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在八年后的冬天》春日酲醉

65、番外——夏

　　其实俞温和周宴也不是没拌过嘴生过气的。
　　有两回

　　第一回是，鹤宁市体育馆举办的一个活动，那会儿正正是情人节前后，所以那个活动和这个节是挂钩的。俞温当时看到这个活动的奖品的时候，很喜欢。是两条项链，不日常的设计，复古的铜色机芯表盘一整个裸露在外面，时间是不会转动的，一直停在那，镶着一颗沉蓝色的玉，每一个设计的点都很精细。俞温见了朝他提了一嘴，说这个蛮好玩的。他当时在看电视，轻声应了一句，没大搭理的样子，俞温也没想着他会记着。

　　那会儿周宴的右腿集训的时候肌腱拉了一下，正在养。比赛在一周后开始，俞温是真的不知道他瞒着自己去打了封闭，生生去把那份奖品跑回来的。很平常的一个下午，他就那么拎着那两个表盘回来，喝了口水，递给俞温。

　　“你偷的？”俞温真的很惊，想过所有他拿到表盘的方法，唯独没想过他去打了封闭。

　　封闭针这个东西，高低是会有一点副作用的。不到重要的比赛，一般都不会打。

　　没人会为了这个不大起眼的奖品去打，但周宴这个恋爱脑会为俞温的一句话去。主要他觉得蛮有意义，表盘设计得也确实好看。

　　表不会动，他希望和俞温永远像现在这样。
　　年岁会渐长，但爱一直在。

　　但俞温超生气的，为他不珍惜身体，瞒着自己去打封闭。

　　“周宴，你如果以后这样瞒着我伤身体，那我什么都不会和你说。”俞温说完，自己更懊悔。

　　“打封闭会有副作用的，我不是一定要那个奖牌。”她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筋膜枪，给他按摩，怕明天会肿。

　　俞温眉头拧着，什么奖牌在他打了封闭这件事面前都不值一提。周宴低头看着，知道俞温生气，想办法哄着。

　　刚伸手想握她的手臂，俞温一把子挥开。

　　“下回不这样了。”周宴知错，继续哄女朋友：“打我骂我，不要生气。”

　　俞温继续沉默，可手中动作没停，蹲着给他按摩。

　　“乖乖…宝贝。”他一字一句叫着：“老婆。”

　　俞温才愿意停下来，抬头看他：“你别给我瞎叫。”

　　“原来这样叫才管用？”

　　是蛮受用的。

　　俞温好受了点：“你答应我，以后无论什么情况下，为我办什么，满足我什么愿望，都要以你自己的平安健康为先。”

　　他摸摸俞温的头，很认真答应的。
　　可他没办到。

　　第二回依旧是俞温先生的气。那会儿子俞温的智齿连着发炎了好几次，终于不发炎了的时候，决定要去拔掉。也是周宴陪着去的，拔完牙出来，两颗，俞温整个下颌角都是肿的，讲话也讲不清楚，不是特别痛，但心情有点躁，因为那是经期来之前的两天。

　　回家路过便利店的时候，门口有张广告贴纸，是一个老牌子的雪糕，出了新的牛油果口味。俞温那会儿闹着要吃，说能止血。算算时间拔完牙也有两小时了，理论上可以吃的，但又想到她快经期，周宴没让买。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周宴态度超强硬的，完全没商量，主要怕俞温经期会疼的厉害，本来也体寒。但当下俞温又很想吃，属于有点脾气了。结果一路上都没和他讲话。

　　“什么雪糕你非得现在吃，等一周它会倒闭么？”

　　“可我想吃，现在不是还没到经期吗？”

　　“解馋了到时候痛起来打滚的人是谁？”

　　“那你非得现在我脸肿成这样的时候和我吵吗？”

　　“……”

　　两人互呛了几句安静下来之后，拧着眉冷着脸谁也不和谁讲话。

　　俞温拔了智齿的位置，整一周才消下肿来的。那一周里，两人依旧不讲话，但周宴每天都去菜市场买菜，那会儿周家夫妇带着周莞回家吃喜酒，周宴每天有样学样的买菜，基本都是清淡挂的，换着花样来，毕竟拔了牙不能吃太上火的东西。

　　他每天回到家，整一个家庭煮夫，在厨房忙上忙下。蒋司南好几回找他一起打球，他说不打，问为什么。

　　他说：“给我闹脾气的撒泼女朋友弄吃的。”

　　俞温也不是看不见，什么气也消了，仔细想想他好像也没错。那天俞温想进去厨房帮忙的，厨房里嗡嗡响，是周宴在榨牛油果奶昔。

　　俞温一下子偃旗息鼓，上前去想帮他洗菜，周宴睨着眼一下子瞥到俞温，还是冷着脸的。这回到俞温陪笑脸了呀，耍赖使软，一下子钻到他和洗手台中间的缝隙里，伸手抱着他腰，仰着头看他。

