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小姐》员外

52、第 52 章

　　银朝星现在的日子过的很忙碌。每日起身将后宫的事情安排妥当用完餐后，就去看望干宸用功，干宸依然还装作小孩子的样子，不过她现在没有精力去戳破，因为余下来的时间还要去忙乎章天翊交代的另一件事情——慕义霜。
　　慕义霜的家族是西南最古老的氏族——起源氏。
　　虽然现在整个西南都已经被圣月国收复，但起源氏依然独立甚至能够影响整个西南的权力变迁。所以对于章天翊来说，慕义霜的机会仍在。
　　现在的他，和慕义霜拼的就是谁威望大。
　　而要想彻底避免慕义霜再次造反，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收复起源氏将其收编臣服于自己，并且将之所有势力与圣月国各方面融合，分散他们的实力。
　　章天翊是这样计划的，也在这样做，可一直变强的圣月国事情实在太多，所以他放在这件事上的精力一直在被分散。不过，这件事情在他的计划中只是圣月国成为西南强国的最后一步罢了。
　　可是，银朝星现在想把这件事情的进度提一提，毕竟只有西南第一强国才能帮助哥哥。
　　起源氏因为是古老的氏族，所以生活方式一直很原始。上等氏族大家依然圈养奴隶，将奴隶看作比畜牲还低等的贱族。这一点也影响着圣月国。虽然圣月国的奴隶中也有很多逆天改命的，但因为圣月国几经内乱，人口少了很多，所以世家大族只能依然在奴隶身上找平衡。
　　这样一来便导致了大量的奴隶惨死。
　　章天翊觉得这样早晚会激起事端，所以提议将奴隶制废掉，都归入平民。意料之中，这件事情一提出来，就引起了一些老派官员的反对，尤其是那些出身起源氏属于慕义霜派的官员们，他们觉得奴隶存在的必要是警告别的人不能坏了礼法，如果废了奴隶那就不能有提醒的作用了，而且奴隶是贱民，贱民成平民，和他们享受一样的权利和自由，这样还有王法吗！
　　而章天翊也考虑到了对策，他觉得犯错的可以打入大牢定罪，
　　“奴隶是对人的不公平，是迂腐的表现，不适合现在的圣月国，还有那些天生的奴隶，他们不能因为父母犯了错成了奴隶，就让毫无错误的他们也背负着奴隶的枷锁。这样是不公平的！”
　　这一政策的讨论很快就惊动了起源氏的族长也就是慕义霜的大爷爷。起源氏一直是靠着大量的奴隶在劳作，这项政策无异于在侵犯他们的权益和势力，所以族长大人即便拖着近百的身躯也要亲自和章天翊探讨一番！
　　然而，探讨的结果就是双方都僵持不下。最终，还是章天翊先松了口，将事情暂缓。把老族长安排妥当后，银朝星顾不得去琢磨慕义霜为什么不动声色，而是照常看了干宸一眼后便向外走去。刚刚迈出殿门，她就差点撞上一个人，抬头看去，她便挥了挥手继续向外走去，只留下章天翊意味深长的眼神随着她消失才收回。
　　银朝星带着金草来到了圣月国都城中，两个人穿着普通圣月国女子的衣服坐在一间小店门前品尝着吓过玉娇的油炸东西。东西入口的一瞬间，银朝星被烫的急忙拿了出去，但下一刻她却想起了玉娇的样子，自嘲的笑笑，如果知道现在要做这样的事情，她情愿和玉娇玩一辈子。
　　她重新拿起凉了很多的东西入口，咀嚼的一瞬间看见对面饭馆前出现了一个翠绿衣裳的小姑娘。看她全身上下的打扮就知道出身不凡，可她灵动清秀的脸却和手中抽人的鞭子一样伤人。
　　她一边使劲的抽着面前的一个奴隶，一边满脸豪横的开口羞辱，银朝星听着她的话，心里轻笑，若是这样的话叫皇城的姑娘们听了去，管保叫她们一辈子也忘不了。而那个被鞭打的奴隶本身就没穿衣服，此刻更是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了，可他依然还是一动不动。
　　因为奴隶被仆人按在地上始终低着头，所以银朝星看不清他的样子。连一向人踩人的皇城也没有过这样骇人的情景，银朝星紧紧攥着拳头，真是不明白这个奴隶到底犯了什么错！
　　而金草看见她的样子后就立刻和小店老板攀谈起来。原来那位翠绿的小姑娘是起源氏族长的小孙女，论起来也是慕义霜的堂妹。自从她和老族长到了都城后，一直在城内斗奴隶，往日都是大胜而归，可今日不知怎么却输了，她往日都自持身份高贵，可今日算是丢了身份，所以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了这个奴隶身上。
