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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___旧雨重逢 ...

  •   凌亦行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笑还是应该生气。
      好在白漫漫还算会察言观色,见凌亦行的表情不太好看,便把手上的果子递出去:“吃一点?”
      凌亦行:“不了,谢谢。”
      白漫漫:“哦,这个其实还挺酸的。”
      凌亦行:“……小友怎会在此?”
      白漫漫:“亦行兄不如叫我小六,我家里人都这么唤我。”
      这是一种讨好,白漫漫向来擅长,可惜现在说这个并没有用。
      凌亦行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抽出手绢:“在下说过禁林很危险……”
      白漫漫仰起脸,让凌亦行替他擦净脸上的果汁和灰迹:“我知道,所以我没带莫悼来。”
      若是莫悼和你一起我说不定还能放心点。凌亦行心想。
      “亦行兄,你知道前面那个黑影是什么吗?”是时候转移一下话题了,白漫漫指了指前面的黑影,手上的小铃铛发出轻响,“昨天追我们的应该就是那东西。”
      凌亦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探了一抹神识过去,仍然探不到一丝生气,而且这次回到他手中的银光周围绕着一抹灰紫——这是一缕魔气。
      那东西是魔物?药王谷怎么会有魔物?凌亦行相信柏子仁不会做这种事,那又是谁能在他这个大长老的眼皮下做小动作?
      凌亦行嘴角抽了抽,想笑一下但失败了,他微微弯下腰,将浑然不知的小狐狸护在怀里:“先送你出去,出去了莫声张,带着在下的信物去找柏长老……”
      “我不跟你一起吗?”白漫漫歪头,“我是九尾狐,你带着我还可以替你挡些煞气的……对哦,你是仙神。”想到凌亦行的修为,白漫漫有些泄气,说起来,他好像还没能成为一只九尾狐。
      凌亦行见他那失落的模样心一软,索性胳膊一伸将他抱了起来。
      白漫漫小声惊呼——大哥和阿姐许久没这么抱过他,这一下倒把他吓一跳——但他并不排斥,于是顺从地搂住凌亦行的脖子,以防自己摔下去。
      果然没有人会不喜欢小狐狸。白漫漫喜滋滋地想。
      可惜凌亦行现在无意细品这种亲近,拍拍怀里的小少年只想先送他出去。
      但没走两步,凌亦行的脚步又滞住了,白漫漫搂紧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小声提醒:“有东西过来了。”
      凌亦行自然感觉到了,身后慢慢靠近的东西和那魔物不同,靠近时带着粗重的喘息声……是个人!
      凌亦行当即劈了一道风刃过去,果然草丛闪出一道人影。那影子闪到路中央不动,直直地杵在他们身后。
      凌亦行一只胳膊搂紧白漫漫,另一只手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带鞘的长剑,在空中挽了一圈横在身前。
      按说身为仙神,对付这东西是不必要用到武器的,但自己现在还带着只小狐狸,这就不得不慎之又慎。
      白漫漫见凌亦行连剑都抽出来了,赶忙紧紧扒住他,手上那串小铃铛随动作再次发出轻响。
      只这一声,对面的人突然动了起来,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冲向他们——躯干冲前,四肢在身后无力地摆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拽过来一样。
      凌亦行横剑挡住当头一击,转身绕了半圈闪到这人身后,用剑鞘狠狠扫上对方的腰腹处——不似□□骨骼的韧性,反倒更接近棉花那样的柔软。这么一剑下去,扑面而来一股刺鼻的气味,凌亦行只觉得恶心,向后闪开一步。
      若是正常人,被这么扫一下不可能没有反应。凌亦行自知刚刚那一下没有留情,受了自己一击哪怕是块石头也该碎成粉沫了,这东西却毫发无伤……总不会是他多年鲜少出手所以退步了?他不信。
