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思》禾洛

3、第 3 章

　　开学典礼将近中午才结束，队伍一解散，周晚漾就拉着姜柠去吃饭。

　　“饿死我了，冷面阎王真能叨叨，明明都要结束了，他又拿着话筒在那说半天。”周晚漾吐槽道。

　　“冷面阎王”是他们给年级主任闫泳起的外号，这人铁血无情，在纪律学习方面管的特别严，一旦抓住有学生迟到或者违纪，立马3000字检讨起步外加罚抄校规校训5遍，周晚漾曾经就落到过他的手里，那次她熬了个通宵才把罚抄的校规和检讨写完。

　　“我们去校外吃饭么？”静静的听她吐槽完，姜柠笑着问她。

　　周晚漾点头：“对，校外有一家盖浇饭可好吃了，我带你去尝尝。”

　　路过奶茶店时，姜柠停下了脚步，她看着奶茶店牌子，摸了摸兜里装的钱，脑海中响起陈淑云早上说的话，“不用太省”，她叫住周晚漾，“漾漾，我想喝杯奶茶。”

　　“好呀！正好我也想喝一点甜的。”周晚漾已经到了盖浇饭店门口，听到姜柠的话又折返回来。

　　姜柠点了一杯芝士草莓奶绿，周晚漾看了半天菜单，最后点了一杯招牌烤奶。

　　付钱的时候，周晚漾摸遍了浑身口袋，最后发现她竟然没有带钱。

　　“完了，我忘带钱了，”周晚漾丧着一张脸，“柠柠，你等我会儿，我回去拿钱。”

　　“不用回去拿了，”姜柠从口袋里掏出来百元大钞递了过去，温声道，“我请你喝，一会儿饭我也请你吃。”

　　周晚漾感动得一把抱住她：“柠宝，你人真的太好了，以后我就抱你大腿了。”

　　“好啊，以后我养你啊。”姜柠顺手摸摸她的头发。

　　周晚漾“嗷”的一声就往姜柠胳膊上靠，头触碰到姜柠胳膊上部时，姜柠疼的轻轻“嘶”了一声，周晚漾吓一跳，连忙起开：“你胳膊怎么了？是我碰疼了么？”

　　“没有，”姜柠摇头，“我刚才去教务处拿资料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

　　周晚漾关心的问：“那要不要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不用，应该缓缓就好了，”姜柠拍了拍她的手，“我们一会儿还是先吃饭吧。”

　　周晚漾上下打量了一下姜柠，面前的女生头发扎成了低马尾，几绺碎发垂在耳边，衬得脖子洁白又修长。虽然个子很高，但骨架很小，整个人瘦得不行，站在那校服都空荡荡的，风一吹仿佛就能把人吹倒。

　　周晚漾不由得慨叹道：“柠柠你太瘦啦！身上都是骨头，所以一摔才很容易受伤，以后跟着我，我保准让你养的健健康康的！”

　　“好呀。”姜柠莞尔一笑。

　　这一笑，又让周晚漾多看了她几眼。

　　姜柠长得温柔，虽是北方人，但却给人一种江南水乡的感觉。一张脸又白又小，笑的时候眼下卧蚕盈盈，有种想让人靠近的亲和感。

　　真是一个美人胚子，周晚漾在心里默叹。

　　奶茶做好后，两人提着去了周晚漾说的那家盖浇饭店去吃饭。饭店人有点多，她们点过单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位置。

　　姜柠刚坐下来，就听到隔壁桌子有几个穿着高三年级校服的学姐在聊天，话题中心仍旧是宋原野。

　　“他真的太帅了吧，都见了这么多次了，还是会为他心动。”
　　“我也是，我也是，真希望能在毕业前要到他联系方式。”
　　“你就做梦吧，我可听说他从来不加陌生人好友，尤其是女生。”
　　“搞不明白，为什么啊？那么帅的一张脸，只能看不能摸简直浪费了。”
　　“你还想摸啊，那你是不是还想亲啊。”
　　“哎哎哎，别跟我说你不想啊。”