　　随着店主的话讲完，那翠绿姑娘也打累了，挥手叫人去看奴隶死没死，
　　“看着他，没死就扔到一边，死了就扔到城外，你们和我再去选一个得用的奴隶，我今天一定要赢！”
　　而那姑娘的仆人也是偷懒的看了一眼便追着人走了。看到这，银朝星起身一挥手，一个人就落在了那奴隶身边，只见他看了看人后便对着银朝星的方向示意还能救。银朝星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不远处的一间医馆。
　　她让随风将人放在地上后便对着一个掌柜的装扮的人说道：
　　“现在的圣月国经过内乱，氏族的威严早就不如以前了，但是奴隶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强活着，甚至日渐变强，他们早晚会不满足于这样的对待。你们要做的，就是救活这个奴隶，再派几个随风扮成奴隶和他回到奴隶中，你们要去和奴隶传播国君要废除奴隶但氏族大家不赞成的事情，要一边鼓励他们一边激起他们的志气，如果可能，最好再帮国君加大一下事情的影响力。”

　　回到王宫内时，天已经黑透了，银朝星疲惫的换了衣服上了床后立刻又跳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章天翊伸出手将人捞回来，
　　“你干什么去了？”
　　银朝星平定了一下心跳，
　　“金草没和你说？”
　　“你进医馆见随风的时候她又不在。”
　　“说的这么可怜，难道随风里面没有你的人？”
　　“你当初将随风交给我的时候有你的人？”
　　啊，这~如果她当初有自己的人那肯定会安插啊，可现在又不能这么说，
　　“臣妾真是国君如此信任啊~”
　　“少说这些假话，我看你是乐在其中，想着能早点见到你兄长吧！”
　　章天翊都没有觉得自己的语气渐渐酸了起来，还在一心期待回话，可等了老半天也没有声音，他一低头，原来是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圣月国的鲜花从含苞待放变成了怒放满山，最后荼靡消散。随着一轮又一轮的枝丫长出，银朝星终于在随风一条又一条的消息中等来了最终的效果。
　　那个被救活的奴隶果然不负众望。他养好伤之后，在其余两个伪装成奴隶的随风引导下去到了奴隶场，虽然他们选择了一条要一直经历残酷斗争的路，但这确实是将国君想要废除奴隶制和起源氏僵持不下的消息散布最快的方式。
　　奴隶场的奴隶们逐渐团结一致开始等待时机。
　　很快，奴隶们等来了起源氏族长的小孙女再次光临，被救活的奴隶看准时机从场中一个翻身就抓住了她。紧接着所有的奴隶冲出来，他们宣布要起源氏同意国君的政策，不然的话就要大开杀戒。
　　而起源氏毕竟是老氏族，怎么会轻易认输，他们集体怒斥卑贱的奴隶，嘲笑他们没有资格参与国事，甚至还杀了很多的奴隶来表明自己依然强大不可侵犯。这样的对抗让奴隶们心中的火焰迅速燃起，他们杀了族长的孙女后彻底揭竿起义了。
　　奴隶的势力迅速壮大，他们目标明确，只针对起源氏官员，一边将官员家里的奴隶解救出来，一边攻向起源氏的城池。事情发展到如此，慕义霜终于坐不住了，可她虽然去见了章天翊，却张口就是责怪，
　　“西南这里几百年的传统，岂是说变就变的！现在这么乱你还不及时收手杀了他们吗？犹如寡断！”
　　“慕义霜，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圣月国的事情轮不到你大呼小叫。奴隶是以前的产物，现在的圣月国不需要了，何况他们本就没有害人之心，只是救济了同为奴隶的伙伴，他们是为我起事，慕义霜，你现在才是弱势的那一个，识相点，收起你那骄傲，滚回你的玲珑殿。”
　　“章天翊，你别得意！要不是景宣和那个滑头帮你，你能越过我坐上这君位吗！逼急了我们起源氏，你这君位坐得稳？”
　　章天翊笑了笑便挥手叫侍卫送慕义霜回了玲珑殿软禁起来。他要推波助澜。
　　很快，慕义霜被软禁的消息传回了起源氏，眼看着圣月国的力量用不上，老族长便硬撑着一口气亲自率领所有士兵上阵指挥了。可他忘了，城池里还有奴隶。城池里的奴隶听到这件事后迅速集结里应外合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将老族长和所有氏族大家人物绑了送到了城外。
