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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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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尽知许湘龄恨透了晏南妄。
恨之入骨,恨不得千刀万剐。
许湘龄本是晟明仙君的首席弟子,天资卓越,一把莲花剑华耍得炉火纯青,天下高人与之一敌还需斟酌三番。
其父是东海的麾敕半仙,做着炼造天下晶华仙器的买卖。其所掌管的东海,除了堆砌半海的金银珠宝,就是堆砌半山的仙家百器。
其母是鲛人族的长公主,冷清清艳丽的姿色,令无数人为其一笑散尽家财、自断命门。
其兄许常隋,在西仙海自立重钧门一派,主修火舌枪和追鹰弓,最爱驯服西仙海凶残的火蛇和白头鹰。其门派强硬的实力,可一日倾覆十三座秦南的重兵城池。
许湘龄自小被冠以天之骄子,资质超群,受到世人的追捧与艳羡。长大后,其继承其母的绝伦样貌跟着他那恐怖膨胀的实力,让他一度遭受三千雷劫。
嫉妒到眼红的浪子们合手大笑,好一个春风得意早损形,短命健儿长命鬼!
更多的是世人对其即将陨落的一片唏嘘。
谁料想,三千雷劫打了三天三夜,硬是没把这才二十而立的俊才子劈死,反而助其一举封神!
自此,仙界两段佳话并立人间:
独轮踏雪晟明神,雪刃挑经魂不灭。
东海授雷长龄君,雷剑削肉魄长存。
万般皆是好命。许湘龄就是门福爷。
正当世人叹这无灾无恙、大顺大利的人生。偏偏世道不服气,硬塞了一个晏南妄到了门福爷的眼下。
晏南妄,一个不知从哪里混出来的野小子,狂妄自大,口里无德,仗着自己几两本事,逍遥整片风尘海。
结果?哈!如人所料,被人挑了经脉,乱棍杖出,永世踏不得风尘海,一辈子只能浮萍飘摇,异居他乡。
一个臭乡巴子,没人关心,无人了识,饿死冻死困死他乡算了!一介不屑入眼的石粒子,天下满地跑,谁管谁温饱!
世人的八卦一锅乱炖,东猜西猜,料这料那,没一人能想到长龄君会收一个臭乡巴子做旁席。
所谓旁席,就是志同相合之友、生死相交之友、忠渝相长之友。
三者缺一不可,缺一不可谓旁席。
世人气得直拍桌子,这这这什么垃圾玩意凭什么站在矫若惊龙、玉树临风的长龄君身边!真是晦气!晦气!秦南倾慕长龄君良久的玉芝仙女更是气得吐了满身血,一命呜呼!冬桑年年追着长龄君要单挑的戾将军折了本命剑,闭门决意不与任何人再战!黄尙头的九个半仙当日糊了长龄君的门福画,一张黑墨纸从山头撕到山尾……
叹哉啊,叹哉,无皮无脸鸡毛实力的这小白脸怎么敢心安理得地站在长龄君的身边!气愤啊,气愤,令尊令兄怎么还不出来管管?这么一大块黑墨泼在尊贵的长龄君身上,他们是眼瞎了吗?
底下风波阵阵,一波也没入长龄君的眼。他不仅好吃好喝地供着这“泼皮”,还手把手传授他雪门符箓功法和仙药炼制术,炼其筋骨,拔其脉络,助其神威。让众人眼巴巴盼着长龄君一年难得的三日出门访客,长龄君去哪里都要带着这小白脸,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塞给他,雕头虎齿、狐皮蛟骨、狼眼龙角……陌千山的珍奇千年百怪的晶华,全入那小白脸的口袋,那叫一个“宠得没边”!气煞人也!
出行有双,得也一人。
讨个长龄君的好脸,东西全入那不要脸的小白脸的身上!这狗屁臭乡巴子,惹得一拨又一拨的被人重金聘用的刺客给他下毒、下陷阱、下狼牙棒子!偏偏这狗东西沾着门福爷的福气,百般刁难不死活得红润有光泽,笑嘻嘻地甩脸色撂倒一堆大家、小家的厥子。
过了些年,世人见长龄君长宠这狗东西的势头越发渐长,对这臭乡巴子容忍三分,面上倒也起一些敬色。本是要来个众人相较无事和和睦睦,这狗贼居然得了便宜还卖坏,给长龄君植了冬蛊。
冬蛊。
一只三常山尸骸海里养的臭虫,火炼七百七十七天焦成硬核,可用金石磨碎成灰,浸在玉露里三天三夜,化成两只蛊。一蛊为控,一蛊为行,植行者入体,要受控蛊者的操控,短则三天,长则两年。
臭乡巴子不知哪里讨来的这邪法,第一顺手炼了长龄君,操纵他掘了麾敕半仙的头骨,挖了鲛人族长公主的眼,覆了重钧门刺穿长兄的心脏,甚至挂了满身鲜血单挑踏雪山的晟明仙君,狠厉地断其一臂,最终被晟明仙君自断七十二精络封在踏雪山的千丈墓里。
这一切仅仅用了三天不到!
