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坠俗华》南乔汉女

19、喜欢就是喜欢

　　张星占把她送回院子，临走前对她说：“你既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你又怎么确定你是旁观者呢？你说的喜欢就是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

　　这句话在她心头久久不能散去，站在院门口一动不动像尊石雕。

　　没过一会，张星占的背影只留有模糊一点，猛然惊醒向他吼道：“师父！我知道啦！”

　　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也不一定是那个喜欢。

　　隐隐听到回声：“明早还要上学，早些睡。”

　　她也想早些睡，但是知道这个答案精神抖擞，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失眠了半夜，等到有人推门叫她起床洗漱才顶着个熊猫眼坐起来。

　　推门而进的是是婢女小露，本来是她师父给她做贴身丫鬟的，但是她不习惯有人随时随地跟着，就叫她出门才跟着，在府里有事才叫她。

　　国师府应该是很热闹的，但是张星占喜清静，所以人员少，再加上求神问佛本就是神秘的，因此这个人数一减再减。

　　除了白天偶尔还能见到几个打扫的，夜里都看不到半个人影。

　　“姑娘，你昨晚可有什么烦心事未解？看你一个人出去又不让我跟着。”

　　她的手艺一般，不过姜寂遥不太在意这些，对着铜镜里撇嘴皱眉的她说：“本来是有烦心事的，但是师傅帮我解了，我只是太兴奋一时睡不着。”

　　“哪里是一时啊，姑娘你的眼睛都黑的不成样子。”

　　“没事没事，过几天就消了。”

　　小露手艺不行，但速度还是不错的，三下两下就帮她打扮完领她去吃早饭。

　　“姑娘今日心情有那么好？看你一个早上都在那里笑。”

　　“可不嘛，如果不出意外我都可以一直这样笑下去。”

　　吃完饭，领了东西，便像个小鸟一样飞出，回头叫到：“快点快点。”

　　小露笑道：“姑娘你可慢些，当下摔着了。”

　　话音刚落，被门槛一绊，“哎呦！”

　　一瘸一拐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小露放好东西后就退到门口，拐进一个小房间。侍女们都在这。

　　言听苏看到她走路的姿势问：“摔啦？”

　　笑呵呵回道：“是，一不留神就摔了。”

　　素和乔瞄一眼打趣：“摔了还傻乎乎笑，在看看你眼睛，简直跟猫熊没差。”

　　笑容依旧不改：“猫熊就猫熊，我乐意。”

　　这时楚安舞走进来：“谁是猫熊？”注意到姜寂遥，噗呲一声：“这又是什么新玩法？”

　　姜寂遥跳起来迎接：“你怎么来了？今日身体好些了？”

　　“是啊，感觉不错就来了。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

　　说起新鲜玩意，素和乔把她们招下来说：“我看到西边巷子结果了，我们去摘几个尝尝？”

　　她说的是枇杷，那巷子是他们的秘密基地，好像是为卖钱还是什么，是言听苏来的第一年种下，按理说不用偷偷，但是温然它有本来的用途，再者，他们偷偷去摘影响不好。

　　言听苏问：“那温然姐姐？”

　　楚安舞是坐不住的，张口说：“没事，我们小心点就行。”

　　姜寂遥肯定没有异议，言听苏被说动又问：“那温辞姐姐？”

　　这倒是个难题，素和乔想使唤一个人去探一探，姜寂遥毛遂自荐：“那我去问问？”

　　“别问太直接”素和乔说。

　　她走到温辞面前，少女正对这窗边发呆，偶尔爬过几只蚂蚁。

　　“温辞，你等会有时间吗？”

　　“不知道。”不知道的意思是看你说的事情值不值得有时间。

　　姜寂遥叹口气说：“唉，我们本想出去玩一玩，但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你们玩什么？”

　　“偷，额，同他们去转一圈，看看西边巷子有没有新玩意。”

　　西边巷子的玩意她是知道的，对这些不感兴趣“你们去吧”。

　　“你真的不去吗？”不死心追问。

　　“不去。”

　　“说不定方世子和百里公子也要去。”

　　没说话，眼神询问，他们去管我什么事？

　　见说不动她，只好回到那边报告战果。

　　言听苏安慰垂头丧气的她说：“其实吧，温辞姐姐本来就不太喜欢出门，这次拒接也不稀奇。”

　　塌着个脸，有气无力说好。

　　来上课的夫子留着山羊胡子年已及艾，笑眯眯道：“各位大小姐们我们又见面了。”

　　他总是笑呵呵叫她们大小姐们。

　　素和乔笑着回道：“又见面啦，夫子郎君。”

　　这个词还是由温辞想出来的，有一次她突然发问，是所有男子都可以称郎君。

　　夫子回，按理说是年轻或富贵男子的尊称，但是你若愿意，谁又能拦得住那张嘴？

　　她又说，那夫子是不是也可以？

　　还没等夫子回话，素和乔抢道：“不是说了吗？嘴张在我们身上，你说是吧，夫子郎君？”