      白漫漫趴在凌亦行肩上好奇地研究自己手腕上的小铃铛:从他戴上起,这东西无论怎么摇怎么晃,从来都没有一点动静,怎么偏偏今天轻轻一动就有声音了,怪得很。这么想着,白漫漫又轻轻碰了一下,那串小铃铛再次发出悦耳的声音。
      听到铃铛的声响,那黑影再次动了起来,这次倒不是刚刚的风筝走法,换成四肢并用的狗爬式,风一样地冲向二人。
      凌亦行也听到了铃声,明白这东西是冲着自己怀里的小家伙来的,目光一沉,在那东西闪到自己面前的瞬间,抬手直接将剑卡在那东西的脖颈处,紧接着手腕轻轻一抖,手臂向后一拉,那剑身发出一声铮鸣,连鞘一起断成十节,缠上怪物的脖子,生生将它的头给绞了下来。
      污血与黑灰从断开的地方喷涌而出,凌亦行一道掌风掀走即将溅到他们身上的脏东西,皱着眉看向地上已身首异处的怪物渐渐变得扁平,最后在血污中成为一张漆黑的皮囊。
      这是一张早该腐坏的人皮,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保持着完整,被缝合起来填充上这些脏东西,成了刚刚的模样。且不说名门正派,纵是邪魔外道也未曾听过有这样恶心的东西。
      画面有些倒胃口,凌亦行按住想要回头的白漫漫:“别看。”
      白漫漫郁闷。还好今晚碰到了凌亦行,不然自己肯定就葬在这儿了。边庆幸边又不解地看着腕上的小铃铛,还是没搞懂这东西倒底有什么玄机。此时再晃晃,倒又成了个哑巴。
      “小六手上的这个是‘七杀响’,可以探测你周围危险的。”凌亦行收了剑,“此物最擅分辨魔气和恶意,想来是你的家人怕你在外不够警惕……怎么了?”话没说完,凌亦行感觉到怀里白漫漫发出一声闷哼,抱着自己的力道更重了些。
      刚听到“七杀响”这三个字白漫漫就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紧接着有什么在脑海炸开来,从骨头涌出一股热流,烧得他浑身难受。
      凌亦行被他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抱着他蹲下,将全身的灵力不断注入去安抚他,可白漫漫此时的内腑好像被什么包裹住了,将凌亦行的灵力全部弹开。
      被自己的灵力弹了个跟头,凌亦行摔坐在地上却还护着怀里的小家伙,可不论他怎么唤,小狐狸回应的只有轻微的呢喃。

      白漫漫觉得自己好像被投进油锅滚了一圈,又放到冰水里浸透了一样难受,这让他忍不住想到那些即将下锅的鸡就是这样除毛的……哀嚎一声,忍不住想满地打滚。
      可实际上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哪怕只是睁开眼,便只能任凭身体忽冷忽热地来回折腾。许久,那股几乎要将他分裂的感觉才终于消失,可还没来得及等他舒口气,周围又突然炸起一阵吵闹声,又是哭又是喊,让人忍不住跟着揪心——还不如下油锅呢。
      “小白!!”正在崩溃时,白漫漫听到吵闹中有个格外清晰的声音,特别近,近到好像就贴在自己耳边……在呢在呢,他醒着,别叫了。
      “漫漫……漫漫……”都说了他醒着呢,怎么跟叫魂似的,这是谁啊!白漫漫真想坐起来捂住这人的嘴,可下一秒,耳边的呼唤转而变成了啜泣,猝不及防地把他一切的不满都堵了回去。
      白漫漫从没受过这委屈,可他动不了,就只能憋屈地将周围的喧嚣全收下,耳边的哭声逐渐从强忍的呜咽变成痛哭,最后化成歇斯底里的嘶吼。
      别哭了,再这么哭下去我也想哭了。白漫漫想。
      “别哭了,再这么哭下去我可就舍不得走了。”不知是谁说道。

      白沧来到妖王殿花园时,白沐已经在门口怔了多时,男人苦笑着上前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然后同她一起望向花园内部。
      偌大的花园却成就了妖王殿最萧条的景色,像是有人把这里的花草拔了个干净,唯有花园中央一棵不知什么名字的树独自枝繁叶茂。
      白沐抚上发髻旁那朵正在发热的小蓝花,语气里多少有些咬牙切齿:“这才第一天。”
      白沧倒是善解人意,虽然他也有点恼火,却还是安抚道:“他这些年思念过甚,难免失了分寸,别想太多。”
      “我就是让那张脸的可怜样冲昏了头!”白沐抱臂,气地直撇嘴。只是没等白沧想好该如何哄她,她又自己把自己哄好了似的,冷哼一声,“等花开了的,我非揪他的龙鳞给小六做套新衣服不可!”
