长的黑发,指尖触及自己的耳钉——Chianti以为那只是Casablanca出于个人审美选择的饰品——干脆用力扯了下来,然后随手丢向窗外。全程显得漫不经心,但飞驰间Chianti凭借动态视力捕捉到一朵微型蘑菇云,追击者必然尸骨无存。
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刚才她推Casablanca的力度可不小,这家伙身上到底有多少炸.弹?自己刚才不会是跟死神擦肩而过吧?什么样的疯子才会在自己的脑袋上戴着炸弹啊!
不会自己真的要在一个技术组的家伙面前丢脸吧?她目光转回Casablanca脸上,对方仍然表情淡然,见她盯着自己,露出另一侧:“Screwdriver的新发明,你也想要吗?”
Chianti盯着他因为暴力拆卸和撕扯而滴血的左耳耳垂,鬼使神差点点头。
Casablanca这次倒是摘得很小心,把右耳的耳钉递过来:“手。”放在她摊开的掌心。
“需要时只要丢出去就能炸。”他解释道。“平时戴着不受冲击不会有太大风险,你觉得危险的话可以不戴。”
Chianti难得沉默地将其收入囊中,岔开话题:
“嘿、你见过Margarita吗?”
这还是这个令人不爽的家伙上车以来第一次露出她能发现的破绽,Casablanca似乎有些僵硬:“几面之缘。你想发表什么高见?”
Chianti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有没有人说过,你们很像?”
“……”Casablanca蹙眉,“你的意思是说我大众脸?”
Chianti:“……”
“真没意思!”她叫道。“我当然不是说脸!是感觉、感觉!”
“怎么说呢、”狙击手思索后开口点评,“就长相来说,跟Margarita比起来,你长得有点太清汤寡水了,小鬼。”
Casablanca看起来居然真的受到了来自外貌的攻击,表情古怪地陷入沉默。
“我和你的年龄应该差不多吧。”他干巴巴地说。
Chianti哼笑一声,“哈、这副打哈哈的样子就更像了。”
Casablanca:“……”
“怎么说、我想想…”
“你们看起来就像是我从前隔着玻璃见到的那种瓷娃娃,贵得要死,一不小心就碎了。不过我也知道你们这种瓷娃娃碎了的话,碎片可是会划手啊。”
她见青年垂着的眼睫抖了抖,随即勾唇一笑,他笑着说话时能透过齿隙隐约见到舌尖,更像Margarita了——或者说像毒蛇吐信。
他倏然抬手凑到她近前,还带着一□□气味,指尖是自己的血,五指张开。
Casablanca说:“你看,没有人偶关节。”
“——也没有心。”
他是阴影里的腐生植物,是依附罪恶生存的莬丝花,玫瑰根茎上的刺,稍不留神就会被他刺伤,还是褪去白色的乌鸦,拔下每一根羽毛都可以当飞镖丢出去的那种。
Chianti所说的“从前”,说不准甚至是她的童年时代。她隔着透明的橱窗看见被妆点得令人一眼惊艳,生出购买和占有欲望的人偶,说到底是一副冰冷的空壳。圆润平滑的外表是伪装,碎片上沾着的主人的血才是其本质。
其实Chianti的形容是令他为之惊异的贴切。
良夜说:“在前面随便找个十字路口把我放下。”
随便找个角落塞进去,不需要用礼裙、鸭绒,收纳盒里全是拉菲草。被尘埃掩埋而不被任何人注意才是他倾向的生存之道,却也是注定无法做到的那种。
他离开的时候没有说再见。
离这里最近的安全屋是川江宅,他顾不上巧合,当时也没留所谓“主卧”之类的房间,悄悄摸进起居室时想有机会再跟Grappa说加强安保吧,一头栽进沙发。
如果Chianti在场,就会发现他这副样子跟她上车时如出一辙,然后便灵魂发问:“为什么你总喜欢蜷成一团?”
良夜抬起左腕,蓝色的知更鸟正在苍白的腕间映射着温柔的月光。他定定瞧了一会儿,在手环上定好第二天一早的闹钟。在女孩们醒来前就赶快离开吧,他上次带她们去温泉就算越界。
他应该学习Vermouth,跟所有人都保持适当的距离。才不会轻易有所牵绊和被掌控击中软肋。
希望今晚不要做第二次噩梦了。
片刻后肩膀处压上重量,随即带来暖意。他仅剩的意识推测出应该是一条毛毯,来人还掖了掖被角。他动了动嘴唇,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叫谁,他的记忆太多,对于时空的认知已经开始有些混乱。
左耳处是冰冷而湿润的触感,镇痛剂的效果很好,他没感觉到丝毫疼痛。
似乎不仅一人的叹息声。
他在心底无声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