　　说完，几个人就笑成一团。

　　姜柠垂着眼往杯子里倒茶，静静的听着她们谈话。

　　不论何时，他好像永远都是话题中心人物。

　　周晚漾也听到了她们说的话，等到旁边响起拉凳子离开的声音后，她“啧”了一声，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宋原野真是命好。”

　　听到这个名字，姜柠的心扬了起来，但她还是竭力压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怎么这么说啊？”

　　“你看啊，他人长得帅，成绩又好，还会弹吉他。不管我们走到哪，他都是焦点，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喜欢他。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他家庭条件也很好，”周晚漾说，“就他爸妈——”

　　周晚漾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头被人拍了一下。她抬头看，她们的同班同学徐骏正站在她身后：“哟，这么巧啊，你们也在这吃饭啊。”

　　周晚漾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她捂着脑袋，瞪大了双眼冲着他吼：“徐骏你要死啊，你打招呼就打招呼，干嘛还拍我头，我会长不高的。”

　　徐骏拉开她旁边的凳子就坐了下来，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吊儿郎当的说：“你本来就长不高，别把这怪我头上啊。”

　　“你才长不高，你全家都长不高。”周晚漾气的要拿桌子上的纸巾盒砸他。

　　徐骏害怕她真的扔他身上，连忙认怂：“行了，行了，我全家都长不高行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周晚漾把纸巾盒放了下来。

　　危险解除，徐骏又换上了闲散的神情，笑嘻嘻的跟姜柠打招呼，姜柠也同样笑着回应。

　　小插曲过去，姜柠无比希望周晚漾能够继续刚才的话题，但直到吃完饭，她也没有再提起，姜柠在心里叹了口气。

　　还想知道关于他的更多事情呢。

　　周晚漾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用纸巾擦了擦嘴对她说：“我们走吧。”

　　“哎，你们不等等我？”徐骏的饭来的比较晚，他还没吃完。

　　“你吃这么慢鬼才等你！”周晚漾嫌弃的说，“我和柠宝还得去超市买红笔呢。”
　　徐骏没再说话了。

　　“走吧，柠宝。”周晚漾再叫姜柠。

　　姜柠准备站起来时，有几个男生笑着从她身边走过，她听到其中一个男生说：“哎，刚才宋原野让我们帮他点什么来着？”

　　听到“宋原野”三个字，姜柠起身的动作停住了。

　　“鱼香肉丝盖浇饭。”另一道声音响起。
　　“哦，对对，老板再加一份鱼香肉丝盖饭，在这儿吃。”
　　“好嘞。”

　　姜柠听到了她隔壁桌子底下的凳子被拉开的声音，心里顿时做了一个决定。

　　她又坐了下来，“要不我们还是等会儿徐骏吧，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在书包里还有支红笔，先不买也行。”

　　周晚漾虽然有些疑惑，不过也并没有多想，又坐了下来：“那行吧，就等他一会儿吧。”

　　“感谢周大美女，姜大美女。”徐骏贫道。

　　周晚漾翻了个白眼：“你赶紧吃吧！”
　　姜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份感谢她并不好意思接受。
　　因为，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旁边的男生本来聊着篮球，其中一个人突然话题一转：“你们说，阿宋会不会答应刚才那女生？”

　　姜柠拿着茶壶准备倒水的手顿住了，屏住呼吸继续往下听。

　　“应该会吧？那女生多漂亮啊，还是文科班的学霸呢。”另一个男生说。

　　短短两句话，姜柠就弄明白了此时的情况。

　　有人在拦着宋原野跟他告白。

　　想到这，姜柠呼吸一紧，握着茶壶柄的手不自觉微微用力，指尖也因收紧而隐隐泛白。

　　“我感觉不会，你们还不了解他？典型的一棵铁树，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看到他为哪个女生开花不。”一道毋庸置疑的声音从他们中间响起。

　　他语气笃信，姜柠心往下回落了点，偷偷的用余光瞥过去，说话的是一个脱去校服外套穿着灰色棒球服的男生。

　　这男生的话刚落地，姜柠就感觉旁边被带起了一阵风，随后，拖拽椅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们说什么呢？谁铁树？谁开花？”

