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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七月初七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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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之前,朱家独苗再度发病。
事实证明,朱府已经疏于应对这突发状况。似锦首当其冲,慌张叫人之际被门槛绊了一跌,头破血流;管家年老,耳衰,将少爷病发错听成病重。竟是当众嚎啕大哭了一场;
慌乱重新回到众人脸上,带来了许久未见的压抑。幸而这一次,发病到收势很短,在朱天明铁青着脸从商铺往回赶的短时间内,朱善兆就没事了。
奔到房中,就见他斜倚在靠窗的凉榻上,身上置了一床锦毡。脸色苍白,神情略见疲惫,看到朱天明入内,轻道:“爹!”
在榻上坐下,为朱善兆掖了掖被角,他难掩忧色的望着那一脸寡淡的司马老儿,“神医,瑞儿的病没甚大碍吧!”
最近,尹固各地正闹大旱。朱家遍布全国的酒肆,商栈都受到了影响。特别是西边近郡业国的分部,遭到了难民的哄抢,损失难以估量。
初初在西边设店也是朱天明的主意,前些时日刚刚开始有了营收,就摊上这么个辰光。是以,朱天明的脸色比那朱善兆好不了多少。
“少爷没甚大碍,不过是旧疾复发!”摸了把胡子,他一双绿豆小眼滴溜溜的转。旁侧似锦缠了满头白布,一脸悲苦的站在那里;身后,管家也涨红了一张老脸。
“这是大半年来的头一次复发吧,可是有何因由?”
“自然!”
“神医但说无妨!”
“吃食!”
“呃?”
自那司马老儿来后,熬粥已经不归小棠管了,由专人负责。前面也没出什么岔子,是以朱天明平素并不关注。今日里听了他的话,便心生疑窦,“是何问题?”
“问题便是出在这枸杞红枣之上!”
他将朱天明引到一边的小几上,上面摆了一碗粥,白白的米汤间浮沉了几颗红红的枣子,旁边点缀着枸杞数颗。观之让人食欲大增,只是这碗粥对朱善兆而言,不啻于砒霜毒药。
见朱天明愁眉不展,司马老儿解释:“小老儿早先便说过,少爷的身子是吃不得这枸杞红枣的……”
“谁人做的粥食?”未等他把话说完,朱天明旋即冷了颜色,转身怒道。
小棠进房之时就见朱天明一脸震怒的表情,跟前跪了福妈。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解释自己是如何的不信这司马老儿,放枸杞和红枣只是出自对少爷的疼爱。一番话虽说的拉拉杂杂,却也合情合理,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作为乳母,她确实没有什么毒害少爷的理由和动机;朱天明沉思了半晌,最后也只能叫扣了半年薪俸了事。
只是此后他也生了心眼,吃食再不经过福妈的手,而是通通交给了小棠和红豆。两人见面的时间比往日长了,小棠却是寻不回年前在集市上初见她的热情惬意了。
这日里,红豆端了粥食在前面走,她空着手跟在后边。转过回廊,远远看到七夫人一行走过来,红豆微弯了身子,她也垂首敛眉做乖巧状轻唤一声:“娘!”
七夫人像往常那般并不搭理她们,只那福妈,狠瞪了一眼两人。
抬头,对上红豆眼中一闪而逝的狠厉,小棠心下一个哆嗦。等再细看时,那眸中已经剩下了初始那般的温婉和无措。
见她发着呆,红豆轻道:“少夫人!你怎么了?”
“没什么!”摇了头,继续一前一后往朱善兆房间走去。
午膳之后,朱善兆照常小睡,似锦随伺在侧;以红豆眼下不清不楚的关系,便只能出来。到那院中,见小棠和秋若正面对面坐在石桌旁。
微风过境,伴着树枝婆娑声送来院中清浅的花木清香。四只眼对上两只眼,自然眼多者胜出。红豆微一低头,从两人面前疾步走过。
“小姐,我一早便说过,她就是个司马昭!”
“嗯!”
在这一刻,已经不是一个司马昭的问题了,根本是一群司马昭。上到朱天明,下至似锦,谁人不是乐见其成。连小十七这样的都寻了过来道:“我只认一个嫂嫂!”
她是只认一个嫂嫂,却是可以认很多个姐姐的!只不知那朱善兆是怎么个想法。
没几天迎来了七夕佳节,牛郎和织女借着鹊桥过银河相会的大好日子。于是,这凡尘中也会有怀春少女在这日里祈福自己能觅到良人。可惜,大户人家的女子,这日里定是不给上街的;
否则,去街市逛逛也是个不错的消遣。
一阵混杂着几丝药味的微风扑面而来,心下被这陌生而又隐约熟悉的味道引得起了兴头,小棠有意往那里去看。
院中杏树下,不知何时多了张躺椅,朱善兆和衣闭目躺在上面,身上的薄裘半落到地上,几缕黑亮的发丝没有束住,迎风微扬。
一片落花不知从何处飘来,在风中恣意舒展起舞,最后栖落在树荫下的少年脸上。心中一动,她在理智未曾回笼时上前拂去了那片可能扰他清梦的花瓣。
然后,对上朱善兆略带睡意的迷茫双眸,微一怔愣,小棠朝后退去,谁知情急之下竟一脚踩上了长长的裙摆,跌到了地上。
此时,又是一阵花雨纷纷。在扑鼻的馨香中,望着地上的女子,朱善兆心下竟生出一丝异样的情愫。
伸手过去,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