　　这一个玩笑开到现在，夫子也不恼，这不是夸他年轻又富贵吗！

　　看到楚安舞也安坐在座位上：“楚小姐也来啦。”

　　后者回：“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夫子摸着他短短的山羊胡连连摆手说：“受不起受不起，要受这句的人还没到场的。”

　　他虽然消息不甚灵通，但这件大事还是知道几分真假。

　　说起这个话题，不免想到一些事。

　　反正他们都知道，这个学堂自不可能教些《四书五经》，又不会让他来教琴棋书画。无非是庄子老子这类。

　　看她们已及笄，便打趣道：“各位小姐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楚安舞。

　　她正想开口说话，夫子又问：“除了她还有吗？”

　　“各位放心，吾知道姑娘家脸皮薄不会乱说，只是不免有些好奇，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有一两个在意的人平常的很。”

　　“那夫子呢？”素和乔问，她不想回答，想让夫子开个头。

　　那夫子依旧摸着山羊胡眯着眼，哈哈道：“我像你们那个年纪肯定是有的啊。

　　那个时候啊，恰巧赶上繁华的尾巴，哪会有什么楼兰挑衅的破事，通通俯首称臣。

　　那时的文臣待遇也不错。

　　哎呀，扯远了。

　　吾曾在故乡水渊有一位青梅，吾对她说，要考取功名，然后回来接她。

　　功名不是想考就考的，吾考了两三年才勉强考上，回到故乡一看，才发现物是人非。

　　说完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语重心长说：“所有你们……”

　　“我不信。”素和乔打断“您不是那么直接的人。”

　　楚安舞附和道：“是啊是啊，按理说，等读书人过来这事并不羞耻，这功名人人都知不好考，不过是是两三年的时间，又如何等不得?”

　　夫子的谎言被揭穿后不急不闹，依旧摸着山羊胡笑呵呵道：“这些都不是重点，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在这个年纪没有那些情感才是不正常。”

　　他确实有一个青梅，他也确实见到物是人非。

　　只有一个对不上。

　　忘了，他忘记告诉她，他以为他还有机会腼腆犹豫。

　　还想着给她一个惊喜。

　　原来那日所说的再见，就真的只有再见的意思。

　　“好啦，闲聊结束。今天讲讲有用无用，翻开《道德经》11章。……”

　　斜阳照进学堂，夫子说，随其自然最最妙。去年他们抓的蝉今年还在响，院门口的老榕树还是它的地盘。

　　楚安舞嗅着阳关伸个懒腰，不由趴下去，引夫子戒尺。

　　言听苏看着窗外发呆。

　　素和乔一心二用，即看书又听课。

　　温辞想着随缘。

　　温然认真听讲做着笔记。

　　姜寂遥听蝉鸣、抚暖阳，在心底里勾画她们一遍又一遍。

　　那巷子离得不远，小跑过去没一会就到了。

　　大部分枇杷已经熟透伸出围墙，在大片绿叶中，那黄橙的果实显得娇小羞涩，躲在其中。

　　方陵过他们也来看热闹。

　　“阿辞没来？”他问。

　　姜寂遥摇头说：“她不来。”抬头看到他垂下的眼帘，像言听苏安慰她一般说道：“说不定她等会无聊了就来了个呢。”

　　他耸肩苦笑：“那可不一定，她一向不爱出门，再说了，温然还不知道来不来，她要是来了她就肯定不能来……”

　　“然姐姐来了你不应该担心怎么逃跑吗？”方之蛮翻个白眼说出素和乔想说的话。

　　“哎呀，我们先摘吧，摘完就走。”言听苏怕耽误时间有变故，谁都不知道温然下一秒会不会路过。

　　温然已经慢慢接手延尉的工作，与余怀瑾所接手的郎中令一起，因为才刚刚开始所以不会有出远门的机会，只是在这片地方，随时都有可能巡逻被发现。

　　他们听到后没有反驳，这种事情确实应该速战速决。

　　公子爬上树，姑娘在下面接着。

　　方陵过、楚愉澹和百里策都会些武，足尖一点便安安稳稳上枝头。

　　楚愉澹担心等会扔果子的时候她们接不住，特地立到较矮的地方。

　　而方陵过一声不吭飞到最高的枝头，有点没站稳，还摇摆下。

　　好像少个人，低头一看，方之蛮在下面怒目圆瞪，双手叉腰吼道：“会武功就了不起吗？”

　　所以人都笑出了声。

　　还是楚愉澹下来把他带上去。

　　贴心问一句：“能站得住吗？”

　　收获一群笑声和一个人的眼刀。

　　其实吧，摘这个的方法有很多种，不一点非要绕那么大的弯子，直接拿一根长长的带钩子竹竿狠狠勾下来，又省时又省力。

　　但是他们都傻得很，没想到，想到了也不想用。

　　那个时候的他们总是在绕圈子，绕了圈子也开心。仿佛有一身劲，怎么也使不完。

　　公子们除了方之蛮剩余全在枇杷树上跳。

　　从这棵跳到那颗。

　　姑娘们围着那一排墙，左跑跑右跳跳，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