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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金雕锦好(一) ...

  •   楚楚现在最怕见人,但运气好到这样,也令她有点不能置信。远远虽然听到喧哗之声,偏偏这艘船甲板上空荡荡的,落满了夕阳的余辉,一些鞋袜晾在那里,还没来得及收下,显然应该是有人居住,可却不见人迹。邻船上倒有笑语传来,想来是人都去了那里,简直是天赐良机,再照应也没有了。

      舱门都半开在那里,楚楚到底还揣着小心,刚悄无声息滚落进第一个船舱,简直大喜过望,只见这里居然是个仓库,里面真是琳琅满目,但都被漫不经心地搁得到处都是,首饰无人整理,就这么横七竖八堆了一地,连金线毡毯都倒卧着好几卷,看来这海陵王果真不是一般的有钱。待到看到缎衣,楚楚欣喜若狂地扑了过去,抓在手里一看,却傻了眼,只见这些衣服无一不是以薄绡制成,上面镶贴了无数亮片和珠宝,倒是十分华丽,但看起来就知道衣不蔽体,连要紧部位都不知道能不能遮全。

      然则,此刻自己身上,只挂了层湿透了的半透明的破布,粘在她肌肤上,挡了跟没挡一个样。楚楚狠狠骂了声:“饱暖思淫欲!”到底没奈何,安慰自己说好歹是件衣服,挑了件纱层数较多的紫色绡衣出来,左看右看,不见人影,才放心地将那破布扯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将纱衣套上去,竟明明白白听得有人深吸了一口气。

      楚楚犹如惊弓之鸟般弹了起来,掩了自己连连向附近看,根本毫无人迹,不由暗笑自己多疑,几下将纱衣拉了上去。楚楚本来高挑,那纱衣十分紧仄,几乎是绷在她体上,但好在她雪肤玉容,身材又玲珑有致,这样俗呛的紫色,反倒给她穿出了几分娇艳眩目之味,只是实在恶俗,脖颈处赫然是一圈羽毛,连袖口都是累赘的一团,轻纱即便多了几层,肌肤还是隐约可见,胸部居然只以晶石缀了两朵梅花聊作遮挡,其实也根本挡不全,这倒罢了,最要命的是连裙子都是透明的,除了同色衬裙,都非要分为几瓣拼接,腰部以亮片簇成流苏,她连围了好几圈,都觉得不能放心,低头一看,雪白修长的腿部在裙里若隐若现,若是一个不小心,便要从边幅处大泻春光。这衣服穿了比不穿还惊人,但在这堆衣服里,还算得是保守了,好歹把身体都挡到了,其他几件,不是低胸,便是袒臀。真没想到这海上风私底下居然是这副德行,光看这些衣服,他简直是恨不得把女人都剥光了来看。

      这些衣服都熏了奇香,气味刺鼻还在其次,也不知用什么材料做的,穿在身上冰凉凉的,就像贴了层冷冰冰的蛇皮,怎么都不舒服。可惜眼下也由不得她挑剔,只能暂时穿了作数,大不了等船靠岸再换。好在这衣服还有个妙处,本来经了水,身上的伤痕全在隐隐作痛,她本以为覆了衣物上去,会更痛不可挡,可谁知道那衣服上绷在身上,眼下居然疼痛都淡了开去。

      既然有这等奇遇,她想换装的心就淡了不少,定了定神,想着反正在船上停留时间也不会太长,还是先这样凑合着,到时候再偷换衣物便是。只要能离开雷家堡,余者便不足为惧了。她又竖起耳朵听,只听水声潺潺,划桨声均匀起落,听起来格外令人安心。遥遥听得岸上惊呼声声,但毕竟渐渐远了。

      天渐渐暗了,要隐匿自然更为容易。楚楚大着胆子,把前舱后舱都查看了遍,本还想看看有没有密室,却觉得甲板摇晃了下,一个熟悉的童稚声音笑道:“栀子姐姐,这猴儿酒真是烈,这回子我睁开眼睛,满眼都是星星。”

      另一个女声低笑道:“快别说了,给岛主听见,又要骂我偷酒了。”一个晕乎乎的女声跟在后头,嘟嘟囔囔道:“岛主不是不知道,宝宝最喜欢喝酒了,老这么拘着她,真不是个事。”先头那个声音噗嗤笑道:“发糕,不是宝宝喜欢喝酒,是你嗜好这杯中之物罢?让我瞧瞧,连走路都东倒西歪的,喂!”扑通一声,似乎有什么重重撞在了甲板上。几个女子笑得前伏后仰,道:“发糕,你白生了两条腿,怎么不是用来走的,而是用来滚的?”

      楚楚有心逃回原来那个舱,却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得一个翻身,退回了舱身中。谁知不知怎么,明明提足了真气,却力道顿失,咚的一下直掉在舱中,猛发出了一声巨响。门应声闭合,她吓了一大跳,好在前头爆发出一阵女子的哄笑声,正好掩过了她的声音。那个童音尖尖,肆无忌惮地唱着:“月亮圆圆,大饼儿甜甜;月亮尖尖,酸角儿弯弯--------”还把一个金锣敲得梆梆响,女子纷纷笑骂,语气中却有掩不住的宠溺。

      楚楚长舒了一口气,听得脚步声贴了门边过去,轻手轻脚,想去转那把手,谁知刚才这把手还是挂在门边上的,此刻不知为何,牢牢卡进了门里,严丝密缝,连锁孔都看不到,连拉了几次,都纹丝不动。她心中一急,狠命一拉,只听喀喇一声,那把柄应声而断。门外脚步声顿时一顿,那个叫栀子的女子道:“咦,什么声音?”