　　熟悉的声音再度落在耳边，清爽的气息充斥着鼻腔，姜柠在一瞬间绷紧了刚刚已经放松的身体。

　　“谁晚来就说谁咯！”有人开玩笑道。
　　“就算我是铁树，也比你这桃树好，遇见一个女生就开一朵花，”被调侃，宋原野懒散的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回击道，“我看你的桃花都开满地了吧。”
　　“关键还是他单方面开花。”有人插刀。

　　隔壁桌上瞬间传来一阵哄笑。

　　听着近在咫尺的男生清朗的笑声，姜柠不由得也跟着悄悄的弯了弯唇。

　　“我们走吧。”徐骏吃完了。
　　“走走走，”周晚漾说，“再不走我都不想等你了。”

　　姜柠怕惊扰了他们聊天，起身时动作很轻，周晚漾上前挽着她就往店外走。

　　临出门时，姜柠听到背后又有人问：“不说这个了，你跟刚才的女生到底怎么样了？”

　　姜柠的心又被勾了起来，不过她并没有等到答案，周晚漾就挽着她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姜柠的心思还一直在饭馆里，她控制不住的一直想刚才那群男生说的话。

　　他跟那个女生到底怎么样了？
　　他会答应她么？
　　应该不会吧？不是别人都说他现在没心思谈恋爱么。

　　她脑中乱成一团，直到周晚漾叫她第三声时她才回过神。

　　“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两声了。”周晚漾说。

　　姜柠“啊”了声，眼神有些躲闪：“我在想我把那支笔放在书包哪里了。”

　　“安啦，这个回去再找，真找不到了你先用我的。”周晚漾说，“我刚想问你一会儿去接水不？”
　　姜柠想了一下：“接。”
　　“行，那一会儿我们一起。”

　　姜柠和周晚漾从一楼水房接完水回来，坐下时，她装作如无其事的瞥了一眼宋原野的位置。

　　位置是空的。
　　他人还没回来。

　　班里很安静，很多人都在学习。姜柠也从书堆中抽出今天刚领回来的数学练习册开始做题，刚做了有两道，她就听到窗外传来了沈锡的声音：“宋原野你太不够哥们了吧，你给梁颂文带饭都不给我带！”

　　姜柠写字的手停顿了下来，垂着眼听着外边的动静。

　　“我没找你算账都不错了，还想让我给你带饭？”宋原野的声音响起。

　　沈锡好像沉默了片刻，随后试探的问：“你知道了？”
　　“嗯。”回应是漫不经心的语调。

　　“靠！你怎么知道是我让梁颂文把放礼花筒的罪名推你头上的？”沈锡爆了粗口。

　　“你刚才自己说的，”宋原野似笑非笑的，“我指的可不是这件事。”
　　沈锡：“……你竟然诈我。”

　　沈锡的话落地后，窗外突然一片寂静。

　　姜柠的耳边只余下周围人翻书的、走动的声音。

　　她屏住呼吸，努力的想要从这片静谧中去再度捕捉到他的只言片语。
　　但，还是没能再听到他的声音。

　　姜柠想往窗外看，但又怕被人发现。
　　虽然她知道此时应该没有人注意她的动作，但就像怕被人发现自己偷偷藏起来的秘密一样，她不太敢扭头。

　　她默默叹了口气，整理了下思绪准备继续写题。

　　还没来得及动笔，姜柠就听到她的身后传来一道带笑的声音：

　　“你难道不懂什么是兵不厌诈？”

　　惦记的笑声震在耳边，姜柠的心颤了一下，她紧紧地压着手中的笔。身后细微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她的心怦怦直跳。

　　等到再回过神时，她的演草纸已被笔墨穿透，漆黑的墨点印在了崭新的课本上。

　　姜柠盯着那颗墨点看，这颗墨点就像他在她心底留下的印记一样，深邃且刻骨，久久消磨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