　　看着一个个哆嗦着身体却还强制维持着体面的一群人，头领面无表情，
　　“我们不杀你们，你们要亲自给国君上同意废除奴隶制的折子，折子到了国君手里我们就放了你们。要是不同意，那就都杀了。”
　　“同意！同意！”
　　老族长看着一群人的样子叹了口气，
　　“气数已尽了！”
　　奴隶们攻下起源氏城池三天后，老族长亲自手书请求废除奴隶制的折子就送到了宫中，章天翊看后一刻也没有耽误，立刻将命令下达全国，将所有奴隶制的人全部改成平民籍，并在城外划分田地予以耕种。政策逐步实施，章天翊还亲自迎接了奴隶军们入了都城，并将领头的人封为了虎城将军。
　　这场起义事件中，在圣月国的起源氏官员一直在上窜下跳，如今事情平复，章天翊终于将他们全部打入大牢，按了一个扰乱国家的罪名后便命新任虎城将军调查罪证。

　　窗外微风拂繁花，屋内桌上玉瓶插翠枝。干宸正在低头书写先生留的功课。虽然这些日子的主要心思都在奴隶的事情上，但银朝星还是会每日来看看干宸，因为她希望这样长久的接触能让干宸放下一些戒备。，而事实证明这样的确有效果。
　　当然，也有可能干宸觉得这样长年累月装小孩子模样下去比较累，所以他选择了放下那套强硬的活泼外表，恢复了自己内敛沉静的样子。只是，这一恢复，便不大和银朝星说话了。
　　银朝星明白，干宸本来就对她充满忌惮，现在再加上起源氏的事情，怕是这个早慧的孩子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毕竟，他以后要想成就一些事情，最大的势力还是他母亲所在的起源氏。但他的面上依旧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平静的和先生学习功课，这样的心境，很难得。
　　日头慢慢的动，干宸将笔放好，把完成的功课交给先生。先生接过认真的看了看，便点头退下了。出去之前，先生将干宸的功课放在了银朝星的面前，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对一首乐府诗词的点评，全汉字。
　　干宸是搬到前殿后才正式接触汉文的，所以很多也都是从头学起，不论内容，单说他的一手字就进步很大，只从字里行间就可以感觉出这孩子的资质和心境。而里面的内容，虽然文字间一直在躲藏压抑，但毕竟还是孩子，又怎么甘心不表现一点雄心壮志呢！
　　这样的雄心壮志是会在长年累月的压抑中转化为极端心思的，银朝星想，无论出于哪个理由，那都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放下先生交给她的功课抬眼看去，干宸正在收拾桌面，看起来，他是想立刻就去上那节半个时辰后的武术课，
　　“干宸，还有半个时辰，不急，我想和你聊聊天。”
　　闻言干宸放下手里的东西，老实的站在她面前，
　　“请娘娘指教。”
　　银朝星让他坐下后，自己也挪动椅子坐在了他的面前，她笑了笑，想尽量显的轻松些，
　　“你不必如此，我不是来监视你的，你就保持你原本的样子就好。起源氏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否在意，其实，若是你的能力在，谁也动不了你。起源氏和圣月国是一体，以后你若是继承了圣月国，起源氏自然也不是问题了。”
　　沉默。
　　银朝星一瞬间明白自己说的太过直白，怕干宸此刻想的已经是如何保住性命了。她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继续笑着，顺手抽出了花瓶里翠枝，指着翠枝上两两相生的叶子说道：
　　“这两片叶子一直在一起，可若想要自己开的好，就要吸收另一只的养分。这个过程只是看谁的生命力更高。”
　　干宸依旧沉默，却抬手揪下了一片叶子。
　　银朝星的笑容大了些，
　　“你放心，我可以保住你的性命。我会尽量公平。”
　　干宸不再有动作。
　　银朝星索性把另一片叶子也揪了下来，