人们惊愕惊怕长龄君翻云覆雨的恐怖到让人跪伏不起的实力,惊恶惊愤臭乡巴子的凶狠手辣、忘情忘义的无耻手段!
至此,人们记住了他的名字——晏、南、妄!
骂声一片,直呼这泼狗为“白狼肺狗”!白狼肺狗被世人挂了通缉令,首当其冲就是东海的半仙长老门:见者杀之,头颅三千两黄金,四肢每肢一千五百两黄金,手脚每只两千五百两黄金。如若活捉,送之悔恨门让众人当面唾弃、火灼,斩肢、鞭尸,东海的半海金银珠宝全是他的!仙门最贵重的十大仙器,任君挑选!
一时,掀起捉拿这一条白狼肺狗的热浪,掀了整片万里海,没日没夜睁着眼睛争破脑袋找着这狗东西,硬是找不着。
乌龟孙子,藏的挺深,让人气得牙痒痒,抓耳挠腮,恨不得吐血三尺。
众人齐心协力,各展神功,掘地探海,一日又一日过去,竟还是没揪着这乌龟孙子!
十天时间到,长龄君神归身骨,踏雪山千丈墓洞开,一尊满身劣气的神佛缓缓迈着锁满铁链的步子,手里提着翻着白眼滴着血的头颅,犹如鬼煞倾了神体,堕落成了神魔。
世人战战栗栗地远远一望,好啊,这白狼肺狗可算死在长龄君的手里,也算解了一恨!可不料抬头一看,那张沾着血痕笑嘻嘻的嘴脸……可不是那晏……晏南……妄!
神魔是他,那他手里的是……难道是长龄君本尊!
所有在场的人呼吸一滞,随即在这尊神魔的大笑里血丝充眼,撕喊着要杀了这恶心人透顶的狗东西!
神魔神经质的兴奋地笑看着四周扑来的万千能人,缓缓抬手,一道白华以他为中心四散开,所被白华吞噬者如蚁噬身,皮肉褪去,筋骨脆如粉末。
那日,千山覆雪,不留血迹,只留一片白色湮没入皑雪的骨灰。
昆仑海千座雪山,大大小小统计八百门派,共计十六万人,一夜之间,魂飞魄散。
没人说清,雪山上的雪是雪还是无辜人的骨灰。
踏下山来乱祸世间,世人的生死全随那神魔高兴与否。浑浑噩噩的独裁秩序被这尊神魔建立起,一座“意难平”的新神殿被建在东海的正中央的灵山高处,千万架水镜铺散在山腰,向山下望去,可俯瞰整片万里海。
神魔入殿,蝼蚁跪伏。
他无人能敌。
这尊神魔,被人跪在地上高呼“无妄神君”。
神殿内,珠宝堆砌成山,美人日日曼腰歌舞,长明灯照彻天宇,鲛人泪化成的珍珠铺满条条长廊……
三万级升天阶从山底达到神殿前,步步如踏云间,通往天界。
这是“意难平”神殿,有意难平来找神魔,这世间唯一的神,神魔为你赐死你的爱人、你的敌人。
长龄君!众人只恨长龄君以前万般护着这泼狗!晏南妄这泼狗,就该早削早杀早埋进土里!护什么不好非要护这一头白狼肺狗!
活该他把这泼狗视为一夕知己,却受尽了他的背叛,给予他杀父杀母杀兄杀师杀友之恨!最终杀戮于他的手下!
长龄君啊长龄君……
众人跪伏在昆仑万千雪山下,痛彻心扉,鬼哭狼嚎,疯魔般立了万座长龄庙,座座庙宇,黑檐红墙,就像雪山身上的灼伤的疤痕,伤人的眼,也伤人的心。
当第一万四千六百八十三座长龄庙立起来时,风雪呼啸,踏雪山的千丈墓再次洞开,给世间敬出又一尊神佛。
清清冽冽的苍白刀削的脸,碎着仙气又如沐春风的目,一身环着莲花的光华,在雪地里现出盛夏的气焰。
这尊神佛,正是久睡才醒的长龄君。
一柄亮着银华的剑,挑着踏雪山的雪和白骨灰,持在修长骨感的手里,要了无妄仙君的命。
剑入仙君肺腑的那一刻,无妄仙君还无赖地笑着,道着对方手抖刺偏了,手抓着白刃拔出来又刺进了自己鲜红的心脏。
神佛灭了神魔,这世间至高无上的、唯一的、无与伦比的神,兜兜转转落到了长龄君的身上。
千折百转,长龄君还是那个门福爷。
“意难平”的神殿下的万里海,立了更多的长龄庙,张张门福爷的画像贴在门扉,笑容又回到了世人的脸上。对长龄君的信仰与崇拜在世间蔓发,神殿却关上了冰冷的神门。
空虚的长明灯依旧照彻天宇,孤寂与悲哀仍在,只是从一尊神魔换到了一尊神佛身上。
风尘海一家漏风的破草屋里,一个孩子哇哇落地,激起一屋子人手忙脚乱。
这里是万里海。
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