      护短又不讲道理的渺尊仙神,白沧哭笑不得,只能顺她的意,站在树下陪她静等花开。

      柏子仁觉得他和凌亦行的关系称得上是莫逆之交。
      应龙仙神和药王谷大长老这么多年也只有面对彼此时才会有点不便让外人见笑的损友心态,两人可以放下端庄,该怼怼该笑笑——每当这时柏子仁就会怀念起以前上房揭瓦的日子,然后再感叹唏嘘世事无常……
      但说得再情深义重也不代表这人可以深更半夜要债似地硬闯进自己屋里把自己从床上掀下来——掀被子也不行。
      “你得疯病了?”柏子仁揉着眼睛只想骂娘,却在看清凌亦行怀里抱着的小东西时彻底清醒。
      药王谷的大长老从床上滚下来,指着凌亦行怀里的小少年嘴皮子都抖不利索:“白白白……”
      “他一直昏迷不醒,叫他也没反应,你快帮我看看!”凌亦行把人放到床上,丝毫不在意地上好像被什么冲到似的柏子仁。
      柏子仁指指床上的白漫漫,又指指心无旁骛专心看着白漫漫的凌亦行,语塞了半晌好像明白了什么,低骂了一声,把床边碍事的人扒拉开:“起开。”
      柏子仁搭住白漫漫的手腕,闭上眼开始探他的脉。
      “他怎么样……啧,你别睡过去了!”凌亦行见他半天不说话,忍不住想推醒他。
      “你也知道我会睡觉啊!”柏子仁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没什么事,就是经脉骨架正在快速拉伸,他体质特殊,这时候他比较虚弱难免昏睡,和你们长虫蜕皮差不多。”
      你才长虫。凌亦行舒了口气,又问:“那我注入灵气全被弹回来了是怎么回事?”
      “废话,人家正自己在这儿升修为长个儿的时候你添什么乱。”柏大长老起床气严重,句句夹枪带棒,“要是让你注入进去了,且不说会不会召来天劫雷,光是这小东西的心脉怕是就毁了!”说得凌亦行一阵后怕。
      眼下也没什么问题了,柏子仁点了把用来清心安神的香,趴在床边看了会儿昏睡的白漫漫,戳戳那未长开尚且还软乎着的小脸,忍不住感叹:
      “我说你前日怎么矫情成那样,真以为你穿那么隆重是为了给我药王谷撑场面的,呸!什么万年好友患难之交,分明是见色忘义……我还费劲想让你来这儿疗愈心伤,结果倒好,上来就给我整失而复得破镜重圆这一出,凌亦行啊凌亦行,啧啧啧,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说完又觉得有点大不敬,但身后的人好像并未不满,柏子仁怂得忍不住偷偷瞄了眼凌亦行,当即发现对方面色苍白,额上直冒冷汗。
      刚刚一门心思光顾着小的,这个大的什么时侯出了异常他竟然也没在意!
      怎么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柏子仁从床边弹起来,摸出针包连忙往凌亦行头上飞过几针去:“平心凝神!人都没事了你他妈激动什么!”
      凌亦行咬紧牙关,却是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意了,他只知自己这两日过于心神不宁可能对养伤不利,却不想自己体内的真气竟真的这么不给面子说乱就乱,连个信号也不给。
      柏子仁见他不出声,干脆也不再废话直接上手,结果一探这人的内腑,立刻就发现他的灵力正像个泄气的球一般在体内乱窜。
      这症状他可太熟了,这人真气灵力乱了多少年,他前阵子才将将给调理好,可眼下他这乱法,等于这么多年直接白干。
      柏子仁真想撂挑子让他自生自灭去,可看了看床上那个,又看了看面前这个,他实在是动不了扔出去的心,只能骂骂咧咧地继续施针,给凌亦行调息疗伤。
      可怜今夜柏长老的屋子,终究还是要鸡飞狗跳到天明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___旧雨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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