　　“至少最近几年，你的生命很安全所以你有很多时间来了解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当然，我不相信我以后的孩子就一定比你笨！”
　　干宸抬头，嘴角带着笑意。见状，银朝星伸手拿了一个果子递给干宸，可是干宸的手刚刚抬起，慕义霜就迈步进来了。看见自己的母亲出现，干宸立刻起身行礼并站在其身旁沉默。
　　看着进来人脸上还未消的怒意，银朝星就知道对方是刚从章天翊那里过来，而且看她的样子，应该是败给了章天翊。银朝星依然微笑，
　　“王太妃来了。”
　　慕义霜一记冷眼瞪了过去，
　　“来人，送干宸回玲珑殿！”
　　待干宸没了身影，慕义霜的冷眼才转回来，
　　“王后一天这么忙还有空来看我的儿子？我看你不如去多帮帮你的国君，帮他再给起源氏的官员们多找一些罪名！省的你成天跑到这里来！”
　　银朝星笑的轻松，
　　“我这不是没有儿子么。”
　　话音刚落，慕义霜就上前抓住了她的衣领，并且将欲上来的动手的金草拂到了一边，
　　“王后娘娘，或许我该叫你银小姐？我告诉你！你还没资格掌握干宸的命！你的命还握在我手里呢，别以为你们动了我的几个官我就怕了你们！我当年既然能弑君上位，现在就依然有能力上位！你要明白，有的人很早就想让你死了，可我还留着你，你知道原因吗？因为我觉得你可怜！你连自己的家都没有了，一辈子顶着别人的名头活着，这是多么悲哀啊！我告诉你银朝星！你和你的国君不要太过分，这次我让了你们，你们就识相的安分点！不然，惹恼了我，我就把你们这些个丑事说出来，看最后胜利的是谁！”
　　慕义霜的话说完，看着没有反应的人冷笑了一下便离开了。她离开后，银朝星立刻靠着金草大口的喘着气，她倒不是怕自己的身份之事——别说现在章天翊有足够控制事态的能力，仅凭现在说了她的事情对起源氏帮助不大，她也料定慕义霜不会说出去。
　　但，慕义霜才说了，有人想让她死。呵，除了冷芳林还能是谁！
　　她没想到冷家依然在盯着银家，更没想到冷芳林已然渗透到了圣月国。既如此，看到她如今的情况，冷芳林势必会和皇上说点什么，那皇上，还能留着哥哥的命吗？
　　银朝星收了全部的心思，让随风送信去了皇城，而兄长的回信也很快。
　　信上说，虽然冷芳林登上皇后之位后一直没有孩子，但皇上却始终很依仗冷家，冷家现在已如当年的银家一样，权倾朝野。
　　将信放下，银朝星看向正在脱衣服的章天翊，
　　“你知道冷芳林的情况吗？”
　　章天翊将衣服挂好，
　　“怎么，慕义霜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了？不过，你的陪嫁侍女里有冷芳林的人你不知道？”
　　“我知道。可我没想到慕义霜会和她合作，毕竟她们两个的行事风格都是对方看不上的类型。不过，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们两个合作了那皇上还能听到什么好话！我们银家算是完了！完了！”
　　章天翊握住她的手柔声细语，
　　“不要担心，我说过的话没有忘，冷芳林那个毒妇是会和景宣和说一些话，可是，你以为景宣和在你的身边就没人了吗？他是不会信的。你放心，你是我圣月国的王后，虽然面上你是镇国公主，可谁不知道你是银朝星，若是他真灭了银家，我这个银家的姑爷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呢。只不过，我倒是希望景宣和晚点对你们银家出手，这样，我也好准备准备。”
　　银朝星的眼睛忽的一震，她转过头看向章天翊，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章天翊笑意浓浓的将人拥倒在床，
　　“我们的儿子怎么还不来？”

　　他的儿子的确不会来。
　　章天翊终究没有斩草除根真正的和起源氏树立起敌对关系，他留下几个老官员算是圆了慕义霜的面子。而慕义霜也知趣的没有再闹，转头专心致志的调养生息去了。
　　随着废除奴隶制统一大西南的事情彻底结束后，圣月国开始了以扩大农耕为首的所有产业发展。圣月国的生意逐渐开始遍布西南和临州，整个国家安康强盛后，她与章天翊的第一个孩子，圣月国的长公主也顺利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