　　周宴也不好哄的，垂眸看着俞温，一句话都不说。俞温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下巴。

　　“对不起，我错了。”俞温好声好气。

　　“怎么错了？”他伸手搂过俞温腰往自己身上靠，怕她碰到后面的正热着的锅。

　　“我没道理，还闹脾气。”俞温大方承认。

　　他似乎才满意起来，露出一点点笑。俞温手环到他脖颈上，搂着，踮脚，靠近他的脸。

　　“怎么办，如果我老这样闹脾气，你会不会生气跑掉？”

　　他想了想，说：“生气归生气，跑不了。费尽心思才讨来的女朋友，跑了不亏死。”

　　……

　　事实是，那个厨房的冰箱里，俞温一直想吃的那个牛油果口味的冰淇淋，已经在下边冰了一下午了。

　　俞温身上是有纹身的，在右边的胯骨左侧。

　　——THE WIND Z
　　他像一阵风。

　　俞温纹完这道纹身回去的那天，还是刺痛感蛮强的，干什么都有点碍手碍脚不自在，免得拉扯到。周宴眼尖，一下子发现，问怎么了。

　　俞温没打算讲，说没事，直到两人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周宴想把人拉得靠自己一点，没把中腰，先碰到了俞温胯骨那会儿，疼得她闷哼出声。

　　“到底怎么了？”周宴以为俞温受伤了，着急。

　　俞温看他神色，知道瞒不住，只能老实交代。

　　“我看看。”周宴眸色有点沉，有点认真。

　　那会儿在俞温家，也没别人，俞温也不扭捏 ，跟他进了房间。那个位置刚好裤腰会遮住，周宴坐在床畔，俞温站着，在他跟前，真没一点扭捏，直接把右边的裤腰往下拉了一点点，那还泛着红肿的纹身显在他眼前。

　　红的笔墨，红肿的弧度跟着字母蜿蜒，又欲又真。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俞温低头看着他，他低眸一笔一画看着那串字母，眼角有点红。

　　“为什么想去弄？”

　　他声音有点哑，抬起头看着俞温。

　　为什么？是因为俞温想到了三天前。

　　三天前，下午自习的时候，学校二楼的功能室着过一场火，里面都是一些布料、木块和画纸、塑料。火一下子烧的很旺，风很大，火舌一下子准备窜到三楼，俞温那会儿子在三楼写题，周宴在体育室日常拉练。消息到体育室的时候，周宴拿起水把外套浇湿，捞起来外套往外冲，蒋司南几个跟上，都去拉人，怕有人困在里边。那会儿楼下站满一片人，很喧嚷吵闹，大家都慌乱。周宴站在那半分钟，没见着俞温，抬腿往上冲，老陈拉都拉不住。

　　楼道里也都是人往下冲，很乱，又都是浓烟，周宴一边往上逆着人流走，一边把身边的人往出口稍用力带一把，把人都带出去。在三楼和二楼转角处，俞温正捂着口鼻往下走，眼睛睁不开，一只手肘挡着脸，周宴三两步往上走，把外套脱下来一把套在俞温头上，稍稍蹲身把俞温背在背上，浓烟呛的他喉咙沙哑干裂，他吼了一句让俞温把脸埋起来。

　　俞温照作，手臂用力环着他脖颈，脸靠在他颈窝，让他小心点。浓烟滚滚，整个楼道都是刺鼻的味道，让人难以喘息。

　　终于出来的时候，周宴把俞温放在石椅上，搂着她的手臂、脸、腿一个个地方检查一遍，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俞温没伤着，是因为套上了他的外套，但周宴是只穿着短袖的，手臂让高温的气温灼伤，不算特别严重，但确实有一两处已经起水泡了。俞温吓得有点懵，拽着他手臂不松，眼眶红了。

　　后来周宴手上的疤，是俞温换了好几种不同的药膏，每天仔仔细细给他涂抹，才没留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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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俞温眼角和他的一样红。她亲眼看着周宴倾身，吻在自己胯骨的地方，很温热、很轻柔。

　　“我不痛。”俞温抚着他脸，也蹲身在他身前，说：“值得的。”

　　“周宴。”俞温捧着他的脸，红着眼：“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为我豁出性命了周宴。只有你。“

　　周宴垂头，吻着俞温，手握着她的后脖，深吻。

　　再分开，周宴凝着俞温的眼，看着她开口。

　　听到了俞温第一次说爱他。

　　其实曾经不止一次，俞温说遇事要让周宴顾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因为她而伤害到自己。

　　可周宴一次都没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