      楚楚心都提在了喉咙口,却听吱吱数声,似乎有什么小动物从甲板上飞快地逃了过去。那女声便笑骂道:“大灰,又是你在作怪!再咬坏金缎,我拿你做老鼠肉饼!”那童音连声道:“这个我没吃过,有什么稀罕?”

      那女声噗嗤笑了声,道:“好小姐,你成日里就惦着吃。瞧瞧你给她们起的绰号,什么发糕,包子,馒头--------我听了都替她们寒碜。想要稀罕的还怕没有?老鼠肉是酸的,姐姐给你吃---------嗯,鲛人肉,鲜嫩无比,堪比河豚,而且吃了,据说能改颜增色,即便是无盐女,立马就变成个苏妲己!”

      那童音咽了口口水,惊喜道:“当真?栀子姐姐可不能骗我!”那女子笑道:“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姐姐已经把那东西抓住了,现在就灌孟婆汤进去,看她出不出来!”

      楚楚还在那里掰那个把手,突听顶上轰隆一声,还未醒过神来,已见一股暗褐色的大浪从顶而下,咆哮不停,不过片刻,水面已将到顶。

      她这才醒觉自己正是她们口中的鲛人,暗暗叫苦,抬眼一看,那出水口正开始闭合,连忙提气纵身,抢在它合拢之前,从中跃了出去。谁知道上面居然是滑不溜手的一段水管,饶是她这等轻功,都差点跌了回去,勉勉强强,才能撑着到了顶上,眼见得又是一个孔口开在上面。她到底不是水中生物,憋了这么长时间的气,也有些发晕,压着心中欢喜,小心翼翼,手脚并用,从那舱口爬了上去。但见虽然水面还是浑浊一片,但一眼望去,分明是个陌生的船舱,比一般的大了几倍有余,四周都是管道器械,似乎是个后舱,手刚在壁上一按,钻心般一阵刺痛,倒抽了口冷气,撤回手来细看,只见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比牛芒还要纤细几倍的小针,要是刚才不小心落脚下去,自己此刻比刺猬一定好不了多少。

      这个舱显然是等着她来的,倒是呆不得了。现下自己如此尴尬,实不欲与她们解释什么,听闻海陵王的战舰都有好几个密封舱,破了一个根本不成问题,她想了想,运气于掌,准备把那舱板强行打开,刚一提气,已觉得头上晕晕沉沉,气顿时一泄,再也无法凝聚。

      她心中顿时一凉,知道必是这衣服有些蹊跷,那股奇香想必是一种抑制功力的稀奇药物,连她这样精于此道的人,居然也翻了船。她下意识去拉这衣服,还没扯起来,已觉得似乎连自己的皮都揪了上来,像要生生把肉拉开,痛不可遏,低头一看,那衣服根本牢牢粘在她身上,若是强行扯下,只怕连自己都得剥层皮不可。

      她实在没想到这小姑娘的丫头有这般狠辣,呆了少顷,已然醒过神来,将腰上那柄软剑解了下来,用力往甲板上一插。惊鲵剑本来就削铁如泥,现在虽然费力了点,到底还是给她割开了一个窟窿。她不敢多停,以剑身将那破开的甲板一顶,刚要顺势游出,突见不远处有双冷冷的暴突眼睛死死盯着她,紧接着又是一双。她知道不好,将眼一扫,只见水面中一条条覆满鳞甲的黑色躯体正向她逐渐靠拢,这会儿看得真切,赫然是一群鳄鱼!

      她尖叫了声,把那甲板狠狠拉到原位,靠在水中,惊魂未定,喘息不已。已听舱外有人闲闲笑道:“小姐,我叫你不要担心,你看,她还不肯走呢。怎么,是等着人下来把你网上来,还是你自己束手就擒?”

      楚楚在水里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不由愤愤道:“即便我误上了你们船,也不用这般心狠手辣,非要置我于死地。”另一个女声响了起来,有些诧异地道:“栀子姐姐,这个声音可有点熟。”

      楚楚面上都是一热,还没想好该怎么措辞,已听前头那女声淡淡道:“你忘了么,这些鲛人可以模仿所有人的口音,即便是宝宝的声音,也照样能学得活灵活现,哼,若非她们有这等本事,岂会令我们损失了整整三个舰队。你们难道是吃人肉的吗,杀了这么多人,也不怕有报应!”

      楚楚这下再也顾不得面子了,张口叫道:“你误会了,我根本只是人而已!”那女声嗤笑了声,懒洋洋道:“人?早听说你们鲛人都是一等一的美女,果然是天生的尤物,男人确实是看不得的,难怪我那些兄弟们都一个个撞在你们网里,落得个尸骨不存。这衣服不错吧,听说你们生活在珊瑚礁里,远游至此,身上难免有些伤痕,这凝胶就是专为你们设计的,别想脱下它,除非你不想要这张皮相了。还有这款式,我和小姐可是费了好些心血才设计出来,最配你们这种荒淫的种族了。就知道你喜欢紫色,果然,再合适你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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